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七哥受不了刺激，謝奪早就反抗了，六哥他不用慣著。

    “不知道。”燕王莫名鼻子發(fā)酸，雙唇緊抿，笑看著九弟，嗓音沙啞地開口：“感覺……好久好久沒見到你了，臭小子……這幾個月你死哪去了？我以為……往后再見不到從前那個搗蛋鬼了?！?/br>
    謝奪臉上的壞笑消失了，目光變得無措，安靜地看著六哥。

    真像是一場久別重逢。

    “對不起，六哥?！敝x奪神色鄭重。

    燕王一把摟住弟弟的肩膀，額頭與他相碰，許久，低聲道：“我知道，這些時(shí)日，你肩上擔(dān)子太沉了?！?/br>
    謝奪低頭不語。

    “我往后一定盡全力給你分憂，哪里做得不好了，你得告訴我，別悶在心里?！?/br>
    “你沒有哪里做得不好。”謝奪一抬眼，側(cè)頭看向他：“是因?yàn)楦富省！?/br>
    作者有話要說：　　大楚一代書法家韓皎一不小心在鎧甲上留下了恥辱的真跡

    第140章

    謝奪不打算隱瞞任何事情，原原本本都講給六哥知曉。

    然而, 話還沒說幾句, 就被燕王出言打斷。

    “什么楊氏, 什么罪臣之后？李承驍那個老狐貍怎么編出的這些污七八糟的鬼話？你不會真信了吧？”燕王震驚地看著九弟：“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九弟，誰能從我眼皮子底下把你給換了？”

    謝奪低聲道：“一出生就換了, 見過母后孩子的所有侍從，都被父皇送出宮了?！?/br>
    “這你也信？”燕王完全無法接受如此匪夷所思的鬼話，性急地質(zhì)問：“平時(shí)瞧你挺機(jī)靈，怎么一碰上那老狐貍，就成了傻子！父皇跟母后琴瑟和鳴，怎會去找來罪臣之女的孩子調(diào)換母后的孩子？”

    謝奪低頭垂眸，語氣沉重地解釋：“楊氏是父皇最寵愛的女人，原本該是父皇的王妃，不料楊氏的爺爺因?yàn)辄h爭，被皇祖父扳倒, 全家受到牽累。楊氏在發(fā)配的路上，被父皇設(shè)法救回京城藏匿起來。此后，為了給楊氏的爺爺平反, 父皇險(xiǎn)些丟了儲位, 為了挽回皇祖父的信任，父皇只能答應(yīng)皇祖父的賜婚, 他決意暫時(shí)隱忍，但終有一日要奪回那時(shí)放棄的一切。”

    燕王質(zhì)問道：“父皇若是對那楊氏如此執(zhí)著，登基之后, 為何不直接把她納入后宮？”

    “一是因?yàn)闂钍袭?dāng)時(shí)在京城很有名，沒法隱瞞身份，二是因?yàn)闂钍喜⒉幌爰藿o父皇，楊家因?yàn)椴幻鞑话椎淖锩移迫送?，她恨皇祖父，也遷怒父皇，一直被父皇困在私宅中。”

    燕王蹙眉道：“即便如此，父皇喜歡的也是那個女人，而我們都是他的孩子，就算讓你登上皇位，也沒法讓楊氏入宮為后，父皇何苦算計(jì)我與母后？”

    謝奪側(cè)頭定定看著他：“在父皇看來，只有讓楊氏為他產(chǎn)下的孩子接手江山，才算是打敗了皇祖父，奪回此前忍辱放棄的一切?！?/br>
    燕王震住了，陡然間臉色爆紅：“一派胡言！那老狐貍?cè)绾蜗氤鲞@些個鬼話？難道我兄弟三人都不算個人，而是父皇達(dá)成目的的棋子？這是目無君父！辱沒皇室！其罪當(dāng)誅！”

    謝奪平靜地告訴他：“這些話，是父皇親口所說?！?/br>
    燕王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靈魂也似抽空一般，眼神空茫地注視著謝奪。

    謝奪知道乍然聽聞這些事會是怎樣的心情，所以沒有出聲，讓他緩慢咀嚼，接受事實(shí)。

    許久才緩過神來，燕王神色麻木地看向謝奪，啞聲問：“那你呢？打算……替父皇除掉我和母后？”

    謝奪苦笑一聲，垂眸自嘲道：“我?guī)е磺Ф噍w重兵冒死追到這里，難不成是特地來圍觀你就地陣亡？”

    燕王眉心緊皺，神色絕望地緩緩搖頭：“這么說來，你前陣子……”

    “是，此前我確實(shí)是想削弱你在朝中的勢力。”謝奪坦白：“父皇說你和母后密謀奪權(quán)，想伺機(jī)揭發(fā)我的身世?！?/br>
    燕王眼里又漫出怒火：“你信了？”

    謝奪沒說話。

    “你真的信了？”燕王厲聲質(zhì)問：“母后待你如何，你心里難道不清楚？你認(rèn)為她舍得害你嗎！”

    “父皇中毒了。”謝奪抬眼看他：“毒發(fā)那日早朝前，父皇只吃了一粒丹藥，和母后為他準(zhǔn)備的燕窩湯，丹藥都查過了，沒有毒?！?/br>
    燕王五雷轟頂，半晌才喃喃開口：“你是說……母后……”

    “母后早知道我是楊氏的孩子，但她沒想到父皇會狠心將她兩個親生孩子棄之如敝履，從宣讀立太子詔那一刻起，母后便決心對父皇下手。”

    燕王感覺渾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走了，目光空洞地喃喃道：“是母后……母后下的毒……”

    謝奪苦笑一聲，低聲問他：“你信了？是么？你也信了？”

    燕王遲鈍地轉(zhuǎn)頭看他，氣若游絲道：“你說什么？”

    “這謊言簡直他娘的天衣無縫！”謝奪一拳捶斷了矮幾，花生米散落一地，他眼里壓抑的怒火驟然高漲：“就是這些破事，讓我連月以來死又不甘心死，活又活得煎熬?！彼莺荻⒅纾湫σ宦暎骸斑€記得此前東宮行刺的案子么？那刺客的武器被我繳獲了，是白虎坊去年給你府中暗衛(wèi)打造的那批兵器?！?/br>
    燕王錯愕地注視著九弟，許久，終于明白這數(shù)月以來，老九承受的是怎樣的痛苦與恐懼。

    “如果證據(jù)確鑿……”燕王紅著眼眶注視他：“你為什么還愿意相信我和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