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厲殘虐和絕對的平靜，只有眼神透出徹骨的冷血陰狠，可怕的令人膽寒。

    小鴨嘴獸可憐的充滿求生欲的渴望和恐慌的眼神，沒有喚醒他一分一毫的良知和憐憫。他冷靜而理智，動作毫不遲疑，置它于死地。

    方棋心情復雜難當。男主在《成神》書里前期的角色，就像小鴨嘴獸一樣任人宰割，而剛才的男主何嘗又不是活脫脫的升級版的施暴者。

    過往的經(jīng)歷讓他小小年紀已經(jīng)視生命為草芥，他早晚會翻身的。方棋想，到那時候……到那個時候，鴻元報復當事人無可厚非，以牙還牙血債血償都是情有可原。

    然后呢？

    對無辜的旁人會怎么做？

    會有多少生命像小鴨嘴獸一樣，因他的一時喜惡，被輕易的奪去性命，毫無反手之力？

    他會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方棋想啊想，越想越清醒，越想越膽戰(zhàn)心驚。

    橫豎睡不著，睡著也會做噩夢吧= = ，方棋長長的嘆息，給沒心沒肺呼呼大睡的小鴨嘴獸蓋了幾片大荷葉，然后抱著他那一堆石頭和木頭繼續(xù)生火。

    *****

    深夜。

    一道瘦小的身影在林外躊躇半天，再三張望，才緩步走來。

    腳下的樹葉每一次落地抬足都會發(fā)出細碎的嘩啦聲響，那個影子十分慎重小心，每走一步都會在原地稍作停頓，眼睛牢牢的黏在數(shù)日來讓他魂牽夢縈，食寢不安的人身上，唯恐驚醒了他。

    一步一步，像是從寒冬走向早春。他所經(jīng)之地枯葉回春，芳草青青百花斗艷，彌天星鉆悉數(shù)落在地上，一地璀璨，發(fā)出淺淡刺眼的光芒。

    踩著一地戀慕和惶惶，終于行至那人身邊，不遠不近，正好一尺距離。

    小孩跪坐在他面前，雙手撐地，身體微弓向前，癡迷的、仔細的打量方棋。

    近鄉(xiāng)情怯似的，明明想要靠近卻又不敢。

    他的頭發(fā)比第一次見時長長了一些，前額有一縷發(fā)尖搭在他眼睛上，眼皮不時會跳動一下，睡得很不踏實的樣子。

    他的目光在他臉上停駐許久，小心的撥開頭發(fā)，視線一寸一寸的下移，生怕會錯過一絲細節(jié)。

    他眉眼鮮活，一笑一說，面無表情的時候也帶著極豐富的生命力。他的鼻梁又挺又直，鼻頭卻有點圓，嘴唇有點干，起著干皮。

    小孩吞了吞口水，竭力忍住幫他舔舐潤濕的沖動。

    他的嘴巴微微張開，一會用鼻子呼吸一會用嘴，能看得見他柔軟的舌尖。

    月光下的小孩像是一個最虔敬癡熱的信徒，他醞釀極久，深吸一口氣，緩慢的俯身。左手撐在方棋的手臂左邊，右手撐在右邊，雙腿橫跨在他身體兩側(cè)，做出一個虛虛把人攏在懷里的姿勢。

    他低著頭端詳他，屏住呼吸低頭，挨近他的臉，張開嘴。

    方棋的呼吸吐在他的嘴里，鴻元享受的閉上眼睛，心里酸酸漲漲的，充滿了澎湃熱意，又矛盾的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和安詳。

    他睜開眼睛，居高臨下的看他。

    這個人……真是長得處處合襯他的心意，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寶貝。

    他愛不釋手，不知道怎么才好。

    想要把世間最好的東西雙手捧到他面前，可他什么都沒有。

    第16章 大王

    鴻元姿態(tài)可笑，一夜都保持著俯臥撐里‘俯’的姿勢，直到天將破曉，還不見半分疲態(tài)。

    這個姿勢并不舒服。可只有不舒服，才能讓他切實的感受到這是真實的。

    他對這個人，不管做什么好像都特別容易上癮?？粗?，觸摸他，閉上眼睛想他，都覺得好快樂。

    再不起來會被發(fā)現(xiàn)。

    這句話在他心里轉(zhuǎn)了十多遍，只是手腳不聽使喚的紋絲不動。眼看他從深睡到淺眠，翻了個身，平躺的姿勢換成側(cè)臥，小孩才如夢方醒，慌忙的從他身上起來。

    小孩坐在地上，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手掌一片血紅。

    張開手心看，石子深深的硌進掌心，皮rou外翻，周邊的血痕已經(jīng)干涸，只有血口經(jīng)他這一動又開始小股的往外冒血?？礃幼討撛缇土验_了，竟然一直沒有感覺到疼。

    小孩不以為意的合起手掌，擦了擦石頭。

    石頭本身就是黑色，擦掉濕濡的血跡，待表面變干根本看不出來染過血。小孩還是不放心的悄悄跑到山泉邊，仔細的洗了洗石子表面。

    隨后才拿著洗的干干凈凈的石頭回到原地，將石子放在那人的身邊。

    直起身來，小孩皺了皺眉，似是覺得不妥，又拿起來。

    放在他的身側(cè)，怕他翻身會硌到；放在最顯眼的腦袋旁邊，怕石子尖銳的棱角會扎到他的頭；放在遠處，又怕白費功夫，他會注意不到。

    小孩蹙眉為難了好一會，倏地眼睛一亮。

    他捧了一堆樹葉備用，隨后在地上挖了個坑，鋪上干樹葉，才把石頭擺在上面。這樣一來，就算這個人睡覺的時候滾過來，壓到石頭，因為下面有坑，上面又有軟軟的樹葉做緩沖，也不會傷到他。

    做好這一切，鴻元松了口氣，看著逐漸亮起來的天色，眼神黯然。

    他必須走了。

    轉(zhuǎn)過身來不經(jīng)意看到一旁，小孩警覺的飛速側(cè)頭，小鴨嘴獸立刻閉上眼睛，拼命裝睡。

    小鴨嘴獸在睡夢中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睜了一下眼睛——這是它在野外生活養(yǎng)成的習慣，以防在酣睡中被其他野獸偷襲。

    不過一般沒人會偷襲它……

    它睜了一下眼睛，習慣性的又閉上，腦海里還印著那張讓他驚懼到極點的臉。

    小鴨嘴獸激靈一下，登時睡意全無，爪尖開始哆嗦起來。

    是在做噩夢吧！一定是還沒睡醒！

    它緊緊地閉著眼睛，連睜眼確認的勇氣都沒有。

    耳邊傳來樹葉被踏碎的聲音，小鴨嘴獸腦袋一團漿糊，手腳都是麻的，嚇得什么也不能想。緊接著它僵硬的身體被粗魯?shù)奶崞饋怼?/br>
    小鴨嘴獸眼皮劇烈的抖動，眼淚呼之欲出。

    它無父無母，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往哪里去，睜眼醒來已經(jīng)在風瑤山上，過去種種如夢一場了無痕跡。它依稀覺得自己活了很多年，卻對以往的一點記憶都沒有。在風瑤山游手好閑了幾天，天上地下它都敢鉆，先前山上總是飄著缺皮少臉的孤魂野鬼，它都不怕，攆兔子一樣把鬼攆得滿山跑，統(tǒng)統(tǒng)趕到山腳下。

    它日天日地天下第一，卻唯獨不敢接近那片山洞。

    山洞周圍隱隱綽綽有一股泰山壓頂?shù)臍鈭觯瑝旱盟辈黄鹧鼇?，渾身不舒服?/br>
    它對這個人有近于本能的恐懼。

    它縮著爪子，緊緊的繃住腿，驀地感覺下身一股濕熱，滾滾腥臭的熱流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小鴨嘴獸難以置信的睜開眼睛，低頭一看，啊啊啊它（又）尿了！

    小鴨嘴獸扁扁嘴，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羞憤欲死，又想哇的一聲大哭出來。眼前的人輕易的看出它的意圖，張開嘴巴的一瞬塞了滿嘴手指，把它的嘴撐得大大的，舌頭也被拖出嘴巴老長一截。

    小鴨嘴獸被揪著舌頭，口水順著下巴嘩嘩的淌，一句話也喊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