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聞澤食欲頓消,他放下了筷子,覺得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為什么會有這個毛???” 殷箏倒是沒什么,還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rou,沾了沾醬汁:“小時候被餓狠了?!?/br> 臨西王的弟弟,從小被餓出了吃自己的毛病……這是什么驚悚異聞? 比這更奇怪的是,殷箏為什么會知道這件事? 然而殷箏并沒有順著這個話題繼續(xù)說下去,她提這個存粹是怕江易被餓著,并沒打算要把自己和臨西王之間的關系說出來。 不過知道了殷箏和叛軍的聯(lián)系,聞澤也對殷箏炸司天樓的原因有了新的猜測—— “我先前問你,炸樓是不是沖著我父皇去的,你回答我說你就是想要殺他。我當時沒注意到,你在回答我時偷換了我的問題,還利用我能看出你撒謊這件事,讓我誤以為你炸樓和我父皇沒關系?!甭劃烧f起這件事,非但沒有被愚弄的不滿,反而顯得有些愉悅。 “你確實沒想殺我父皇,可你就是沖著 他去的,因為你知道叛軍即將起事,你怕以他的聲望,叛軍很難做大?!?/br> 要知道,皇帝的“仁善”可不僅僅限于雍都的子民,整個大慶四域十三州,沒人不知道他們的皇帝是個千年難能一遇的“圣父”,由他所施行的仁政如春風細雨,惠澤大地萬物,要說唯一的敗筆,大概就是有聞澤這么一個兒子。 “你會殺了我嗎?”殷箏問聞澤,想探個底。 聞澤也不藏著掩著,直言:“不會?!?/br> 殷箏:“那你打算什么時候放我離開?” 聞澤笑出聲:“怎么可能放你離開?!?/br> 舍不得殺殷箏是一回事,放她在外胡作非為是另一回事,反正放是不可能放的,這么個禍害放出去,他是能玩得痛快,他父皇不知道得少活多少年。 皇帝將聞澤視作逆鱗,聞澤自然也不會在與國有關的大事上讓皇帝困擾。 殷箏吃飽肚子,擦了嘴:“殿下既不殺我,又不肯放我離開,是打算就這么把我關在這兒了?” 聞澤:“有何不可?” 殷箏起身,朝望臺走去:“那你打算怎么跟外面的人交代?” 殷箏在重生之人心里始終都有著無可替代的位置,或許哪天這樣的信仰會隨著殷箏這一輩子的無所作為而慢慢消散,但至少現(xiàn)在還存在著不小的影響力,足以撼動這個國家。 “簡單?!甭劃筛蠊~起身走到外面,給出了一個非常完美的答案—— “你嫁給我,這樣我不就能把你留在宮里了嗎?!?/br>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來了,只要我沒吃晚飯,就還是下午(bushi 這章 繼續(xù)發(fā)紅包~ —— 謝謝今天也是小可愛鴨的一顆地雷! 謝謝煢的兩顆地雷! 謝謝我愛的大大是世間瑰寶的手榴彈! 愛你們=3= 第26章 五月, 天氣悶熱。 被關進來一個多月的殷箏似乎已經習慣了現(xiàn)在的生活。 她很少會待在有望臺的鱗光殿,而是在鱗光島上四處游蕩。據(jù)說原本負責這里的宮人都被調走了, 如今島上只有殷箏,以及負責看守殷箏的長夜軍。 島上除了殷箏住的鱗光殿,還有兩個園子,一個叫曲廊園,一個叫百花園。 殷箏聽說了百花園后便讓太子派人, 把她在自己院里養(yǎng)的那幾盆花草給搬了過來, 直接挪進百花園。 為防花草里藏了什么不該藏的東西, 被派去搬花的長夜軍直接把花花草草都從盆里挖出, 換到了新盆里。就像當初被太子從岐山帶回雍都的殷箏一樣,原本穿戴在身上的衣服首飾一件不留。 之后沒多久,整日無所事事, 不是在島上瞎晃悠就是去百花園侍弄花草的殷箏開始和長夜軍要起了各種能打發(fā)時間的小玩意。 有做風箏用的竹篾和紙繩,有繡花用的針線布帛,有投壺用的箭,還有外邊專門做來給小孩玩的輕巧竹弓…… 原先長夜軍還防著她,怕她用風箏往外傳信,怕她用投壺的箭或小竹弓傷人……但很快長夜軍們就發(fā)現(xiàn), 殷箏真的只是做風箏玩,做了也不放, 就擱在墻角吃灰,繡花也是繡兩下就扔一邊了,只有每次無聊到了極點才會撿起來繼續(xù)繡, 唯獨投壺讓殷箏樂此不疲,每天都要玩上一陣。 至于小竹弓,因為用的是小孩都能拉開的筋繩,所以射程范圍很短,根本無法造成多大的殺傷力。 但為防萬一,他們還是會派一名長夜軍暗地里跟著她,既是聽聞澤的命令看著她,同時也是在保護她。 畢竟她若真的成了太子妃,那便是皇室的一員,也是他們的保護對象。 端午節(jié)那天,聞澤特地過來殷箏這里吃粽子。 殷箏穿了一條淡青色的褶裙,上著竹青色的主腰,外邊穿了一件白色的紗制立領斜襟長衫。 主腰僅僅包裹胸部及以下,長衫又是蟬翼紗制,質薄而色重,輕而不透,所以即便袖寬擺長,依舊能讓女子在夏季貪得一絲涼爽。 殷箏像是已經接受了即將要嫁給聞澤的事實,言行舉止?jié)u漸無所顧 忌,而在無所顧忌的同時,又對聞澤流露出了些許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親昵。 聞澤原先還能斷定殷箏是在偽裝,可隨著時間慢慢流逝,聞澤開始有些不太確定,因為殷箏多數(shù)時候還是會展現(xiàn)出她本來的面貌,嘴巴又毒又嚴實,怎么撬都撬不開,只偶爾會在不經意間,才做出那么一兩個讓他不適應的舉動或者改變。 比如剛剛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從來不怎么化妝的殷箏拿皇后叫人送來的胭脂水粉,給自己畫了個濃妝:面施細粉,額描花鈿,果醬似的色澤在唇上點出了小巧圓潤的唇形,唇角兩側延伸向上的位置各點一紅點,正是年初那會兒開始流行的笑靨妝。 然而好像沒人告訴她,笑靨妝配上繁復艷麗的衣裙才會好看,和她那一身雅致素淡的衣著搭配,只會顯得不倫不類。 又比如此刻,殷箏明明還在和他頂嘴,手卻抬了起來,不僅給自己斟了杯酒,還給他也滿上了。 隨著她倒酒的動作,蟬翼紗的袖口微微上移,露出腕子上用五色絲線編的長命縷。 那是端午節(jié)系來辟邪的東西,帶著nongnong的人間氣息,將殷箏徹底拉入世俗。 聞澤難以抑制心里的失望,總覺得不該是現(xiàn)在這樣的,她不該就這么認了,她應該想辦法逃出去,想辦法讓自己拿她無可奈何才對,現(xiàn)在這算是怎么回事? 膩味的感覺不停地消磨著聞澤本就不多的耐心,因此聞澤沒吃幾口粽子就準備離開鱗光島。 就在他起身的時候,殷箏還愣了愣,脫口而出:“要走了嗎?” 語氣中并沒有故作挽留的遺憾,就是語氣平平的一句,唯有語速比平時稍微快了點。 ——這句不是裝出來的。 她在挽留他。 她居然在挽留他? 聞澤說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一邊覺得這不可能,一邊又開始后悔——他不該將殷箏關在這里,不然也不會把殷箏變得和別人一樣。 所以當他準備乘船離開,十九卻跑來和他說殷箏不見了的時候,沒人知道他有多高興。 他折返鱗光殿,原先兩人對坐喝酒吃粽子的望臺上空無一人,身旁的十九以及負責暗中監(jiān)視的二十一清晰而又快速地將他離開后發(fā)生的事 情敘述了一遍。 內容很簡單,就是在聞澤離開后,殷箏趴到了望臺邊的柵欄上,結果不小心摔了下去??傻榷粨溥^去看的時候,柵欄下面根本沒人,殷箏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 “搜。” 聞澤一聲令下,整個島上的長夜軍都行動了起來。 很快便有人來報,說曲廊園那邊不知何時被人布滿了機關,他們剛剛不小心觸發(fā)了兩個,不敢再擅自行動,便來稟報聞澤。 聞澤快步朝曲廊園走去。 曲廊園是個很名副其實的園子,園子里頭蜿蜒曲折的長廊猶如迷宮,且長廊和長廊之間還隔著假山樹木,視野受限,無法一眼看透。 為避免這是殷箏聲東擊西的手段,同時也是看不起殷箏的體力和武力,聞澤讓長夜軍繼續(xù)去別處找人,自己則獨自走進了曲廊園。 就像長夜軍說的那樣,園子里被人布滿了機關,然而那些機關的殺傷力其實并不大,就是藏得太好,會令人防不勝防。 聞澤把機關都觸發(fā)之后,踩著滿地的箭矢去查看那些機關,發(fā)現(xiàn)有的機關似乎原先就在那,但是被廢棄了很多年,裝上殷箏平時投壺用的箭后才能重新使用,可惜機括都老舊了,所以殺傷力降低不少,還有的機關像是新弄出來的,觸發(fā)機制和構造都十分簡單,放在雖然老舊但卻復雜精細的機關里面,看著像是來渾水摸魚的。 聞澤踢開腳邊的箭矢,朝著園子深處走去。 曲廊園最里面有一個小池子,池水是從麒麟池引進來的,聞澤到的時候,殷箏正蹲在小池子邊,背對著的他。 就這? 聞澤挑了挑眉,顯然是沒想到,殷箏耗費這么大力氣在長夜軍眼皮子底下逃離,結果就只是在曲廊園弄出這么一片沒什么用的機關。 聽到腳步聲的殷箏從小池子邊站了起來,她轉過身,晶瑩的水珠從她的面龐上滑下,原本濃艷的妝容被素凈的原貌所替代,應當是剛剛用池水洗了臉,把臉上的妝都給洗掉了。 “你該高興?!币蠊~開口,臉上帶著甜甜的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自己剛剛那副模樣嗎?就為了把你一個人引到這里,上妝的時候我都險些把鏡子給砸了?!?/br> 她在……撒謊? 不! 聞澤驚覺殷箏已經知道自己是如何分辨她撒沒撒謊。 也就是說,在過去那段時間里,殷箏一直都在利用這點,讓他誤會她,對她失望。等一切都鋪墊完滿,就再度展現(xiàn)出他喜歡的樣子,讓他明知道是陷阱,還一頭扎了進來。 聞澤也笑了,只是他的笑比殷箏要真心實意許多:“當然高興,可就算把我一個人引來又有什么用,就憑你,難道還能……”殺了我嗎? 話沒說完,聞澤恍惚了一下,隨后視線猛地下墜,渾身的力氣像是被一下子抽空,讓他倒在了地上。 逐漸發(fā)黑的視線里,殷箏慢慢朝他走來,垂在身側的手中有什么東西在陽光下閃爍。他努力去看,勉強看清那是一把繡花時裁線用的,不過半個巴掌大的小剪子。 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聽見了殷箏的聲音,說:“想關住我,下輩子吧?!?/br> …… 長夜軍清楚聞澤的武力,所以并不擔心他會折在曲廊園的機關陣中,更不擔心他遇到殷箏會有什么危險。 他們現(xiàn)在更擔心的是殷箏,鱗光島四面都是水,如果殷箏企圖逃離鱗光島,不小心把自己淹死那就糟了。 絕大多數(shù)長夜軍都在島邊尋找,只有一小部分在島上搜尋。 十九去了百花園,因為這里種了不少花草樹木,感覺很好藏人。 和十九一塊的是負責打理百花園的十一,兩人搜尋的同時,十一還叮囑十九:“你動作輕點,別的都好說,那盆曇花過個月就要開了,要是碰碎你去跟殷姑娘交代?!?/br> 十九頭也沒回:“殷姑娘還養(yǎng)曇花?” 這些花從殷府送來后直接進了百花園,由十一接手,因此十九并未一一看過。 “應當是曇花吧,殷家那個叫逢年的丫鬟和我說的。”十一不確定,因為他不怎么懂花,被扔來這里純粹是他上次辦差受了傷,花匠也并非什么苦差,老大就叫他來湊數(shù)順帶養(yǎng)傷。 十一還說:“殷姑娘似乎很會養(yǎng)花,你看那邊還有盆牽?;ǎB(yǎng)得極好,據(jù)說尋常牽?;ǘ嫉昧路莶砰_花,可她那盆已經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