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綠豆蒜_分節(jié)閱讀_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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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跟我貧,”她走近霍子安,臉色凝重了幾分,道:“良辰可不能白白跟你混一起,你說要把餐廳分給他,到底簽了合約沒有?” 聽了這話,霍子安愣了愣,道:“還沒有?!?/br> “你們趕緊的啊。這事兒不能再拖了,咱這餐廳啊,良辰要一半!這孩子肯定不會自己開口,你可不能欺負他老實,隨便蒙混過去?!?/br> 孔姨表情如此認真,看得霍子安直想笑?;秀遍g,他還以為孔姨說的不是餐廳,而是讓他趕緊把良辰娶回家,簽了約,蓋了章,就不能抵賴了。她還要子安給由良辰經(jīng)濟的保障,聽上去跟買賣人口似的,但霍子安能理解,這是孔姨想要盡量給孩子撈夠好處。 餐廳分給由良辰,霍子安本來就無所謂,但現(xiàn)在情勢變化,餐廳欠了一屁股債,作為法人是要共同承擔(dān)債務(wù)的,要是單做股東的話,暫時又沒有分紅,還有許多復(fù)雜的手續(xù),這對由良辰又有什么好處? 霍子安想跟孔姨說明其中關(guān)節(jié),但思量再三,決定還是不能把餐廳的實際狀況告訴孔姨。他就像個想娶公主的庶民,怎么著也得打腫臉皮充王子啊。連帶著要借錢的話,霍子安也說不出口了。 孔姨看出霍子安為難,以為他不舍得餐廳,柳眉一豎,“咱這就說好了,這周內(nèi)你們?nèi)グ咽掷m(xù)辦了吧!” 霍子安:“?。?!哦,好?!?/br> 霍子安不再跟秦有德聯(lián)系,也不去有德樓了。倒不是想跟父親一刀兩斷,而是自己的那攤事兒太多,不想再惹事端。 到底是秦有德先繃不住,屈尊降貴跑到胡同里見霍子安。 秦有德見林楓并沒有被辭掉,心想兒子還是給自己留了點臉面,心里稍微松了口氣。他明白霍子安的意思不是要留住林楓,而是想秦有德自己悄悄把事兒了結(jié),場面上不至于太難看。這么看來,霍子安對他做的手腳,已經(jīng)完全了然于胸。 林楓對他來說就是一棋子,現(xiàn)在被“吃了”,他也不可惜,扔掉就扔掉吧。只是他對餐廳并沒有死心。過幾天米其林就要公布了,要是消息無誤,JeSens會成為北京第一批三星餐廳。 這樣的餐廳,就應(yīng)該開在有德樓里?。?/br> 這幾天他琢磨了很多,琢磨得頭發(fā)更白了,肚腩更鼓了,終究還是弄不清楚霍子安的腦回路。很多人會從抵抗父親中尋找自我價值感,但霍子安不是青春少年了,行事也夠成熟的,為什么就不能聰明地接受他的好意呢?子安有才能,他有推舉他的實力,兩人為什么就不能聯(lián)手把這事業(yè)做好呢?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錯了。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在鄰桌介紹香檳的由良辰。由良辰發(fā)現(xiàn)了他的目光,抬眼對他一笑。那是個徒有其表的笑容,里面可是一點暖意都沒有。 秦有德心里更是窩火。 霍子安忙完了工作,終于得了空坐在父親的對面。秦有德酸道:“以后見你,可得提前一天預(yù)約啊?!?/br> 霍子安解釋道,“正好是午餐時間,廚房走不開,讓您久等了。” 秦有德不太痛快:“咱倆不說客氣話。我問你,你考慮得怎樣?” “考慮什么?” 秦有德又看了由良辰一眼,才道:“我收到米其林那邊的消息,三星基本是定下來了?!?/br> 霍子安心跳加速,緊張道:“爸爸,消息準確嗎?” 秦有德笑了笑:“不敢說百分百吧,也有□□成。怎么啦,事到臨頭你沒信心了?” “不是……” 秦有德接著道:“等米其林宣布后,你的餐廳得熱一陣呢,可不用擔(dān)心沒人來吃飯了吧?!?/br> 霍子安確實大大地松了口氣。米其林三星就是最好的宣傳,大致上能恢復(fù)此前的上座率了。但他對這消息并沒有太大的把握,每次米其林宣布之前都是謠言亂飛,之前他在上海呼聲也很高,結(jié)果只拿了一星。 “另一個消息是,這一片要整改,餐廳可能要關(guān)門?!?/br> 父親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子安的臉刷地蒼白了。他經(jīng)歷過一次勒令整改,知道咱帝都不會天上掉餡餅兒,卻常常是天上掉刀子,誰被砸一刀都很正常。 “不是說只修廣場嗎,為什么……會影響到胡同里?”霍子安的聲音都顫了。 “是修廣場沒錯。但你知道怎么個修法?要建圍墻,團團把中間這片地圈起來。你想想,本來路就窄,再建一面墻,路至少要分一半出去,那怎么辦?本來整修就是要個氣勢,路一窄,可不就寒酸了嗎?聽我說,現(xiàn)在上面還沒拍板子,但遲早會有動作;再說了,就算上面什么都不干,你這門口就是一堵墻,怎么做生意?這條街怕是要完蛋了。趁現(xiàn)在趕緊撤吧,等zheng策下來,這房子就租不了幾個錢了。” 霍子安臉色大變,房子是從父親的有德集團租的,簽約的時候,父親勸他多簽些時日,以免房租一路高漲。他思量再三,簽了兩年,還感激父親對他的照顧,豈知現(xiàn)在可能又要整改,不知道對餐廳會有多大影響——好多胡同餐廳、咖啡館和酒吧都因為“穿墻打洞”被勒令關(guān)門了,多壞的結(jié)果都有可能出現(xiàn)。而他仍然需要承擔(dān)這兩年的租約!萬一整改成事實,房租下跌,他就是想把新餐廳盤出去,也得虧損大筆的錢。 聯(lián)想到父親指使林楓做的事,霍子安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緒,質(zhì)問父親:“你早就知道!在接收馬大爺?shù)陌愉仌r,你就知道這房子會有事,從一開始你就設(shè)了個局讓我鉆?!” 秦有德黑著臉道:“你知道自己說什么嗎?我設(shè)局?這胡同我砸的錢是你的幾十倍!你虧的錢,還不到我的零頭呢。” 霍子安怒道:“你在這里砸的錢,也不到你酒店一年營業(yè)額的零頭吧,對你來說,這誘餌很便宜啊?!?/br> 秦有德怒極反笑:“我閑出屁了,花了幾千萬來算計你!子安,你認不清現(xiàn)實,也搞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話到這里,他也不在意撕破臉了,諷刺道:“你來這里開店做生意,就沒搞明白這是個什么地方嗎?什么老胡同啊、古樓啊、街坊人情啊,你把它想成游樂場呢,買張票就能進來玩一圈,就能體驗個把古風(fēng)民情?” 霍子安被這話說得愣住了。他不由得尋思,自己為什么進來胡同,然后把一切都投進去呢?因為他在這里找到了自己的鞋子,他的終止漂泊的強烈意愿,正好在進入胡同時找到了撫慰。所以,他竟是因為一個隱喻而留下來的? 這事聽上去真是蠢透了。他父親說得沒錯,一開始他多少是帶著某種滿足情懷的期望,嘗試在這里尋找他需要的情感滿足:幾代同堂的家庭、親切的鄰里關(guān)系、沿襲百年的習(xí)俗,一個有著傳統(tǒng)規(guī)矩而又氣度開放的大城。他在吸取這些時,常常會選擇性的忽視許多的現(xiàn)實。 “你不知道胡同真實的樣子,這里面多少利益糾結(jié)、多少權(quán)力的問題,這是你應(yīng)付得了的嗎?!你不懂胡同,不懂北京,也不懂自己是誰??!” 霍子安完全說不出話來。離開上海時,法國大廚說“你不知道自己是誰”,繞了一大圈,他又得到了同樣的評價。更糟糕的是,這個評價竟然來自自己的父親。 我是誰啊?我為什么在這里? 霍子安腦子里掀起了狂風(fēng)暴雨,把他糾結(jié)成團的思緒連根拔起,泥石俱下。他很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卻細若蚊鳴:“我是你兒子?!?/br> “你從沒把自己當(dāng)過我兒子!子安,一開始你找的就是你腦子里的那個父親,用腦子里那個人來評判我!”秦有德是真的動了氣,而且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覺得……傷了心?!盁o論我做什么,你都覺得我在坑害你!好了,你聽著,北京比你牛逼的人多了,你要不是我兒子,我一只指頭都懶得動你身上?!?/br> 霍子安聲音大了些:“因為我是你兒子,所以你讓人換了假酒,因為我是你兒子,你就要陷害我?” “我不是陷害,我是教育你。你就是個沒長大的小雛兒,告訴你不要爬梯子,你會聽嗎?叫你抓穩(wěn)把手,你有照做嗎?我只好晃一晃梯子,梯子晃了,你才知道危險在哪里!子安,我在你身上的耐心就這么多了,現(xiàn)在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回來有德樓,這里所有事情我會幫你善后,你專心做好餐廳;這對你自己、對我,最重要的是對我們共同的事業(yè),都是有利無害?!?/br> 霍子安看著父親:“如果我不肯?” “你不肯,那就自己爬下梯子,從哪里上來,就回到哪里去?!鼻赜械碌穆曇魳O冷,冷得連他自己都要打個寒顫。 霍子安搖搖頭:“我們沒有共同的事業(yè),我們的目的地,從一開始就不一樣。爸爸,我不想跟你走同一條路?!?/br> 秦有德沉默半響。最后他慢慢站起來,控制住身體的笨重和疲憊感,邁步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好幾年前,已經(jīng)忘了是哪一年,鼓樓邊有一家民謠吧叫疆進酒,那時候民謠可不像現(xiàn)在那么火,來來去去那幾撥人,幾乎都有在那里演唱。有一次去看演出,深夜了,上人民公廁時正好經(jīng)過一又舊又糙吉普車,吹來一陣風(fēng),樹上的槐花落了下來,下雨一樣,把吉普車和我澆了滿頭滿臉。 后來想寫這篇小說,第一個想起就是這個情景。當(dāng)時中間的廣場亂得很,停著車,大爺大媽搬個馬扎坐那兒乘涼,小孩和狗亂跑,白頭發(fā)的樂手,喝高的人。酒吧咖啡館一兩家,比起外面的大街,真是市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