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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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凌青山看到有道刺眼的白光籠罩了眼前,雖然只是一瞬間的空白,時間卻仿佛過去了很久很久。 他扶著額頭,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又接著睜開眼睛,試圖用這種方法使得自己擺脫這種怪異的感覺。 但這種不受自己意識控制的異常狀態(tài),在他的努力下依然沒有停止。 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搖搖晃晃,腳步更是虛浮,莫名其妙的口干舌燥下,甚至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正處在空地的哪個方向。 頭頂?shù)奶柂q如下雪一般,曬在皮膚上,絲毫沒有暖和的溫度。 在眾人看來,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連平常的動作都明顯遲緩了許多,眼神不對焦,嘴微微張開露出了癡態(tài)。 一盞茶還沒開始涼,吐真藥的藥性就以一種快速到極其恐怖的速度在他的身上作用了。 眾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趙元所說的居然全都是真的,他手里的小藥丸竟然真的擁有著這么奇異的威力。 而在沒有人注意的角落里,月夫人的眼神也變得更加陰沉。 趙元慢慢地在凌青山的身旁踏著步。 他瞇著眼睛,看著凌青山終于沒了那副冷言冷語的模樣,陷入了不受自我控制的癡呆狀態(tài)。 此刻,對方的大腦被強(qiáng)制鎮(zhèn)定,思維陷入了一根筋的限制里,根本做不出來撒謊這樣需要進(jìn)行大量邏輯的事情來。 也就是說,此刻,無論他向凌青山問什么,對方都得老老實實地回答什么。 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絕不會故意地指鹿為馬。 無疑,現(xiàn)在就是他借著提問,揭露月瓊謊言的最好時機(jī)! 如果再多等一會,凌青山身上吐真藥的藥性恐怕很快便要消失,到那時,可就沒有自己想要的那種絕佳狀態(tài)了。 當(dāng)機(jī)立斷,趙元不浪費一點時間,立刻向凌青山問出了一直以來他想要質(zhì)問的,一旦證明就能夠翻盤整個案件的關(guān)鍵問題! “凌青山,我問你,四天前月瓊背地里派你來暗殺我和秦時這件事,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 面對趙元的凌厲質(zhì)問,凌青山?jīng)]有說話。 他不由自主地喘著粗氣,額頭上的汗猶如豆子,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極不舒服,隨時都會屈膝跪地的那種艱難程度,但他卻始終緊閉著口,依然沒有對趙元的質(zhì)問答出一字半句。 趙元完全沒有料到凌青山的毅力居然這么強(qiáng)悍,竟然硬生生抵抗住了吐真藥的藥性。 要知道他可是全程都沒有放水,是實打?qū)嵉奈沽怂浾鎯r實的兩顆小藥丸。 換做一般人,在藥性的作用下,估計早就把自己小時候幾歲尿的床、拿鞭炮炸的誰家茅房,全都交代個一干二凈了。 而對方,居然到了現(xiàn)在還閉著嘴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難不成……是自己制作的吐真藥出現(xiàn)毛病了嗎? 想法一出來,趙元就立即反駁了對自己心中的動搖。 不可能!早在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經(jīng)嚴(yán)謹(jǐn)?shù)貙嶒炦^了,這一瓶的吐真藥比任何一位祖輩都要來得制作完美,是絕對不可能會出現(xiàn)這類足以讓人嗤之以鼻的紕漏的。 拿現(xiàn)場任何一個武林高手出來喂藥,其結(jié)果也是和當(dāng)初實驗的一樣,無論問什么都會老老實實的回答,壓根就不可能出現(xiàn)現(xiàn)在凌青山這種異常情況…… 想到這里,趙元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很難看。 先前,他還自信地覺得,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著,能抵抗得住這兩粒吐真藥的藥性的人。 當(dāng)如今看來,他只覺得自己此刻的臉很疼。 ……這家伙完全就不按套路來,這讓他怎么把接下來的步驟繼續(xù)下去啊! 趙元現(xiàn)在落得了一個很是難看的境地,說是騎虎難下也不為過。 吐真藥的逼問很明顯已經(jīng)失敗。 這時,他如果馬上停止這場逼問,那便是對月瓊的謊言徹底的沒轍了,浮生也不要想著還能救回來了。 但如果繼續(xù)這場逼問,那他就得再加大劑量,可以立刻從凌青山的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但就像秦時說的那樣,這種東西對大腦傷害很大,而且還是不可逆的那類,劑量過頭就直接變成了智障或則植物人。 他雖然以前嚴(yán)謹(jǐn)?shù)刈鲞^了有關(guān)于吐真藥的實驗,但利用它來逼供卻是頭一遭。 并且每個人的體質(zhì)不同,有的人很容易中招,有的人卻要再等等。 就連他自己也無法斷言,凌青山放棄精神抵抗的那條底線在哪里。 他很看不慣凌青山是一回事,但真把對方弄成了智障或則植物人卻是另外一回事。 ……要怎么做……到底該怎么做? 他現(xiàn)在就像只身一人困在茂密的荊棘叢里,不管是向前走,還是向后走,都會扎得自己一身是傷。 沒有辦法,趙元只能俯下身,在凌青山的耳邊咬牙道:“……我勸你還是不要抵抗了,你心里應(yīng)該也應(yīng)該明鏡似的清楚,繼續(xù)下去對你沒有什么好處,你也不想自己變成吃喝拉撒都要需要人伺候的廢人吧?” 話說的這么重,趙元覺得凌青山也該退縮了、也該放棄精神抵抗了。 卻在下一秒被無情地打了臉。 凌青山說:“……你不該對我說這句話……因為……在你說了這句話時就已經(jīng)讓我明白了……你……失敗了……” 趙元猛的睜大眼睛。 他原本期望著這么說能讓凌青山知難而退,卻沒想到反而把自己的退縮心理暴露了出來。 和敵人交戰(zhàn)時,最忌諱的是什么? 并不是糧草有多少、傷兵有幾個、大將是誰,而是讓敵人知道了躲在旗幟陰影下的自己正在害怕什么。 而趙元,正好犯了這么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的弱點已經(jīng)被凌青山看得明明白白,對方料定了他現(xiàn)在不敢前進(jìn),又怎么對他軟弱無力的威脅產(chǎn)生懼怕? 雖然表面上,他風(fēng)光無限處在掌控的一方,凌青山很是狼狽不堪,但實際上,他才是被凌青山玩弄于手掌之間的那個失敗者。 現(xiàn)在,輪到他被打壓得喘不上氣來了。 看著凌青山挑釁的目光,這股壓力仿佛水燒到了沸點,讓趙元的眼神像死海一般陰沉了下來。 狡黠的思想里,某些方面的冷酷無情開始顯露了出來。 就像凌青山想的那樣,在某些時刻,除非趙元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否則在那之前是絕無半點憐憫之心的。 凌青山察覺到了趙元的變化,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脖子就被卡住,一顆吐真藥就這么順利通過了他的喉嚨。 趙元松開了手。 他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凌青山跪在了地上,猛烈地咳著,腰彎得快腰把頭磕在地上。 “……這是你逼我的,凌青山?!?/br> “你……” 話沒說完,凌青山就感到整個人都不好了。 陽光就像是寒冰凍在了自己身上,眼睛睫毛上都仿佛出現(xiàn)了一層冰霜,身子更是不由得顫抖。 他想站起來,跪在地上的雙腿卻沒有了力氣,不屬于了自己一樣軟成了一攤爛泥。 腦子亂成了一團(tuán),想不起來自己接下來要干什么,更想不起來面前的人剛剛到底說了什么。 人群在眼前晃動,打碎了一般,又立刻合攏在一塊,光怪陸離得不像是在人間,倒像是在做夢。 他睜大眼睛,嘴張開,慢慢地啊了一聲,然后就再也沒有合上。 先前勉強(qiáng)維持住的正常表情已經(jīng)變成了徹底的癡態(tài),襁褓里的嬰兒似得懵懂無知。 趙元立刻摁住凌青山的肩膀。 他冷冷地質(zhì)問道:“……凌青山,我再問你一遍,四天前月瓊背地里派你來暗殺我和秦時這件事,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凌青山?jīng)]有聚焦的視線搖晃了一下,漫長的時間過去才緩緩對上了趙元。 他啊了一聲,似乎要說什么。 眾人屏住了呼吸。 月夫人咬著下唇,抓緊了袖子里的手。 只見到,凌青山的頭像蝴蝶一樣,輕輕地垂落在趙元的肩膀上。 他從嘴里泄露的聲音,就像風(fēng)吹過了樹枝一樣模模糊糊。 “……失……失望……了啊……” 聽到這答非所問的字句,趙元愣了片刻,然后猛的想起來了,一天前與對方冷言冷語的最后對答—— ……別認(rèn)為自己勝券在握,若是不相信,明天有的好看! 好啊,到時候,我一定會不會遲到,也請你好好發(fā)揮實力千萬不要讓我失望了。 回憶到這里,趙元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他不敢置信。 ……這家伙……在壓倒性的強(qiáng)烈藥性下竟然還在用精神硬扛!不僅殘存著一絲清明的神智,甚至有氣力借用之前的對答嘲笑自己! 這恐怖的精神力,讓趙元不禁后退兩步。 他下意識地咬牙,可惡,這家伙……為什么……為什么…… 就在趙元還想要再下半顆藥給凌青山,繼續(xù)逼問時,他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 轉(zhuǎn)過頭一看,正是秦時。 秦時平靜地說:“……夠了,趙元,已經(jīng)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