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鄉(xiāng)_分節(jié)閱讀_18
阮思行從隱蔽地站了起來,他身處高處卻依舊覺得被林浩天俯視著,仿佛骨子里就透著這份堅不可摧的臣服意念。 阮思行突然有些后悔,如果不是他一時沖動,也不會面臨這種進退兩難的情況。 林浩天若是因為剛才他那一槍發(fā)怒于他,他必然又要被折磨到林浩天消氣為止,不知道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還能承受多久。 等林浩天走到阮思行身邊,阮思行只覺手心都沁出一層冷汗,他將手中好似千斤重的銀質手槍遞到了林浩天面前。 林浩天看了眼阮思行,注重點卻不在手槍上,而是那雙凍得發(fā)白僵硬的手指,于是林浩天開口說道:“披風怎么沒穿?!?/br> 想到被他扔在巖石后的那件狐裘,阮思行沉默了一下回答:“不小心掉了。” 林浩天看了看阮思行沒有說什么,脫掉自己身上的風衣搭在了阮思行身上,看著阮思行依舊遞在他面前的手槍,說道:“給你了?!?/br> 阮思行有些意外,可以感覺到林浩天心情不差,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心情不錯。他不知道林浩天是否是因為解決了什么麻煩又或者別的原因,抵消了方才他那差點讓林浩天丟了性命的一槍帶來的憤怒。 所以阮思行沒有出聲,他收起了手槍。抓著風衣的兩側防止它滑落,跟在林浩天身后向山上走去。 人們常說上山容易下山難,而此時阮思行卻覺得上山比下山還要困難。他現(xiàn)在所爬的山坡上有著厚厚的積雪,然而一腳踩到底確實松軟潮濕的泥土,濕滑的斜坡讓走路艱難無比。 下來的時候可能神經(jīng)緊繃沒怎么注意本就虛弱的身體,等往上爬的時候,就看出了阮思行的吃力,但他仍然咬著牙跟在林浩天身后,努力控制著越來越重的呼吸不讓林浩天注意到他的情況。 直到回到了爆炸地點,看到了那塊奇石,以及依稀顯出形狀的蜿蜒小路。阮思行才松了一口氣,身體的瞬間放松讓腿部突然失了力氣,只覺小腿一軟便要跪坐在地上。阮思行連忙扶著樹干彎下腰喘著氣,冰涼的空氣順著喉嚨刺激到敏感的肺部,激的他一陣咳嗽。 注意到阮思行的異樣,林浩天走回來動作生疏的拍了拍阮思行瘦弱的肩背,卻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阮思行咳得越來越厲害,更讓他覺得糟糕的是,渾身難受的像是有怪物在體內來回啃咬撕扯,而且胃部總有什么東西想要反嘔上來??墒撬呀?jīng)兩天沒吃過東西了,胃里除了上午喝的那杯茶水什么都沒有。 不由控制的嘔了幾口酸水,阮思行一把捂住了嘴。 喉嚨中充斥著鐵銹味讓他意識到嘔上來的是什么。 林浩天陰著臉,在一旁不知在和誰說話。阮思行背對著林浩天,手指用力摳著粗糙的樹干,發(fā)白的指尖像是要把指甲掀翻,努力對抗著嗓子里的向上翻涌的咳嗽感,硬是將那口血咽了回去。 看到阮思行扣住樹干向外滲血的指甲,林浩天停止了說話,他走到阮思行身前俯下身扯開阮思行捂住嘴的手,還未碰觸到阮思行的下顎,阮思行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將林浩天一把推開。 林浩天只覺眼前一片血紅,阮思行像是浸在了血里,即使情緒快要失控,他仍然迅速抽出手槍,憑借直覺精準的對著身后一處連開三槍,每槍都是三連發(fā),可見他內心的憤怒。 阮思行用力按壓右胸肋骨,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肺部撕裂般的疼痛,血液殷透了里里外外的幾層衣服,在風衣上暈成一片。 剛才那一槍傷到了他的右肺,林浩天原本面對著他,如果沒有推開林浩天,后果可以想象。 他早該想到,最開始那顆擦著他臉頰而過的子彈另有其人。 當他看到林浩天身后一閃而過若有若無的火星時,像是習慣又像是下意識,阮思行推開了在擋他前面的林浩天,沒有什么原因就是自然而然的那么做了。 不,其實潛意識里還是有原因的。 阮思行咽著嘴里的血沫子,斷斷續(xù)續(xù)的開口道:“林浩天,我說錯了?!?/br> 林浩天將阮思行平放在地上,臉色黑的像塊碳,從巖石后撿起被阮思行扔掉的披風,聽到阮思行的話,他驀然就立在了遠處。 阮思行又開口說道: “我是欠你的,小時候欠你的我全部還回去?!?/br> 第16章 林浩天的表情有些生硬,他停頓了幾秒沒有回應阮思行。抖落掉披風上的白雪,將阮思行整個人裹在柔軟的狐裘中,只剩一張蒼白的臉露在外面。雙手穿過阮思行的脖頸與腿窩,盡量避免壓迫阮思行受傷的胸口,將阮思行橫抱了起來。 而直到抱著阮思行站起身向山上走去,林浩天都沒有看一眼扔在地上的金屬箱,仿佛那本就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 阮思行頭靠著林浩天的肩膀,忍受著胸口與肺部的鉆心疼痛,努力不讓自己失去意識。隱約感覺到林浩天身后,金屬箱周圍的林子里有什么東西在sao動,阮思行睜眼看過去,然而除了從天而降、淋淋灑灑的大雪,沒有任何異常,仿佛那只是他的錯覺。 然而阮思行不敢放松警惕,手中緊握林浩天給他的銀質手槍,繃緊了身體。 林浩天注意到了阮思行的動作,他看了眼阮思行慘白的臉色,邁著步子向山上走去。稍微抬高臂膀,將阮思行的身體向他的胸膛挪了挪,下巴若有若無的觸碰到阮思行的發(fā)頂,恰好擋住了阮思行回望的視線。 林浩天盡量保持步伐平穩(wěn),卻不由自主的越走越快,他非常清楚如果阮思行再不快點進行治療,怕是抗不過去了。 感受到林浩天呼吸出的溫熱潮濕的氣息,阮思行闔上了眸子不再去想方才腦中一閃而過的怪異感,只安慰自己太過神經(jīng)質了。 然而就是這么毫無預兆的,在方才他們離開的地方,先是耀眼的光芒侵襲了天空,隨后一聲爆炸沖破天幕,響徹云霄。灼熱的空氣從爆炸中心呼嘯而來,撲面而來的刺鼻硝煙中,夾雜著新鮮內臟的腥味以及身體燒焦的惡臭,那絕不單單是一個人造成的腥臭味道。 若不是離開有數(shù)百米的距離,恐怕林浩天他們也會受到波及。 林浩天沒有回頭,將阮思行的頭按在了他的胸口,腳步不停,看了眼前方上空,加快速度向山上走去,穿過被皚皚白雪覆蓋,幾乎看不見地面的石砌小路。林浩天帶著阮思行來到了山體斜坡中央,一個有籃球場大小的人造景觀臺上。 剛剛站穩(wěn),上空便傳來了機器的轟鳴聲。 一架AC313式直升機從高空之上俯沖下來,無視陰雪天氣影響駕駛視野以及四周的高大灌木極有可能碰撞直升機的主旋翼與尾槳,幾乎是眨眼間直升機便飛到了阮思行的頭頂,在空中懸停、下降、落地、停穩(wěn),降落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私人醫(yī)生帶著助手風塵仆仆的從直升機上趕下來,接過林浩天懷里的阮思行,將他平放在擔架上抬上了直升機。 等林浩天上了直升機后,杜忠關好艙門,調試了一下耳麥握住cao縱桿緩慢平穩(wěn)起飛。 私人醫(yī)生手握手術剪迅速剪開阮思行染透了血液黏在身上的衣服,用鑷子取了消毒棉擦凈胸口處的血跡,逐漸看清露出來的傷口全貌。 情況不容樂觀,他皺了皺眉,抬眼看了下林浩天。就在幾天前,他幾乎是在同一個位置上也搶救過林浩天。 放下手術剪,私人醫(yī)生開口對助理說道:“準備血袋,進行全麻。” 隨后將助理遞過來的聚乙烯吡咯酮碘涂抹在雙手以及前臂上,舉起雙手臂,使液體自然揮發(fā)干。這種消毒方法一般很少使用,但在此時緊急情況下實在沒有時間做整套的術前消毒步驟。 林浩天手抵住艙頂,從登機以來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見私人醫(yī)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才開口問道:“怎么樣?” “右肺中葉穿透,可能遺留子彈碎片。先做術前準備,落地進行手術?!彼饺酸t(yī)生盡量簡潔明了的解釋清楚阮思行的情況。 右肺中彈的生存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如果搶救不及時生存率還會大打折扣,從林浩天突然親自聯(lián)系他,對他說“三分鐘之內滾過來?!彼阋庾R到情況的緊急,硬著頭皮問了句傷口的位置,便馬不停蹄地準備一切可能用到的術前針以及各種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