第7節(jié)
他記得原來楚貴妃愛他愛的死去活來,每次見她,她都恨不得將真心捧給他看一看似的。 如今看來,她那些舉動都是做給旁人看的了。 明明心中無他,卻非要裝出深情的樣子,司馬致輕瞥她一眼,卻在不經(jīng)意間掃到她身上嫩綠色的衣衫。 司馬致恍然大悟,她平日都是穿些鮮艷的紅色調(diào),只有今日誤以為他駕崩了,才換上了一套綠色的衣裙。 她這是在光明正大的暗示旁人,她綠了他! 回憶起昨日她單獨與他相處時,又是摔倒又是故意喂他冷掉的湯藥,甚至他問她會不會磨墨,她明明不會,卻非要答一句會。 看著仿佛是因為緊張才會犯錯,倒不如直接說她是故意想惹怒他。 想來昨日若是他沒有阻止她磨墨,她定然是要搞砸這件事,比如裝作不小心的樣子,往他身上潑點墨。 她干一些讓他厭惡的事情,這樣他便不會寵幸她,她也就可以為她的jian夫留下清白了。 這也恰恰對應(yīng)了她昨日聽說雪路不好走,怕他將她留在養(yǎng)心殿過夜,更害怕他讓她侍寢,還不等他說話,便拔腿就跑。 在這后宮當中,被帝王寵幸那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見誰這么抗拒侍寢的。 司馬致越想越覺得自己頭頂發(fā)綠,雖說他對楚貴妃沒有感情,可說到底她也是他名義上的女人。 萬一往后楚貴妃再情難自禁,把持不住跟那jian夫發(fā)生了什么,屆時整出來個男孩女孩的,她定然是要想法設(shè)法的設(shè)計他,讓他喜當?shù)J下那個孩子。 沈楚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他鐵黑的面色,她猜想他此刻的心情一定不是很好。 是了,只睡一覺的功夫,便被人當做駕鶴西游去了,還聽她鬼哭狼嚎了半天,這事擱在誰身上,誰心情也不會好。 可她哪里會想到他只是在午睡,畢竟今日又不是輪到她侍疾,那小德子去找她時,面色還一陣青一陣白。 到了養(yǎng)心殿之后又聽到楊公公說她來遲了,再加上她進了寢殿,見他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便是換做誰也難免會想歪…… 這殿內(nèi)的氣氛越發(fā)的尷尬,沈楚楚眼眶中還殘留著濕潤的霧氣,面上的淚痕也是半干未干的,她的臉蛋更是貼著他guntang的手掌心,不知是該動還是不該動。 正當她手無足措之時,卻見皇上低笑一聲,反手將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搭在她的臉龐上,輕輕的用帶著薄繭的指腹,蹭了蹭她的眼眶,擦拭干凈了她眼中含著的淚水。 沈楚楚目瞪口呆的望著他,他這是瘋了嗎? 司馬致握住她的小手,微微一笑:“沒想到愛妃對朕如此癡情,愛妃且放寬心,朕若是去了,便下旨令愛妃陪葬于身側(cè),定不會讓愛妃獨活于世?!?/br> 沈楚楚:“…………” 司馬致挑了挑眉:“愛妃是太高興了?怎么又哭了?” 沈楚楚留下兩行面條淚,聲音哽咽道:“臣,臣妾就是太激動了,一時沒忍住……” 他拍了拍她的手,笑容淡淡:“不用太過感激朕,這是愛妃應(yīng)得的。” 她吸了吸鼻子,感激?她不光想感激他,還想感謝問候一下他的十八輩祖宗! 楊海從養(yǎng)心殿外急匆匆的走來,見楚貴妃和皇上一哭一笑,他也不知道方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怕皇上因為楚貴妃之事責怪,連忙恭聲解釋道:“皇貴妃突染風寒,太后娘娘擔憂皇上龍體,便讓小德子抬來楚貴妃來養(yǎng)心殿侍疾?!?/br> 沈楚楚聽到這話小臉一皺,原來是這樣,她說怎么今日小德子突然跑去找她,還讓她去養(yǎng)心殿一趟。 司馬致倚靠在床頭,皮笑rou不笑的輕輕瞥了楊海一眼,楊海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心里止不住的發(fā)涼。 “更衣?!彼痪o不慢的從齒間吐出兩個字。 楊海知道皇上這話是對他說的,連忙三步并兩步走到榻邊,準備幫皇上更衣。 他還沒剛拿過皇上的外袍,想開口讓楚貴妃讓一讓,他好給皇上更衣。 誰知道楚貴妃卻對著他手中的袍子愣了愣,而后一臉委屈的從他手中接過外袍。 “貴妃娘娘,老奴……”楊海想提醒她,皇上是叫他來更衣。 但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到楚貴妃抽抽搭搭的說道:“本宮知道怎么穿衣裳,不用楊公公教了?!?/br> 楊海:“……” 司馬致眸光黑漆漆的,唇邊勾著一絲薄涼的笑,她膽子大到敢在皇宮里紅杏出墻,他還以為她不知道‘害怕’二字是什么意思。 如今聽到要她殉葬,她倒是老實了幾分,不敢在心中胡思亂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他揮手示意楊海退下,楊海神色復(fù)雜的望了一眼楚貴妃,而后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司馬致不緊不慢的從榻上坐起,他本想下榻,腳掌卻驀地麻了一下,許是方才側(cè)躺了太久,不慎將腳壓麻了。 他想了想,決定緩一會兒再下去。 見他坐起來之后,便沒了動作,沈楚楚神色一怔,有些傻眼,他怎么不下床? 這樣她怎么給他穿衣裳? 難道皇上和旁人不一樣,都是坐著更衣的? 沈楚楚咬了咬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就是給他換個衣裳,還能要了她的命不成?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起了身,而后左腿屈膝半跪在榻邊,動作小心翼翼的將外袍從他身后繞過,輕輕的披在了他的身上。 見他神色古怪的望著她,手臂卻一點也不配合她抬起來,她忍不住低聲提醒道:“抬手。” 為了給他更衣,她不似平日與他保持著很遠的距離。 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搭在他寬厚的肩膀上,白皙的臉蛋幾乎貼著他的臉側(cè),就連她說話時帶出來淡淡的呼吸聲,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司馬致的鼻息間縈繞著一股清淡的幽香,不似后宮嬪妃們特意在衣衫上熏香的香氣,而是那種用香胰子沐浴過后,殘留在身上若有若無的清香。 他垂下眸子,斂住意味不明的眸光,伸手制止了她的動作:“朕自己來。” 沈楚楚也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風,方才還要她給他更衣,現(xiàn)在她穿到一半了,他又要自己穿,這不是故意折騰人嗎? 不過就算是他故意折騰她,她也不敢多說一句話,誰讓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動動手指就能像捏死螞蟻一樣容易的捏死她。 她低聲應(yīng)了一句,退到榻旁耐心的等候著他。 司馬致三兩下便將外袍穿好了,本來是想小憩一會兒,但經(jīng)過楚貴妃這檔子事后,他也睡不著了,所幸就起來看會兒書好了。 今日的奏折他已經(jīng)提前批注好,便命楊海拿了幾本書來,他慢里斯條的坐在矮幾旁毛茸茸純白的狐貍皮上,拿著一本《孫子兵法》看了起來。 沈楚楚安靜的充當著屋子里的一個花瓶擺設(shè),盡可能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就當她無聊的快要睡著時,養(yǎng)心殿外傳來了一個女子的哭泣聲。 司馬致顯然也聽到了,他皺起眉頭有些不悅:“楊海,怎么回事?” 楊海聽到皇上叫他,疾步走進了養(yǎng)心殿中:“是嘉嬪身邊的婢子,道是嘉嬪暈倒了……” 司馬致瞥了他一眼:“暈倒了就去找太醫(yī),找朕做什么。” 沈楚楚在心中驚嘆道,嘉嬪的婢子來養(yǎng)心殿哭訴,定然是想找他過去探望嘉嬪的,可他竟然問嘉嬪找他做什么?! 不愧是狗皇帝,果真是鋼鐵直男,比混凝土鋼筋還直上百倍的那種。 楊海望了一眼楚貴妃,猶豫了一下,遲疑道:“那婢子說嘉嬪從楚貴妃的永和宮走后,回到寢殿中,便突然暈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司馬致:朕已經(jīng)不是往日能被表面蒙騙的司馬致了,朕現(xiàn)在是鈕祜祿·柯南·司馬致! 第8章 八條咸魚 沈楚楚神色一頓,嘉嬪從永和宮回去,就突然暈倒了? 這一聽就是擺明了想要陷害她,她又沒對嘉嬪做什么,甚至嘉嬪進了永和宮后,連她殿內(nèi)的一杯茶也沒喝過。 她倒是有些好奇,嘉嬪準備如何誣陷她。 莫非嘉嬪是要說自己吸了永和宮的空氣,覺得味道不合心意,所以回去就暈倒了? 雖說嘉嬪這誣陷粗糙又滿是漏洞,根本經(jīng)不起細的推敲,但按照宮斗的套路,狗皇帝一定會相信嘉嬪的話,并且會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往嘉嬪的住處。 待到狗皇帝看到虛弱的嘉嬪,嘉嬪便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而她只需要老老實實的待在養(yǎng)心殿中,等著楊公公傳狗皇帝的口諭就好了。 畢竟嘉嬪沒有實打?qū)嵉淖C據(jù)陷害她,所以狗皇帝頂多也就是罰她禁足之類的,正好她不想來侍疾,嘉嬪此舉簡直是雪中送炭,甚合她意。 要是兩日之后的宮宴也不用她參加,那便再好不過了,省得她再費盡心力的多做準備。 沈楚楚越想越高興,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笑出來,她強忍著笑意,面上裝作擔憂的樣子:“嘉嬪meimei怎么會突然暈厥?臣妾甚是憂心,皇上您快去看看她吧!” 司馬致輕描淡寫的瞥了她一眼,他的楚貴妃可真是天生演戲的好手,不去戲班子學(xué)唱戲,真是屈才了。 先不說嘉嬪暈倒到底是因為什么,她單是只聽楊海的一句話,便能在心中生出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甚至連他會作何反應(yīng),她都細細推理了一遍。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喪心病狂的事情,能讓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崩塌成如此模樣。 司馬致斂住眸光,似笑非笑的望著她:“既然愛妃這般擔憂嘉嬪的安危,便隨朕一同去探望嘉嬪?!?/br> 沈楚楚被他笑的心里發(fā)毛,她有些愣怔,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正常人誰會帶個有可能是罪魁禍首的人,去探望受害者? 見她一動不動,司馬致瞇起眸子:“愛妃不想去?” 沈楚楚下意識的想要點頭,可她的腦袋還沒剛點下去,她便反應(yīng)過來狗皇帝說的是什么,連忙迅速的改變了腦袋運動的軌跡線。 “皇上說笑了,臣妾怎么會不愿意去,嘉嬪可是臣妾在后宮中最親近的人……”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司馬致垂下眸子,眸光中滿是譏諷之色:“朕還以為,愛妃最親近的人是朕。” 沈楚楚:“……” 狗皇帝今日是不是忘記吃藥了?怎么盡是說一些讓人無言以對的sao話? 她吸了口氣,試圖轉(zhuǎn)移話題:“皇上不是說要去探望嘉嬪meimei,莫要讓她等急了才是?!?/br> 說罷,她怕狗皇帝再說些令人心態(tài)崩潰的話,連忙對著楊公公說道:“勞煩楊公公準備步輦?!?/br> 楊海自然是要去準備步輦的,他總不能讓皇上走著去看嘉嬪,他垂頭恭敬的應(yīng)了一聲,而后轉(zhuǎn)身出了養(yǎng)心殿。 司馬致見她轉(zhuǎn)移話題,也沒再開口接話,他邁著大步負手離去,神色淡淡的令人看不出喜怒。 沈楚楚松了口氣,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出了養(yǎng)心殿。 說是需要準備步輦,其實步輦是現(xiàn)成的,只要將步輦抬到殿外即可。 司馬致率先上了步輦,沈楚楚則上了停在后面的步輦,楊海見兩人都坐穩(wěn)了,才命人抬起步輦。 嘉嬪所居住的長春宮,位于西六宮一側(cè),離皇上住的養(yǎng)心殿不遠,平日若是來回走動,約莫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光是從她們居住寢殿的位置來看,便能瞧出皇上寵愛誰,冷落誰了。 嘉嬪住的長春宮離養(yǎng)心殿極近,而沈楚楚卻住到了十里開外的東六宮去,由此可見皇上對嘉嬪的重視,也恰好能說明沈楚楚有多不招他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