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收拾得很快，晚上要去市區(qū)住，第二天的飛機。伍厲上車就哭了，明明是回家，心里卻難受得不行。

    車子剛啟動，高佳追出來，手里拿著半盒泡芙。

    一天半夜，伍厲醒來換了內(nèi)褲躺回床上，突然瘋狂想吃泡芙。發(fā)朋友圈，過不久又刪了。

    第二天，高仁和伍厲擺攤回來，進村沒直接回家，而是拐了彎去跑縣城的客車司機家里。

    兩盒泡芙，一盒四個，高仁給了錢，接過泡芙遞給伍厲。

    伍厲抱著泡芙感動得一塌糊涂，雙眼含淚地看著高仁。

    “想說什么？太rou麻的就算了，你和佳佳一人一盒。以后有想吃的直接說，養(yǎng)你們還是不成問題的。”

    “誒哥，你為什么大半夜不睡覺？”

    高仁雙手插兜：“剛好醒了。”

    “噢?！?/br>
    從那以后，高仁就定期讓客車司機帶甜點回來。這次帶回來的，還剩兩個，佳佳都拿過來了。

    伍厲坐車里，高佳彎腰站在車邊，氣氛凝重。

    “帶著，路上吃?！?/br>
    伍厲沒接：“你留著吧，我回家想吃還不容易。”

    高佳縮了縮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開口：“其實我不喜歡吃?！?/br>
    “??？”

    “我喜歡羊rou串，烤面筋和草莓。”

    “??？”

    不喜歡。

    是她喜歡高仁才買的。

    伍厲眼淚又掉出來，自己真的是大傻逼。如果高佳喜歡，高仁肯定早給她買了。

    真有意思，剛來的時候覺得自己不該來，現(xiàn)在臨走這種感覺又上來了。

    低調(diào)的轎車駛離村莊，那盒泡芙伍厲還是拿著了。

    有點涼，帶著冰箱冷藏室的氣息。

    山路，崎嶇蜿蜒，坐高仁的面包車還更舒服一些。轎車底盤矮，顛簸，伍厲和伍達成并排坐在后面。

    駛出一段，伍達成叫她名字想交談，剛開口伍厲就打斷：“別說話?！?/br>
    伍厲的手指摳著裝泡芙的殼子，發(fā)呆，在想她和高佳的關系。

    整個寢室，高佳忙于兼職，雨今泡圖書館，伍厲和可嘉在一起的時間多一些。寢室整體的氛圍不差，四個人聚在一起的次數(shù)也多。在學校的高佳，好像...比在家的她更活潑一點。

    伍厲放下泡芙拿出手機，摳了半天手指才把一句話打完整：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消息發(fā)出去，伍厲就盯著屏幕看，很想要一個答案。

    半天，高佳才回：沒有，我只是經(jīng)常覺得，如果你是哥哥的meimei，他會快樂得多。伍厲，泡芙好好拿著吃完，那是哥哥專門買給你的。

    伍厲回她：對不起。

    高佳：不用道歉，很高興你能來作客，真的。回去好好處理家里的事，開學見。

    伍厲丟了手機雙手拍打自己的腦袋，邊打邊說：“我真是討人厭！”

    她打自己的動作又急又重，伍達成忙來拉她的手，一手一只按住，伍厲紅著眼看他：“放開?！?/br>
    冰冷的語氣。

    伍達成怕她還打自己，按住細細的手腕不放。

    伍厲看看爸爸的手，又看他的眼睛：“爸?！?/br>
    “嗯，你說，爸爸在聽?！?/br>
    “讓我覺得自己討人厭，你功不可沒?！?/br>
    伍達成心涼了半截，緩緩松開了她的手。

    “小伍......”

    “到家之前，我們暫時不交流可以嗎？?！?/br>
    伍達成噤聲。

    伍厲靠著座椅靠背仰頭，一口又一口深呼吸，想平靜下來。從見到伍達成那一刻開始，她的情緒就不太穩(wěn)定。先是兇了高佳，然后又哭得停不下來。臨走，又被高佳狠狠地戳了一下。

    伍厲把在這里的日子在腦子里面過了一遍，然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大多數(shù)時候適合高仁呆在一起，而不是高佳。冷靜下來之后伍厲更加難過，對高佳的心疼加之突然而來的分別。

    住在這里的大部分時間，伍厲都和高仁去擺攤，其實也幫不上什么忙，但是比呆在家里好。每次有人來買東西，問兩人關系，高仁都笑著說是meimei。

    meimei是高佳，伍厲是meimei。

    可憐。

    高佳哪里是不喜歡伍厲，是不喜歡自己啊。

    可能她覺得，任何人給高仁當meimei都會比她當?shù)煤?。每當高仁和伍厲聊天的時候，她總是越發(fā)沉默。就算沒有伍厲，她和高仁也基本不說話。

    伍厲又想起自己說要去開房洗澡，一個人洗是洗，兩個人洗也是洗，但是高佳就是不去。

    為什么？因為是伍厲提的要求，她要是去了也會變成她的需求。伍厲在這里可以和伍厲一起去，伍厲走了呢？還要麻煩哥哥嗎？不如一開始就不去，為難自己好過為難別人。

    傻逼。

    憋是不可能憋著的，伍厲眼淚干了情緒穩(wěn)定了又重新拿起電話，撥號，等待接通。

    “喂，佳?！?/br>
    “嗯，什么東西忘了嗎？”

    “沒，東西沒忘，我就是打電話回來罵你一頓?！?/br>
    “你有毛??？”高佳覺得莫名其妙。

    小學雞吵架，伍厲罵回去：“你才有毛病，傻逼，大傻逼！你喜歡什么你倒是和哥說啊，你不說哥怎么知道！還有，別總一副你拖累了哥的愧疚模樣，別人怎么不來拖累哥啊，哇有人給你遮風擋雨你就好好享受以后報答好嘛？你知道你們?yōu)槭裁床幌裥置脝幔扛绺缈隙ㄊ呛酶绺?，你呢？你把自己當拖油瓶、累贅和負擔，當這個家多余的人，所以你們才不像兄妹。高佳，不要總只心疼哥，多心疼自己一點行嗎？。”

    電話那頭默了一會兒，伍厲對著電話“喂？”了一聲，拿開看沒掛斷啊，再喂喂喂，那頭猝然傳來哭聲。

    哭了說明聽進去了，伍厲知道她還在聽，繼續(xù)說：“佳，太過生分，就不是一家人了。哥哥給我買泡芙，那是我臉皮厚，我麻煩了哥哥我覺得不好意思。但是你不一樣，你是他親meimei啊，你應該大膽和他說，哥我今天想吃羊rou串！哥，明天你不擺攤帶我去摘草莓！哥，你去超市買一袋面筋回來我們晚上自己烤吧！還有，你應該說哥，我們蓋一間浴室吧，買個太陽能，以后冬天就能洗熱水澡了。你什么都不說，哥也就什么都做不了，你倆面對面一個比一個手足無措。但是你說了，哥哥肯定會很高興的，他知道怎么樣對你好了?！?/br>
    沉默，伍厲的話說完了，高佳還在電話那頭哭。好幾分鐘，伍厲也不說掛斷，直到那頭的高佳抽抽噎噎地說：“嗯額，我...我知道了......”

    伍厲這邊掛完電話還不放心，火速又打了一個給高仁。

    電話一接通她就哼：“哥~~~我太難了，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要走的人居然最后一個才知道自己要走，臨走一頓好的都沒吃上，還沒和你面對面告別......”

    伍厲話多又密，但是高仁不跟著她走，打斷她：“到哪兒了？”

    “嗯？”伍厲按下車窗看，跟著他去擺攤走過很多遍的路，“陳平梁子?！?/br>
    “再往前開一段，我在岔路口等你?！?/br>
    “啊？”

    “掛了，一會兒見?！?/br>
    雨過天晴，車里的伍厲高興得跺腳驚呼，伍達成一直看著，心情很是復雜。

    兩分鐘，高仁的面包車出現(xiàn)在眼前，車沒停穩(wěn)伍厲就開門奔出去，邊跑邊叫：“哥！”

    高仁站在面包車旁邊，手里拿了一束野花。

    “我還以為，你真的忍心就讓我這么走了呢？”

    “別感動，臨時起意來送你的?！?/br>
    “花也是臨時摘的？”

    “嗯?！?/br>
    “切，信你個鬼，壞滴很壞滴很。”伍厲做鬼臉。

    高仁笑著揉了揉她的短發(fā)。

    伍厲接了花，伍達成也慢慢走過來，臨近頓步，向高仁伸出右手。

    高仁緊了緊拳頭，又松開，在黑色褲子上摩擦兩把才伸出去回握。禮貌性地一握，沒有多少力度，他手上的繭子和花香也沾染不到別人。

    伍達成客氣：“小高，辛苦你了，照顧小伍那么久?！?/br>
    小高？？？聽起來怎么奇奇怪怪的。

    “不辛苦，只要她喜歡，隨時可以來?！?/br>
    伍達成笑而不語。

    伍厲手里拿著自己的花往車里看：“給佳佳的那把呢？”

    “在后面座位上?！?/br>
    “也給我吧，以后都她一人獨享了?！?/br>
    “自己上去拿?！?/br>
    伍厲上車，倒真不是圖這把花，只是要建浴室買太陽能，那她留在家里的錢肯定不夠了。花拿走，寫了密碼的銀行卡放在座位上，下車告別。

    “佳佳給你打電話了嗎？”

    “沒，怎么了？”

    “她喜歡吃羊rou串、烤面筋和草莓，不喜歡泡芙和甜品。另外，蓋一間浴室吧，佳佳也是女孩子，我暑假來的時候也想洗熱水澡?！?/br>
    高仁搓了下手指，然后摸她頭：“好，你下次來之前，肯定蓋好?！?/br>
    “那，走了?！?/br>
    “一路平安，歡迎以后再來。”

    “好，哥哥再見?！?/br>
    一人一車越來越小，轉個彎就看不見了。

    伍厲坐直關上窗，靠著靠背閉目養(yǎng)神。

    “小伍，一家人，太過生分就不能算一家人了。爸爸覺得你說的很對，所以你有什么想法，都要跟爸爸提。只有提了，爸爸才知道怎么對你好?！?/br>
    伍厲閉著眼睛沒說話。

    “小伍......”

    “我的想法是，那兩個人，我希望他們從來不存在過，你可以做到嗎？”

    *

    月更作者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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