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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皎見老先生面露難色,猜想他也不太熟悉這古怪的文字,心中略松了口氣。 林翁細看片刻,搖搖頭道:“慚愧,羌雅族千年以前就已銷聲匿跡,老夫并未鉆研過他們的文字,你且去知會殿下,待老夫回書房對照古籍,逐字辨認,再給出詳解?!?/br> 韓皎不敢勞頓林翁,當即請求自己回去對照,恭敬接回了帛書。 原來,不認識這些文字是正常的。 這次有了底氣,韓皎回到座位,便主動向謝靖請示,說自己認不全帛書上的文字,若要詳解,須謄抄一份回去,參照古籍逐一辨認。 謝靖笑道:“不必,我回去給先生譯成漢文,明日再來請教。” 他并非有意刁難韓皎,只是皇家?guī)仔值軐η佳抛弪斢律茟?zhàn)的傳說十分感興趣,這一族存留的書文,也只他們兄弟間傳閱探討,一時忘了外人并不熟悉。 壞就壞在韓皎根本不知道哪些該懂哪些不該懂,這才導致方才在大boss面前當場翻車。 幸好此后林翁又開始授課,幫韓皎度過最尷尬的空暇時光。 散學后,謝靖熱情地拉著韓皎閑談幾句,兩個弟弟也站在他身旁。 “先生貴姓臺甫?”謝靖對韓皎那通法家辯論著實欽佩,當真有結交之意。 “敝姓韓,名皎,承蒙殿下抬愛,隨時恭候垂問?!?/br> “韓皎?”一旁的謝安似乎想起什么,睜大一雙小鹿似的眼睛打量韓皎,忽然驚奇道:“你就是那位神童小白?” “??!原來是你。”謝靖驚喜道:“果然名不虛傳!” 一直側頭發(fā)呆的謝奪也回過頭,安靜的目光探究地注視韓皎。 韓皎在京城的名聲,還不至于傳進皇宮里,皇子們認識他,應該是因為他十八歲金榜題名的事跡,最近才聽說。 韓皎此刻并不希望引起謝奪的注意,以免方才“倒看”帛書的事情被提起,于是找借口匆匆向謝靖告別,一路小跑往翰林院方向逃命。 “先生慢走?!?/br> 身后竟然傳來大boss的嗓音,果然不打算放過他嗎? 韓皎只當沒聽見,踩了風火輪般加速奔逃。 然而大boss是個練家子,三兩步就跟上來,與他并肩疾走。 韓皎跑得神色猙獰,身旁悠哉跟上的謝奪還語氣淡然:“先生急著去哪兒?” 沒辦法,韓皎只好停下腳步,對謝奪行了一禮,鎮(zhèn)定道:“殿下有何指教?” 謝奪沒有回答,微歪著腦袋,還是那種探究的目光注視他。 雖然面對的是大boss稚氣未脫的臉,韓皎還是緊張得掌心冒汗,生怕謝奪提及方才帛書之事。 很突然的,謝奪沖他瞇眼一笑。 這是什么意思? 韓皎沒法判斷這少年的笑意里是否有嘲諷,越發(fā)心虛了。 “是故意的?!辈缓蠒r宜的自尊心,讓韓皎主動開口了:“我是想方便八皇子殿下轉頭探討時察看帛書,所以才倒著擺放?!?/br> 聽聞韓皎的狡辯,大boss笑得更歡了,左邊一顆小虎牙都露了出來。 韓皎耳根發(fā)燙,暗中發(fā)誓,這小混球再笑,他立即告老還鄉(xiāng)。 “先生對強弱制約的見解,甚是精辟?!敝x奪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jīng)地開始說人話了:“想必十分精通法家學說?!?/br> 韓皎完全猜不透這家伙在想什么,只能當做正常交流,謙虛道:“殿下過獎,微臣只略通皮毛而已?!?/br> 謝奪一點頭,陡然發(fā)起突擊:“國有擅主之臣,則群下不得盡其智力以陳其忠,百官之吏不得奉法以致其功矣。何以明之?” 韓皎:“……” 這混球boss居然能隨口就來一段法家經(jīng)典的嗎?說好的學渣呢? 沉默中的死亡對視。 現(xiàn)在誰遞把鏟子來,韓皎能直接鑿穿地球,以結束此刻含情脈脈的對視。 謝奪又露出少年特有的笑容,是不懷惡意的頑皮。 他微微湊近,注視著韓皎茫然無措的神情,輕聲說了句:“還是這個表情更適合先生?!?/br> 韓皎終于知道大boss在想什么了。 從韓皎第一次被謝靖問住,謝奪就已經(jīng)從他表情里捕捉到了真實的懵逼,方才時不時的觀察,就是想探究韓皎究竟是反應慢半拍,還是根本在不懂裝懂。 此刻韓皎無助的沉默,給了謝奪準確答案。 不學無術的事實被發(fā)現(xiàn)了。 韓皎感覺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魚rou。 謝奪會不會懷疑他的科舉成績? 會不會懷疑他如何通過殿試,如何犯下欺君之罪? 謝奪卻并沒有追究他對法家一竅不通,轉而若無其事地看向一旁,說出一段毫不相干的話語:“昨日侍講先生布置的那篇洪范策論,我還沒動筆,后晌還得去練習蹴鞠?!?/br> 什么意思? 案板上的韓皎艱難的開動腦筋,陡然眼睛一亮,終于領悟了大boss的意圖! 謝奪的意思是自己想去踢球沒空寫作業(yè)。 所以說,繞這么大圈子拿住他把柄,只是為了要他幫忙寫作業(yè)? 就這點出息,怎么當上終極大boss的??? 韓皎閉眼深吸一口氣,沉聲表態(tài):“殿下強身要緊,至于那篇策論,微臣愿為殿下捉刀代筆?!?/br> 謝奪斬釘截鐵地回應:“明早卯正之前交給本王,謝了?!?/br> 旋即轉身飛奔踢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