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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霉孩子為何能一下子分辨出他是真誠還是敷衍? 李閣老離開時曾說過:“你的善意惡意,他都一清二楚。” 難道謝修對旁人的情緒,有著超乎尋常的感知力? “好吧,臣會去抓藥。”韓皎端正態(tài)度,真心誠意地開口:“勞煩殿下將藥材名稱重量再說一遍,微臣用心記下?!?/br> “我不給壞草開藥方?!敝x修禮貌拒絕。 韓皎:“……” 因為敷衍了一次,就被打入壞草冷宮了嗎! 謝修忽然翻開右手手掌,發(fā)現(xiàn)手指被花刺扎破了,便用拇指抵著食指指尖,從傷口擠出一點血。 這倒霉孩子不聲不響的,韓皎看見血珠,才發(fā)現(xiàn)他被扎傷,忙摸出自己的方帕,遞給謝修。 “我不能用你的帕子擦血?!敝x修沒有接受幫助。 韓皎微笑道:“殿下不必客氣?!?/br> 謝修解釋:“有韭菜味?!?/br> 韓皎冷漠地收起方帕,揣回兜里,再也不想搭理這倒霉孩子了。 可想到斗垮李閣老的難度…… 韓皎絕望地再次側(cè)頭看向倒霉孩子,誠心誠意地詢問:“殿下受傷了,臣能替您打理這些花草嗎?” 謝修沒回答。 這家伙又不說話了,會不會因為韓皎是韭菜味的壞草,就失去了跟他交流的資格? “其實臣并不愛吃韭菜?!表n皎發(fā)自肺腑地坦白:“主要是韭菜餡的煎餅,比豬rou餡的便宜兩文?!?/br> 謝修依舊沒回應(yīng)。 “殿下為什么喜愛這些花草?”韓皎決定把話題轉(zhuǎn)移到這倒霉孩子身上。 依舊沒反應(yīng)。 韓皎隱約記得,原著中提過,謝修童年時期,很喜歡太監(jiān)們從宮外帶回的木制器械。 謝修本身也算個天才器械師,早在七歲的時候,就獨自搗鼓復(fù)原出迷你版的魯班木鳶,據(jù)說可以沿宮巷飛行半里遠,平穩(wěn)落地。 謝修的乳母,就像所有發(fā)現(xiàn)孩子是天才的母親一樣,不到半日,就把這奇觀傳遍了三個宮殿,還特意求見皇后,想讓皇后調(diào)動八局的木匠,給小皇子準(zhǔn)備材料,以便謝修制造出真正的木鳶。 皇后看著她捧在手里的小木鳶,面無表情地點頭,夸贊了兩句,就打發(fā)她回去。 乳母激動萬分,把謝修設(shè)想的那種可以搭載人的木鳶說給皇后聽。 皇后幾次委婉打斷,乳母還不知趣,一心想讓皇后知道謝修是怎樣驚才絕艷的孩子。 于是,乳母把皇后惹怒了,被劈頭蓋臉訓(xùn)斥了一頓。 皇后本來就對謝修不愛交流、埋頭搗鼓手工的習(xí)性十分惱火。 大楚皇家嫡次子,沉迷太監(jiān)干的活,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就這樣,乳母心灰意冷地走出坤寧宮,見證孩子復(fù)原魯班木鳶的愿望也擱淺了。 如今,謝修長大了,可以調(diào)動八局的人打下手,材料工具都不缺,卻為何不再沉迷手工了? 韓皎注視著謝修專注的側(cè)臉,試探著提起:“臣一直很好奇,傳說中的魯班木鳶,是否真的存在過?” 謝修擺弄花草的手,忽然頓住,卻依舊沒有回應(yīng)。 韓皎很怕踩了什么雷點,可是,想要走進這倒霉孩子的內(nèi)心世界,就必須提及他真正感興趣的事物。 “還有墨子的活塞風(fēng)箱,弩機,似乎都失傳了?!表n皎嗓音溫和地繼續(xù)試探:“只看古籍中的記載,這些神物并不像是真實能做出來的器具,或許都只是傳說而已?!?/br> 謝修如同雕塑,般許久不動。 韓皎擔(dān)心觸及他不好的回憶,于是也沉默不語。 許久。 謝修雙手緩慢地繼續(xù)打理起花草,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 韓皎有些失望,跟著倒霉孩子一起沉默。 “不是傳說?!敝x修冷不防開口。 韓皎抬頭看他。 謝修撿起新一株花草,繼續(xù)打理,淡淡說道:“只是些百無一用的器具,不值得好奇?!?/br> 韓皎愣了愣,疑惑道:“不是傳說?殿下見過這些精巧器械嗎?” “我做過那些?!敝x修平靜地回答。 韓皎欣喜道:“殿下能親手做出這些器械?臣有幸一睹殿下的精湛手藝嗎?” 若是能讓這倒霉孩子對機關(guān)器械找回興趣,韓皎就可以投其所好,畢竟現(xiàn)代有不少精巧結(jié)構(gòu)是古代沒有的。 謝修淡淡道:“你來晚了,全都燒了。” 簡直當(dāng)頭一頭涼水,韓皎疑惑道:“殿下為什么要燒掉它們?” 謝修平靜地回答:“珍娘喜歡,都燒給她了?!?/br> 謝修突然提起過世的乳母,韓皎一驚,不敢再問下去。 二人又恢復(fù)了安靜。 謝修一如起初的模樣,面上毫無情緒,專心致志地擺弄花草,半晌,又淡然自語:“都是些沒用的器具。” 韓皎微微蹙眉。 原著中,這倒霉孩子明明極端熱愛精巧器械,如今愛好突變也就罷了,還回踩一腳,著實古怪。 謝修忽然側(cè)頭,把手里的花草遞上前,神色嚴(yán)肅地告訴韓皎:“只有這些花草能派上用場。我浪費了近十年,做出的那堆百無一用的器物,只會陪著我眼睜睜看珍娘死去?!?/br> 韓皎終于明白了這倒霉孩子的想法。 再精巧的手工制品,也救不回他乳母的性命。 從乳母去世那年,謝修的愛好就全然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