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客
武舉的第二天考試上午考射箭,分騎射、步射兩種,下午考試氣力,翹關(guān)、負(fù)重兩種任選其一。 經(jīng)過頭一天在小寒手底下吃虧的壯漢渲染,她已經(jīng)地樹立了“刁蠻驕橫的幽州軍主帥妻妹”形象,立即就有些長安城的狂蜂浪蝶卯足了勁,想要在她面前留個好印象。 畢竟在這個關(guān)系大過天的社會,“幽州軍主帥妻妹”這種身份,簡直就是令人夢寐以求的晉身之階。 若能拿下這個美貌的小娘子,與慕容羲成為連襟,將來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至于那些知道小寒還有個身份是崔家女兒的門閥氏族,做事還要講究個風(fēng)度,倒不至于在考試期間湊上來招她煩惱。 然而這些狂蜂浪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小寒當(dāng)夜并沒有回勝業(yè)坊,而是在最近的坊里尋了個下處,宵禁才解她已經(jīng)出門到了校場,排在應(yīng)試者的第一個。 這樣的比試順序意味著她能早早考完回家不需再曬著太陽等候,那些狂蜂浪蝶還在門口守著想要一睹二娘子芳容時,她已經(jīng)考試完從側(cè)門離開了。 射試的箭靶約莫一丈方圓,在兩百步外,由外至內(nèi)共五圈。 小寒上陣殺敵的本領(lǐng)不在騎射,不過應(yīng)付考試還是游刃有余的,步射連珠三十箭全中,騎射十箭其六穿甲,當(dāng)場被考官取在了第二等。 下午考校力氣的考試她選了翹關(guān),“關(guān)”是城門的門樞,長一丈七,徑約四寸,持一端舉平三次以上才算及格。 這是一門既考臂力,又考筋力的科目,小寒也算是內(nèi)家勁力修習(xí)有成,這一科只能勉強通過。 她所長在技擊之術(shù),而非扛鼎之力,兩試通關(guān),第三天的步戰(zhàn)與馬戰(zhàn)就更不在話下了。 順利通關(guān),小寒牽了自己的馬從校場側(cè)門離開,見碧空如洗,心中亦為之一暢??上Ш眯那椴]有持續(xù)太久,出側(cè)門前就是一道窄巷,前面橫著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將前路堵死。 馬車外還有一位衣飾華貴,氣宇軒昂的男子,帶著六名膀大腰圓的侍衛(wèi)雁翅排開,遙見小寒便已施禮,笑道:“我家貴人略備薄酒,邀二娘子過府一敘?!?/br> 小寒淺笑,攔路強搶式請客,她倒真是頭一遭見到,“豈敢,在下明天還有一場考試,不敢分心,多謝賢主人盛情?!?/br> 誰知道眼前這位男子并不是打算和她商量的,仍然將他前面一句話,重復(fù)了一遍。 “如此朗朗乾坤,非要請客,只怕不是什么好人?!毙『⑿Γ琶摿隧\繩,推著坐騎避開一些,“千萬別報貴人的名諱,打起來我也不知道用不用手下留……。” 來客正想反駁她,誰知她話未說完,自己只覺眼前一花,一道倩影從眼前掠過,眨眼間窄巷內(nèi)已經(jīng)芳蹤全無。 他帶來的侍衛(wèi)也并非庸手,只是萬想不到這小娘子年紀(jì)不大,腦筋轉(zhuǎn)的倒快,話沒說完就先三十六計走為上。 這個小娘子的輕功速度放到江湖上,只怕也能躋身一流好手之境。 在場幾個才猶豫了一剎,只聽外頭數(shù)聲馬嘶,負(fù)責(zé)牽馬的仆役一聲慘叫,他們帶來的那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已經(jīng)向前沖去。 原來小寒閃身向外闖,直接貼地從車廂底部滑出,又殺了個回馬槍,駕車的兩匹馬臀上各劃了一刀。 這等富貴人家用以駕車的馬匹當(dāng)然是自幼訓(xùn)練有素,但畢竟是畜生,挨了一刀沒有不跑的,管家侍衛(wèi)馬夫,眨眼間就去搶那輛車。 畢竟此地再轉(zhuǎn)個彎就是朱雀大街,驚馬傷人,御史臺必然要扣一個“驕橫跋扈”的罪名給他們的主人鄭王李沐。 . 小寒并不知道好沒趣湊上來的這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她隱于一畔,見沒有了危險,這才一聲呼哨,她的坐騎是軍馬,此刻聞聽主人召喚,閑閑踱出來立于道旁。 “這里有匹無主的馬哎?!庇袀€清脆的少年聲音傳來。 小寒心里道一個“呸”字,才閃身出來躍上馬鞍,側(cè)巷里立即掠出一人,伸臂攔在馬前,叱道:“哎,你為什么偷東西!” 居然是個才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劍眉眼眸,唇紅齒白,身上是耀眼的織錦戎裝,腰佩短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貴公子來考武舉,他見小偷是自己眼熟的美貌小娘子,立即羞紅了臉,“你你你是沈小寒?” “我不是?!毙『疅o奈道,她并不想浪費時間,萬一方才那撥人去而復(fù)返,她可不想孤身打遭遇戰(zhàn),怎么也得找?guī)讉€幫手才行。 “你騙人!我姓楊,單名一個‘沛’字,先交代你為什么偷馬,如果你不是壞人,或者我們可以做個朋友?!鄙倌甑男θ輼O是燦爛,甚至令小寒聯(lián)想到了李溯。 說話間,另有一人兩騎從窄巷中踱出來,人高大英俊,馬亦雄健,帶著一點點壓迫感逼近,“阿沛別鬧了,我們走罷?!?/br> “兄長她是小寒啊,就是方才我們在校場上看到,你說‘很不錯’的小娘子。”楊沛見小寒撥馬要從他身邊繞開,又急忙搶了兩步攔在前路,“你別想偷了東西就走!” 小寒沒奈何從坐騎的鞍袋里掏出一卷紙,抖開給他看,其上寫的是茲有我軍庚辰團左旅第十七隊沈小寒女十七歲至長安應(yīng)試武舉……竟然幽州軍給她開的路條。 楊沛捉賊捉到失物主人頭上,絲毫沒覺得尷尬,他驚喜笑道:“你十七歲!大我三歲哎!” 小寒無可奈何,只得側(cè)首向那被楊沛稱為“兄長”的男子微笑道:“小兒胡鬧,家里大人就不能管管嗎?” “哎我可不是黃口小兒,我也是正經(jīng)來參加武舉的!”楊沛可受不了小寒的輕視,“來來來與小爺走幾招,試你清濁?!?/br> 小寒最不怕與人動手,能打架的時候就不啰嗦,她笑的最甜之際,突然從馬上栽下來!原來是個兩軍對壘中最常用的騎術(shù)身法,蹬里藏身! 她借馬匹藏匿身形,必然是要攻擊,楊沛只覺涼風(fēng)襲人,此情此景頗為適合決戰(zhàn),尤其對手又是個好看的小jiejie,他斂身退了兩步,凝神以待,誰知道背后有人拿刀鞘拍了拍他的肩膀,“少俠,能放過我了嗎?” 楊沛自己的短刀,原本懸于他的腰間,此刻卻在小寒手中。 “鬼?。 睏钆娌桓見Z刀,嗖地躲到了自己兄長那邊,“你你你怎么到我身后去的?” 小寒向左側(cè)倒下時便已經(jīng)貼著馬腹從另一側(cè)掠向他,楊沛專注防備她倒下的方向,卻不知道只是眨眼一瞬,她已經(jīng)站在他身后,順便還抄走了他的刀。 她這是呼吸間殺人的刺客,不是靠著慕容羲的關(guān)系才受薦來長安參加武舉的美嬌娘。 “舍弟愚頑,多有得罪,還請沈二娘子海涵……在下楊海,也想領(lǐng)教二娘子的手段?!蹦凶榆S下馬,他足有七尺高,小寒踮起腳尖也才及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