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親媽拋棄的人傷不起。

    于休休忍著滿頭的黑線，坐到了副駕。

    安慰自己，有人愿意做免費(fèi)司機(jī)，她何必在意？

    于休休雙手交握放在小腹，身子僵得有些緊。看某人在洗手間那急吼吼的樣子，像是恨不得把她拆開吃了，一會兒不會又鬧什么幺蛾子吧？她脆弱的小心肝兒，已經(jīng)承受不住了。

    一路忐忑。等汽車徐徐停下車，她發(fā)現(xiàn)居然到了她家的小區(qū)外面。

    于休休一愣，“不是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被糁倌险f：“我的司機(jī)來接我?！?/br>
    他打了個雙閃，一輛黑色的轎車慢慢繞過她的小寶馬，停到了前面，司機(jī)小程從駕駛室走下來，“霍先生。”

    于休休：“……”

    她內(nèi)心狂吼。

    是誰說不要折騰司機(jī)，人家賺幾個工資不容易的？

    于休休氣恨地轉(zhuǎn)頭看向霍仲南。

    剛好，他也在看她，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我走了?！?/br>
    于休休暗自咬牙，恨不得扒下他一層皮。

    可是，后座上的苗芮已經(jīng)在熱情地邀請和道別了。

    “阿南啦，都到家門口了，進(jìn)去坐坐？”

    “不了。已經(jīng)很打擾。苗姨，再見?！?/br>
    “唉好啦好啦，你慢走。那個小伙子，開車仔細(xì)點(diǎn)兒啊?！?/br>
    于家洲也跟著在起哄：“阿南哥，拜拜！！我會想你的~”

    “……”

    于休休還能說什么？

    這沒心沒肺的老媽和渣弟，都是顏控，人家把他們賣了，可能都會幫著數(shù)錢。

    不過想想，她又何嘗不是呢？

    ……

    唐緒寧電話里的事情，于休休沒有告訴父親。

    她一如往常的上班、下班，和南言打游戲，聊天，討論設(shè)計(jì)方案，偶爾接受霍仲南的sao擾和反sao擾。

    兩天后，她下單的《望山》到了。

    這天，于休休沒有去工地，一個人關(guān)在辦公室里看了好幾個小時。

    故事很精彩，講述了一個偏遠(yuǎn)的小山村里，一群從城里到鄉(xiāng)村的年輕人，奮斗、青春、愛情。其中高度還原了一個英俊有才的男青年，從人人喜歡的知識分子，到人人喊打的“強(qiáng)、jian、犯”的悲慘經(jīng)歷，其中，集體無意識現(xiàn)象可窺見人心，人性，加上年代感，令人唏噓。

    作者用詞淺顯直白，并無刻意的煽情和繁瑣的詞藻修飾，讀來卻體膚泛寒，好像親身經(jīng)歷了那個年代那個故事，與那一群年輕人生活在一起般，代入感讓人久久走不出故事。

    只可惜，這本書沒有出完。

    于休休明白倪煥夫妻倆，為什么對這本書推崇備至了。

    也能理解，唐緒寧那通電話。但她不相信。

    小說都是有文學(xué)藝術(shù)的成分在里面的。

    霍仲南哪怕再傻，也不會單憑一本小說的講述，或者聽信一些人的片面之詞，就給誰定罪吧？

    不過，她相信霍仲南接近于家村水庫人，目的并不那么單純，有懷疑是一定的，只不過，他到底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像唐緒寧說的，唐文驥的事情，全是他下的一盤棋，于休休存疑。

    ~

    她沒有去找霍仲南求證。

    有一個像于大壯那樣的父親，最大的好處就是，她很小就養(yǎng)成了獨(dú)立思考能力，不會人云亦云，除了感情上，還很少有沖動的時候。

    而且，目前大禹正是關(guān)鍵時候，于公于私，得罪霍仲南都不是好事。

    于休休驚覺自己變得勢力了，稍稍有些驚喜。

    晚上休息前，她沒忍住給南言發(fā)消息：“師父，我終于長大了?！?/br>
    好半晌，南言才回復(fù)她：“哪里長大了？”

    于休休：“啐！超速開車，要罰款了。”

    南言：“嗯。說說看。怎么長大的?！?/br>
    “……”

    于休休覺得這一句看上去嚴(yán)肅的話，似乎還是暗含了千米高速。

    “我發(fā)現(xiàn)我變得現(xiàn)實(shí)了，懂得權(quán)衡利弊了。不像以前，總是感情用事?！?/br>
    “哦？比如？”

    于休休像個小心翼翼的試探者，走在海邊，又怕濕了鞋，說得極是小心。

    “比如，我發(fā)現(xiàn)某個人，可能在背地里算計(jì)了我。但是呢，因?yàn)樗F(xiàn)在對我有用，能幫到我，我就假裝不知道……”

    “然后，等他沒有用了，再一腳踹了？”

    于休休心里咯噔一下。

    “說踹多難聽啊？到時候，我再和他擺事實(shí)，講道理，探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而已。”

    “聽上去很有道理?！蹦涎哉f：“看來我要保證自己，對你永遠(yuǎn)有價值了?！?/br>
    于休休忍不住笑，“你當(dāng)然有價值，你是南言呀。師父，你給我一個賬號吧?！?/br>
    “干嘛？”

    “又到了發(fā)工資的日子，我給你分紅?！?/br>
    “不必?！?/br>
    “為什么??？”

    “不缺?！?/br>
    “靠！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合作伙伴。”

    “給你一個建議?！蹦涎哉f。

    “嗯？什么建議？”于休休很謙虛的問。

    “把這樣的合作伙伴去掉。”

    “……”

    “于休休，我不是為了合作而合作，是因?yàn)槟阆矚g我而合作?！?/br>
    噗！

    這個精分患者很在意這些虛名嘛。

    “好嘛好嘛，師父，我最喜歡你了，最最最喜歡你了。”

    “嘴這么甜，不是又做虧心事了吧？”

    一個“又”字畫龍點(diǎn)睛。于休休馬上就想到那天的事情，期期艾艾地說：“是啊，霍仲南那個王八蛋又欺負(fù)我了。你還沒有幫我撕了他呢？師父，你是騙子?！?/br>
    “我看你被欺負(fù)得挺開心啊?！?/br>
    “……打死不承認(rèn)?！?/br>
    霍仲南看了一眼窗外平靜的湖水，安靜了一會，沒有回消息，而是給于休休打了個電話。

    “喂？”小姑娘像是在被窩里說話，聲音懶洋洋的。

    他幾乎能想象出她此時的動作和表情。

    霍仲南哼笑一聲，“見個面？”

    于休休看了看時間，“大哥，現(xiàn)在幾點(diǎn)，你知道嗎？”

    “離天亮還早?！?/br>
    “……不見。我困了?！?/br>
    霍仲南沉吟了片刻，“于休休，你在躲我。”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還是那種帶著強(qiáng)勢支配意識的肯定句。

    于休休心里的小錘砸向她的心臟，“哈，你想什么呢？你有什么可躲的，我只是忙而已。”

    她以為霍仲南還會說些什么，沒有想到，等了半天，只等到一句淡淡的嘆聲。

    “嗯。早些睡吧。”

    這么輕易就放棄了？

    ~

    放下手機(jī)，霍仲南平靜地將手撐在窗戶上，望著院子里的夜色。

    夜晚的南院，安靜得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

    鐘霖說，他以前喜靜，不喜歡任何人靠近，主樓除了他自己，晚上不許人過渡。

    這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人。

    ~

    接下來的幾天，于休休都是在忙碌里度過的。

    去工地，做設(shè)計(jì)，看報表，開會，忙起來的樣子，有時候真的像一個成功的創(chuàng)業(yè)者。

    可是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有一種等待，想看霍仲南后續(xù)會怎么做。

    《望山》那個沒有講完的故事，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相信，霍仲南肯定也會有興趣，那么，他做的事情，才是衡量唐緒寧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的標(biāo)準(zhǔn)。

    然而，她失望了。

    霍仲南什么都沒有做。

    在于家村水庫人的群里，仍然經(jīng)?？吹綕M地的紅包……皮。

    那些人手速奇快，就像有機(jī)器人幫著搶紅包一樣，只要霍仲南的紅包發(fā)出來，不過幾秒就消失不見。

    于休休有些氣恨。

    有一天，故意盯著群啥也不干。

    那天，霍仲南沒有發(fā)紅包。

    這個狗男人一定是老天派來給她作對的。

    于休休陸陸續(xù)續(xù)從于大壯和苗芮嘴里聽到唐家的事情。

    聽說唐文驥被停職處分后，幾乎避門不出，但仍然有人三不五時的找他，調(diào)查的事情，看來仍然沒有結(jié)束。

    這個節(jié)骨眼上，湯麗樺又住院了。唐緒寧在于大壯手上借了一筆錢，為了父親的事整日東跑西跑，又要去醫(yī)院照顧母親，整個人瘦了一圈。

    樹倒猢猻散，往事圍在唐家身邊的人，都隱了。

    倒是衛(wèi)思良很積極，每日里幫他在醫(yī)院照顧湯麗樺。

    于休休關(guān)注著這些消息，有些感慨。但她沒有想到，唐緒寧會再次找上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