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說錯的話
走了大半條街,在一個寬闊的十字路口往左拐過去,走上幾百步,一座規(guī)模較大的紅漆木質(zhì)閣樓呈現(xiàn)在眼前。 樓房建的精致豪華,雕梁畫棟,臨街檐下懸掛著串串紅燈籠,映紅了街前的道路。正中匾額上寫著三個燙金大字……薈香樓。 初若桃轉(zhuǎn)頭望了望那個來打探消息的隨從,見那隨從點了點頭,她便大大方方進了薈香樓。 “誒呀,這位公子好生俊美,把我們的姑娘們都比下去了!失迎失迎,快奉茶……” 老鴇看到初若桃身著錦繡,氣度雍容,知道是大客戶上門,趕緊滿臉陪笑地接待。 這位藍公子果然出手不凡,只聽一個小曲兒,就出一錠白花花的十兩紋銀。 只是藍公子也挑剔得很,老鴇先后喚來的幾個姑娘,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藍公子身邊的隨從就不高興了,沉了臉又取出一錠紋銀,重重敲在桌子上,呵斥道:“薈香樓空有名氣,連個像樣的姑娘都挑不出來?!把你們樓里的花魁喚出來,再不中意,我們公子就換地方了!” 老鴇往那兩錠銀子上瞥了兩眼,小心地陪笑說:“公子莫急,公子稍待,老身這就親自去請我們的花魁!” 走出房間,老鴇臉上現(xiàn)出難色。 薈香樓的花魁名叫櫻芷,乃是一個破落的官宦家小姐被官賣到此。 不論什么出身,到了這里都能被訓(xùn)教得服服帖帖,那櫻芷也不例外。只是,最近的一個月,情況不同了。 由此老鴇確定那個恩主是個大人物??伤焯靵恚龅你y兩卻并不多,櫻芷對他動了心,除他之外不肯接客。 薈香樓精心打造出來的花魁卻賺不到幾個銀子,老鴇心里不知有多憋氣,一直希望著那恩主能厭倦了櫻芷,不再來才好。 今天見這位藍公子出手如此闊綽,為了那二十兩紋銀,老鴇就到樓上去勸櫻芷。 果然櫻芷拒絕見客,老鴇正憋了一肚子氣沒地方出,這下全抖摟出來了:“櫻芷啊,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全都是京城里最好的布料最新的款式,你頭上戴的金釵珠寶,哪一樣都價格不菲!你當(dāng)咱們薈香樓的銀子都是大風(fēng)刮來的?!你還是mama精心培養(yǎng)出的花魁,可你賺的銀兩,還不如剛來的采漪!你那位恩主啊,就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銀子!都像你這樣,我們薈香樓早就喝西北風(fēng)了!……” 老鴇在耳邊絮絮叨叨碎碎念,櫻芷不勝其煩,又聽見說客官出兩錠紋銀,只不過是要聽一首小曲兒,只好答應(yīng)了。 老鴇見白花花的銀兩賺到手,喜笑顏開,忙又夸贊著“好女兒,不愧mama辛苦待你”等話,歡天喜地下樓去了。 不一會兒,老鴇引著一位風(fēng)流倜儻的翩翩公子上樓來了。 這位藍公子看上去清貴高雅,眼神澄澈,毫無尋常客人臉上的猥瑣之氣。 櫻芷上前施一禮,親自奉上清茶:“藍公子請用茶”。 她抱起琵琶,回身坐到椅子上,鶯聲問道:“不知公子想聽什么曲子?” 那位公子擺擺手,并未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道:“姑娘的氣質(zhì)舉止,果然不像一般的風(fēng)塵女子,聽說姑娘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流落這煙花之地,實在可惜。本公子有心為姑娘贖身脫籍,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櫻芷聽他講出這番話,心頭一動。 她出身官宦人家心性清高,哪里甘心在這污濁之地葬送青春年華呢? 可惜,她身為花魁,贖身銀兩不是小數(shù)。她的那位恩主……雖對她有情,可惜并無深厚家底,只能每天避了人,偷偷摸摸地來與她廝混。 難得眼前這位公子財大氣粗,又對她一見傾心,愿意救她出這泥沼。 只怕……苦了那位恩主了。到底二人你儂我儂一個月,情意甚厚,如膠似漆,縱然眼前的公子要風(fēng)雅得多,可舊情還是難舍…… 見櫻芷猶豫,那位藍公子又開口了:“姑娘不必猶疑。本公子并非好色之徒,只是經(jīng)商路過此地,聞聽姑娘的身世,心生惻隱,特來相見。本公子已成家,對姑娘并無非分之想,姑娘幫著在商隊做點雜事即可。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這不是天上掉餡餅砸到頭上了嗎? 這樣的好事,櫻芷哪有不愿意之理?!傻了不成? “可是……” 櫻芷遲疑一下,望望眼前的藍公子,有些為難地說,“mama心狠,櫻芷的贖身銀兩,她說下一千兩紋銀就莫想?!?/br> “這個不成問題,姑娘不必擔(dān)心。” 就見藍公子淡然一笑,向隨從揚了揚下巴,那隨從會意,立刻退出去了。 “姑娘請收拾下東西,等談妥了,本公子派人來接姑娘離開此地?!?/br> 那位藍公子說完,就優(yōu)雅地起身,朝櫻芷微微點點頭,走出房間下樓去了。 不多時,就見隨從拿著櫻芷的賣了身契回來了:“公子,老鴇也沒糾纏,很爽快就答應(yīng)了。這是櫻芷的賣了身契,公子請過目?!?/br> 藍玉書接過來,拿在手里看了看,微微頷了頷首:“老鴇早就想打發(fā)這塊兒燙手的山芋了。怎奈想贖身的拿不出銀兩,拿出銀兩的不敢贖。咱們這樣的主顧,不好遇的?!?/br> “公子,接下來該如何?” “等,耐心地等吧?!?/br> 藍玉書從雕花的軒窗往外望,此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月光披覆著樹的枝葉,樹頂上光亮,下面昏暗,地上有隱隱的斑駁影子。 院里很喧鬧,不時傳出姑娘們迎客的招呼聲,*們醉意齷齪的話語,還有前廳里管弦悠揚歌喉婉轉(zhuǎn)的聲音。 這一切帶給藍玉書的,只是煩躁不安。 等待,讓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而焦灼,讓這種漫長愈發(fā)難熬。 她不知道,她等的人……今晚會不會來。 如果不來,明晚她就得繼續(xù)在這里,煎熬地等待。 即使他來了,結(jié)果又會如何,也是難料。 唉,怎么這么難呢! 有某些時候,前途的渺茫未卜總是來動搖她的意志。對前景的艱難和不樂觀,總是警告她放棄這近乎瘋狂的以卵擊石的掙扎。 她要偷盜的不是小物,是兩三千匹無以躲藏的龐然大物!而且,她還必須從人家家里走這么遠帶走,最后還得借助于人家的運河和商船運輸! 不管哪一步,都走得如此艱難,如此驚險。 驚險也就罷了,只怕她費盡心力走出這么多步,到最后的哪個環(huán)節(jié)一個不順,讓她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她覺得好苦、好累,好想放棄啊! 但她知道她不會放棄,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御工程,是堅不可摧的。 “慕容,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慕容譽清雅秀美的面容在她眼前呈現(xiàn)…… 他和長兄承受的壓力,比自己此時承受的,要重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