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斤重的燒春，一壇才不過八十錢，與八百錢一斤的蘭陵燒放在一起，誰都分得出好壞。慕容羲素來不是貪杯之人，向來淺嘗輒止，沈大寒這兩年接連產(chǎn)育，更是滴酒不沾。二位主子喝的少，所囤的各種美酒，多半用于宴客。

    慕容羲內(nèi)院也存著幾瓶蘭陵燒，備著他要時立即能用，此刻喚人拿過來逐瓶嘗了，果然都還是原瓶原釀，并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沈小寒一問這幾瓶酒所領(lǐng)的時間，竟然已經(jīng)是半年之前，她心里疙瘩，向慕容羲道：“換了更易醉人的烈酒，沒有用毒藥或者麻藥，必然是有所圖謀，我再去問問。”

    慕容羲正沉思不語，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李溯突然道：“你查過燒春的領(lǐng)用記錄嗎？”

    窖里的燒春是慕容羲前年犒賞幽州軍所余的酒，向來都是侍衛(wèi)首領(lǐng)、各院管家逢年過節(jié)時領(lǐng)用。沈小寒在內(nèi)院小廚房喝的那壇，便是內(nèi)院管家為守歲這天領(lǐng)的酒，她道：“查過，我喝醉那夜，內(nèi)院小廚房的幾個人也都吃醉了酒?！?/br>
    慕容府的規(guī)矩向來嚴(yán)格，管家所領(lǐng)的酒也是給沒輪值的人，想來小廚房的人估量著昨夜用不著他們，就湊在一處飲幾杯，萬想不到酒被人換了。

    李溯回憶昨天的情形，突然覺得有些赧然，笑道：“把蘭陵燒當(dāng)燒春喝，難怪醉的離譜。昨天大寒jiejie的宵夜是誰準(zhǔn)備的？也是大廚房嗎？”

    他這么一提，沈小寒臉色陡變，立即一陣風(fēng)地卷出去。

    沈大寒近來一直在調(diào)養(yǎng)身體，飲食都是沈宣開了方子單做的，宵夜常是補(bǔ)益氣血的藥膳，沈大寒向來遵守醫(yī)囑，從來沒嫌耐煩不吃的。

    慕容羲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回憶昨夜，到亥末刻時大廚房送醒酒湯，確實(shí)有侍女將單獨(dú)的一碗湯羹是給沈大寒的，她也含笑吃了半碗。

    他深知沈大寒之能，倘若藥膳中有毒藥或者是麻藥，她一定能吃出來！

    李溯在腦海中將昨天去尋沈小寒時的細(xì)節(jié)想了一遍，皺眉道：“我去小廚房找到她的時候，她對面擺的有落花生的果殼，應(yīng)該有人在——興許是見到我躲起來了?！?/br>
    他突然想到自己昨天趁沈小寒醉時偷吻她的情形，豈不是被人從頭到尾看了個明白？一時心虛，又覺得有點(diǎn)兒心花怒放。

    .

    沈大寒昨天陪著守歲，此刻早困的睜不開眼，誰知沈小寒匆匆到正房問昨夜她的藥膳，她才知道自己說不定還有更大的麻煩。

    昨天的藥膳是當(dāng)歸、川芎、芍藥、熟地等藥材熬制的四物粥，本身藥味就濃，又重重落了兩大勺糖，讓沈大寒此刻回憶味道有什么不對，可真想象不出來。

    “感覺不會是弄個藥毒你這么簡單，換酒說來容易，可是費(fèi)時費(fèi)力，結(jié)果又不可控?！鄙蛐『?xì)想此事，皺眉向沈大寒身邊的侍女瑞香問道：“昨夜誰接的東西總該能想起來吧，莫名其妙一碗藥膳端過來，你們也敢接？”

    瑞香早先聽她說此事的疑點(diǎn)已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此刻見問，立即跪下道：“夫人的藥膳都是小廚房弄好送過來的，昨天送來時還未開宴，其中一個雖然是陌生面孔，另一個確實(shí)是小廚房值班的陶嫂子，我命人溫在小爐子上，待夫人要用時才盛的。”

    沈大寒也在回想此中關(guān)竅，笑道：“難不成是要暗算了我？然后再尋方便做事？反正昨夜確實(shí)好睡了一覺?！?/br>
    說話間早有人將小廚房的陶嫂子帶過來，沈小寒見那陶嫂子約莫二十多歲的年紀(jì)，生的精明能干模樣，進(jìn)來先磕頭喊冤，“夫人慈悲，夫人救命??！昨天與我一同送飯的是新來的姜二嫂！因是大廚房應(yīng)差事，我們幾個都回去吃了飯，早早就睡，彼此都可以為證！”

    沈小寒有意激她，冷笑道：“是睡，還是醉啊？”

    陶嫂子哆嗦了一下，向她訕笑道：“二娘子好厲害，我們……六七個人，因著天寒地凍的，一人飲了一碗燒春暖暖身子，誰知這隔年的燒春酒力大，幾人都是沾著枕頭就睡，一覺到天亮?！?/br>
    換了烈酒之后，除了醉倒毫無防備的沈小寒之外，小廚房輪值伺候的幾個也都不提防，醉倒在了這酒上。

    沈小寒冷笑道：“這般粗心大意，夢里被人鋸了腦袋都不知道吧。”

    陶嫂子又一陣哭天搶地求恕罪，正熱鬧間，派出去尋姜二嫂的金梅回來復(fù)命，“姜二嫂今日歇班說是回家去，可是她家男人正在幽州軍大營里做飯，現(xiàn)在家里并沒有人，姜二嫂也不知去向?！?/br>
    金梅口齒伶俐，辦事也利索，早命人去姜二嫂的娘家也尋過了，兩下都沒有。今日輪值的侍衛(wèi)首領(lǐng)是龍鱗，她也將情況報到龍鱗處，請他安排人手在城中秘密搜尋。

    .

    沈小寒總覺得還是有什么疏漏自己想不到，正想問jiejie，正巧慕容羲帶著李溯過來，分賓主落座之后，又把昨夜李溯在小廚房里見的情況說了一遍。

    難道是他？

    沈小寒心中浮現(xiàn)出龍琤的影子，在她看來這個遭遇不幸的小孩并不具備成為間諜的可能性，可是怎么就趕的那么巧，他就在小廚房里，似乎是在等著自己呢？

    她只顧想龍琤的事，渾然不覺李溯熾熱的目光，從進(jìn)來時就毫無顧忌地停在她身上，似乎要把她看穿個窟窿。

    “所以……到底是誰？”李溯突然問她。

    沈小寒一激靈，“什么是誰？”

    慕容羲與沈大寒都是一臉同情的模樣，沈小寒又才想起來李溯所問的內(nèi)容，她猶豫了一剎，正色道：“我覺得不會是他，不，肯定不是他?！?/br>
    她起先猶豫，隨即又肯定，其實(shí)也沒什么理論依據(jù)，只是覺得此刻說出龍琤的名字來，便是懷疑龍琤，而她瞧那個小孩的模樣，大概是受不了別人冤枉他的脾氣。

    “你是想到了什么？還在包庇壞人嗎？”李溯心里不痛快，語氣也沖，“內(nèi)宅飲食酒水，都是關(guān)系性命的大事，既然知道疑犯，為何不說？”

    沈小寒望著他，心里有一百個理由反駁李溯，然而看著趙王殿下冷峻的表情，心里不免有點(diǎn)發(fā)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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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年底，忙到飛起，更新總也固定不住時間，希望大家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