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放下杯子，又拿過茶幾上的酸奶。

    “咕嚕咕?！彼崮讨挥幸豢?，喝光了。

    “給我支煙？”顏卿屁股抬起來，夠著身子，將酸奶盒扔在莫非腿邊的垃圾桶里，重新坐下時，右手撐著有點昏沉的腦袋，試探的問他。

    莫非虛著雙眼，看她，然后拿起茶幾上的煙和打火機，抽出一只，給自己點燃。

    他將煙和打火機都握在手里，抽著煙走到落地窗前，他吸一口，再雙手撐在防護欄桿上，對著夜空吐出去。

    周遭很安靜，只有變頻空調(diào)時而發(fā)出聲響。六七月的夜晚是很燥熱的，可是，此刻，只有他們兩人的loft公寓卻涼爽得讓顏卿感到一陣寒意。

    窗戶只開了一個縫，莫非抽著煙看著玻璃窗里倒映出的顏卿，她這會兒背靠在沙發(fā)上，腦袋也擱在沙發(fā)背頂端，雙手抱著自己的背包。

    她似乎有些疲憊。

    莫非轉過身，雙手手肘擱在欄桿上，背靠玻璃，一腳踩在欄桿底端的橫杠，一腳撐地。

    他看見她睜著眼，看天花板，但眼神空洞，一動不動，讓他感到不真實。

    “我想抽煙?！彼龥]動，當聲音傳來才證實她還是個活人。

    “想抽，自己來拿?！蹦遣蝗淘倏吹剿@副樣子，偏過頭向窗外看去。

    顏卿將背包放在一邊，站起身將左邊臉頰的頭發(fā)順回耳后，朝他走去。

    她和他一樣的姿勢背向夜空，在他左手邊。

    莫非左手輕輕抖出一只煙的煙頭，遞出，顏卿直接用嘴咁出來，莫非把煙盒扔在茶幾上，劃開打火機，點燃。他一直看向右邊窗外的公路，一共開過去五輛小車，“咻”就過了，就像這三年，“咻”的過去，什么都抓不住。。

    忽的，右臉頰被拂上一只手，這只手將他偏著的頭掰回來。

    顏卿左手夾煙，右手掰莫非，迫使他面向自己。

    她沒有用他手上打火機的火，她的煙對著他正在燃燒的煙。

    由于顏卿吸著煙頭，雙頰的皮膚也凹陷進去，煙絲很快燃起星星點點的火花。

    莫非被掰過來同時蓋上左手的打火機，雙眼看不出情緒，只是直視著她的眼珠微微滑動。

    莫非將她點煙這一幕的樣子深深刻畫在眼里。

    顏卿松開他。微仰起頭朝空中吐出淡淡的煙霧，呈直線的。這是會抽的人。還挺熟練，看來不止一次了。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彼拖骂^，看這雙男士拖鞋。她穿起來有些大。

    “第幾次了？”莫非的煙已燃燒到頭，他走兩步摁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里，又退回來，換了個姿勢，側靠在欄桿，面對顏卿的側顏。

    “第...一二三...九次吧?！彼浪菃栕约旱趲状纬闊煛＿€特別認真的數(shù)手指頭。

    “記得還挺清楚。”

    “主要是每次為什么抽煙都讓我記憶深刻?！鳖伹浜舫鰺?，勾起一邊嘴角，苦笑，眼珠有水光在晃動。但她低著頭，屋里也沒開燈，莫非并未看見。

    可他聽得出聲音里的不痛快。

    “你這些年都經(jīng)歷了什么？？”莫非問得直接。

    “莫非，這些年，我過得不好?！苯K于，終于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了。

    ...

    ...

    “mama有了新家庭，抽了第一根煙?！鳖伹湔f得很平淡，但她抬起頭時，左眼有一滴水珠劃下。

    莫非看到了，他想幫她擦掉，可他仍未有何動作。心里某個地方塌陷。

    ——

    那是中考后的某天，mama才決定告訴她，有了新的家庭，mama說那個男人對她很好，他們在兩個月前就領證了，那時顏卿即將中考，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

    就在那天，她在爸爸家接到的這個電話，mama還讓她到她哪里玩，她拒絕了。

    她突然有一種被世界拋棄的孤獨感，她不是很傷心，是很落寞，很失望，是又一次失去的感受，就像她在許多天之后才知道莫非轉學時的心情。

    她很煩悶。尤其窗外知了的叫聲。

    她仰躺在沙發(fā)上，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

    “怎么不出去玩兒？”爸爸從荷包拿出煙，點了一只，然后去廁所，煙和打火機隨手扔在了茶幾上。

    顏卿看著煙盒，想了一分鐘。

    然后坐起身，在煙盒里抽了一只，她學爸爸點煙的樣子，生疏而迫切的點燃。

    男士煙濃烈，她被嗆到，一邊咳，一邊跑進自己的臥室。

    她背靠著門滑下，坐在地板上，又抽了一口，慢慢的，這次沒嗆出口。

    顏卿將煙吸進了喉嚨，她漸漸適應，煙霧吞吐間，也漸漸不那么煩躁。

    心情也安定了一些。

    頭有些暈，這第一只煙只抽了一半兒。

    ...

    ...

    莫非轉學后，顏卿的生活并未被打亂，除了偶爾會想起那個表面邪氣，實際暖心的男孩。

    初中每年的晚會表演，顏卿都會參加，她喜歡舞臺上燈光璀璨，被人欣賞的感覺。也許有的同學會背后議論她張揚、愛出風頭，她清楚自己不是就行了。她只是不想放過每一次表演的機會，她只是把每一個舞臺都當做一次錘煉。

    莫非走后，她沒有聯(lián)系過他，有好幾次電話拿在手中，可一想到他連轉學這種大事，都未曾跟他透露出半點兒，并且莫非也不曾聯(lián)系過她，她憑什么還給他打電話？

    所以，她有過幾次想聯(lián)系他的沖動后，逐漸的，淡忘了。

    畢竟，枯燥而乏味的初中生活，很快迎來中考。

    顏卿的成績一直不上不下，中考成績也不是很理想，最終她去了七中，一間學渣比例能排前三的學校。

    顧池、時婕去了學渣比例排第一的四中。

    林宇則是去職高早早的學技術。

    ...

    ...

    七中。

    開學軍訓十五天。

    烈日炎炎似火燒，所有高一新生通通穿上統(tǒng)一的迷彩服。

    訓練間隙，休息時間，好幾個班都在樹蔭下保持隊形不變的原地而坐，教官讓大家表演才藝，活躍氣氛。

    一開始，你推我讓的，大家都不好意思。

    “教官，我推薦季雪妮?！币粋€扎著丸子頭的女孩推著她旁邊一個留著齊嘴短發(fā)，戴著頸鏈，還涂了口紅的女孩。

    “去去去，你可以的！”丸子頭女孩對季雪妮說。

    “教官，她會跳拉丁?！?/br>
    “好，那有請這位同學到前面來。”

    教官特地找了個廣場舞音響，季雪妮手機鏈接音響的藍牙，選擇歌曲《faded（倫巴）》。

    音樂響起，季雪妮輕轉腰身，起范兒，原本看上去像個不良少女的女孩，此刻步伐曼妙，胯部不時扭起8字，舞姿優(yōu)美柔情。響徹cao場的音樂纏綿動人。

    即使穿著迷彩服，也能讓大家感受到季雪妮性感的身姿。

    此時已吸引了不少其他班的同學昂頭偷看。

    一曲終了。cao場響起“啪啪啪”的掌聲。

    “優(yōu)秀！不愧是我妮妮！”丸子頭女孩豎起大拇指。季雪妮坐回她旁邊。

    接下來又有幾個同學依次表演了唱歌、講笑話、打軍體拳、模仿，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使得炎熱疲憊的軍訓多了幾分輕松。

    “還有同學要表演的嗎？”教官問。

    “教官?！鳖伹渑e起手來。她猶豫了很久，畢竟在場的人還是蠻多的，在cao場跳舞，和在舞臺上是不一樣的，一個準備充分，一個臨時發(fā)揮。最主要的，是好熱！

    “好，那請這位同學出列?！贝蠹一锏念^，隨著教官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坐在最后一排倒數(shù)第二個的女生，其實，剛排好隊列時，就有些男同學注意到了她，長相出眾，氣質清冷。

    “你要表演什么？”教官問。

    “叮鈴鈴”下課鈴聲同時響起。

    顏卿等鈴聲結束后回答：“urbandance。”

    “這是什么？可以給大家解釋下嗎？”教官常年在軍隊訓練，對這個詞不熟悉也情有可原。

    “urbandance是...一種舞蹈。”其實不能算是一個舞種，它是舞蹈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中文稱編舞，但她想著和教官解釋有些困難。

    “哦～跳舞啊，那音樂連接一下?！?/br>
    此時cao場上除了高一新生，還有些高二高三的學長和學姐，這時是課間cao時間，有二十分鐘，本來這段時間是該做cao的，由于高一在軍訓，便取消15天。這讓高二高三的學子可樂呵了。尤其是對于某些學渣校霸來說。

    這不，就有幾個正在打籃球的高二學渣，聽見音樂聲便圍觀來了嘛。

    他們遠遠的就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跳舞。走進看，更加驚艷，她不僅身材纖瘦，臉蛋兒也是極為精致。尤其這舞姿剛柔并濟，看得他們幾個男生眼睛都直了。

    顏卿跳的舞正是初中畢業(yè)后，暑假學的urbandance《drops》，這支舞有個性，而且很帥氣，但不同于她初一翻跳男團舞的那種，這是女生跳就是女生的帥。

    不止男生看呆了，連不少同年級的女生也都好喜歡她。

    只是，顏卿又不是人民幣，不可能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