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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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有時候可以很偉大,但有時也可以很涼薄。 產(chǎn)屋敷夫人看來并沒有很了解我和緣一的身世,只當(dāng)我是家境殷實(shí)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嫁給了有名氏族的小少爺。 “你不應(yīng)覺得這世界上的都像你一樣全醉了,有些人心里是清醒的,他們?yōu)榱诉@個世界更可能的明亮,不惜與陰暗的、糜爛的東西拼命。他們默默承擔(dān)著所有,比你家的大人們偉大的多。你不必明白我在說什么,你也不必認(rèn)為我在說自己??傊乙颜f給你聽了。” 我淡淡地笑了出來。 “你也不必笑,不必把我想得很悲壯,”她冷冷地看著我,用冰涼的聲音說,“世哉大人那樣待你們,你們卻只為小命完成自己愚蠢的名節(jié)?!?/br> “難道活下去不是更重要的事情嗎?” “不是。” 我有點(diǎn)惱了:“你真以為舉世皆醉你獨(dú)醒嗎?無論這世界是怎樣,我一定要活下去!” “勇敢的人才會活下去,才會在陰暗的、渾濁的世界里找到一絲微茫的美好!你怎么會不懂?” 我越說越激動,竟有些熱淚盈眶。 她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我忽得想起來,產(chǎn)屋敷家的人世代都是黑白分明的,黑發(fā)或白發(fā),他們都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是在哭我,還是在哭你自己呢?”她平靜地說。 ——我是在哭她,還是在哭自己呢? 我怔了怔,在她黑白分明的臉上,我找到恍若隔世的倔強(qiáng)。 我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產(chǎn)屋敷家這樣干凈的人了。很顯然,我和他們八字不合。 我想起書中的那些產(chǎn)屋敷的家主和獵鬼人們,他們或死在鬼的腹中,或戰(zhàn)死在蓬亂的茅草中,或倒在暗無天日的森林里。我想,他們閉上眼睛,只不知道黑崎所在的尸魂界,是否存在一個黑白分明,沒有任何陰暗怪物和生死妥協(xié)的天國。 我再一次意識到,椿壽郎說我特別的原因。 我果然不屬于這里。 我們和產(chǎn)屋敷家不歡而散。 產(chǎn)屋敷世哉比他的妻子更親和,但語氣中有著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他們并沒有拿生命要挾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想必產(chǎn)屋敷家主早已料想到強(qiáng)取無果。 我們沒有在靜岡過多逗留,快馬加鞭在夏天的尾巴時趕到了富士地區(qū)。 我們在一家民宿里安頓了下來,休整了幾天,阿步就興奮地拉著我的手提議要去須津川溪谷看看。 我對這些了解甚少。緣一說: “說到富士的話,除了有名的富士山,其次就是須津川了?!?/br> 須津川離我們住的地方不遠(yuǎn),我們清晨收拾行囊出發(fā),半中午的時候就抵達(dá)了。 須津川山清水秀,因?yàn)槭菐装倌昵暗木壒?,大部分都是自然生態(tài)的景觀。我坐在漁夫的船上,看著初秋漸紅的楓葉在頭頂掠過,微寒的空氣包圍著我,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和朋友去三峽時坐在船上從夜晚漂流到破曉,醒來不知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青草離離。明月夜送君千里,等來年秋風(fēng)起?!蔽胰滩蛔〕鹆艘皇琢餍懈?。 “夫人,你唱的是什么意思?”阿步疑惑地問我,我沒有教她中文。笑著跟她翻譯,她唏噓:“好傷感啊,這個時候應(yīng)該開心才對?!?/br> 我剛想說點(diǎn)什么,一個熱源靠了過來,緣一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看著他,自從上次紫藤花之家里和產(chǎn)屋敷世哉見面之后,他總是在一個人靜靜想著什么,不與我說。他的頭輕輕靠在我的頸側(cè),眼睛里淌過了漫天楓葉。 我默默從一數(shù)到了三,他沒有出聲。我想,如果我數(shù)到十他還沒有離開,我就抱住他,告訴他一切。 直到我終于數(shù)到了十,低頭看他。 肩上只落下了一片深綠的楓葉。 我們在岸邊烤了些紅薯吃,來須津川玩照例是要在此歇夜的,在這歇息的還有零星游客,有小孩準(zhǔn)備進(jìn)森林抓螢火蟲被無趣的大人呵斥,灰溜溜地坐在地上數(shù)螞蟻。 “說起來,夫人的本名‘螢’有什么寓意嗎?”我和阿步在一旁烤著火,她問我。 我想了想,說:“在我們那里的傳說,螢火蟲是從腐爛的草變來的。” 季夏三月,野草在溽暑中死去,螢火自朽葉里騰飛。二十天的光陰,足以燃燒柔弱的今生。 擁抱青蔥的前世。然后生死相從,來年再見。這樣,如何不值得? “我想,我的人生,就像螢火蟲一樣吧?!?/br> 夜深,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睜開眼發(fā)現(xiàn)緣一正坐在被褥旁邊,看著營帳外的天空。 我拽了拽他的衣擺,他看我醒了,拉起我的手笑著說: “快看。” ——山河洞房天星燭。我突然想到了這句歌詞。 偌大的黑色幕布上,數(shù)不盡的繁星像燭火一般閃爍,遠(yuǎn)處的瀑布像是傾瀉而下的星星,水煙裊裊,宛如身在仙境。 “緣一本認(rèn)為,每個人降臨在世上,都背負(fù)著使命……” 星空美而遙遠(yuǎn),我忘記已有多久未這樣仔細(xì)看過星空。于是我貪婪地看著,聽著緣一靜靜傾訴。 “緣一,你看。”我舉手指著一顆明亮的星說:“那是紫薇星?!?/br> 然后我又指著另一顆星說:“玉衡星?!?/br> “星星還有名字么?”緣一問。 “怎么沒有,”我笑著說,“每顆星星都有自己的名字?!?/br> “是么,”他更好奇了,“緣一不認(rèn)得。” 我指著星空,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點(diǎn)著星星,跟他說著這些星星的故事。 緣一笑著說:“螢最喜歡哪顆星星?” “啟明星,”我說,“不過這個時候,它還未出來,可我看得見?!?/br> 然后我按了按他的額頭,“在這里。” 他愣了愣,然后微微笑了,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 “啟明星,”他喃喃,“真是一個好名字。” ——緣一不是圣人,他永遠(yuǎn)不是。 我陪他走過了過去的半生,他只是背負(fù)太過耀眼了才華,忘記了如何任性。 我把玩著他的手指,夜空下他的手心好像被星光玷污了一樣,泛出象牙色的光澤。三條掌紋平滑修長,竟找不到其他的紋路。 “能看出什么呢?”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說明啊,”我狡黠地說道,“說明你以后很窮,不能出人頭地。” “是么,”他笑起來,孩子氣地看著我,“那你怎么辦呢?”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嘍”,我做了個鬼臉,“還能怎么辦,湊合著過唄?!?/br> 第二天我們起了個大早,跟著向?qū)Ю^續(xù)在須津川游玩。我們?nèi)タ戳寺洳钭阌辛叩钠俨?,叫做“瀧見橋”的吊橋,這個名字真好聽,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我站在橋上眺望,試圖找到電影的主人公瀧。紅楓滿山,瀑布在陽光下映射出七彩的顏色。 我們的世界里才不只有黑與白。 我看著遠(yuǎn)處黑白界限分明的富士山,頭一次討厭起這個遠(yuǎn)東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