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綠豆蒜_分節(jié)閱讀_54
“去你的?!?/br> 第39章 主編的選擇 邱新志一走進會議室里,十多人的房間頓時靜了下來。一四十來歲的男人奇道:“邱總,今兒親自來監(jiān)工了?” “可不嗎。周年刊這么大的活兒,不得盯著。” “一年一次,例行公事,”另一編輯調(diào)侃道。眾人笑了起來。 邱新志敲了敲桌子:“各位大老爺姑奶奶,都長點心吧。紙媒日子不好過,拜托各位認真點兒,平時兌水就兌水了,周年刊多少要點臉,做出個樣子來!” 執(zhí)行主編道:“邱總發(fā)話了哈,認真認真!”大家立即坐直了身體,把手機上的直播和美劇關了。 邱新志:“有什么選題?” 副主編是個長相美艷的三十來歲女人,“現(xiàn)在圈里最熱的話題,米其林要進北京了。這事兒爭議蠻大的,之前我們公號發(fā)過兩篇文,轉(zhuǎn)發(fā)量也很可觀。這事可以做一做?!?/br> 那兩篇文,邱新志也大約瀏覽過,還在里面看見了霍子安的名字。他認為這種文非常膚淺,隨便套個思路,就用來議論一個大課題,瞎子摸象而且專門摸人下三路,實在不太正道?!拔奈铱催^,胡扯jb蛋。那作者吃過米其林餐廳嗎,名不副實的有,但大部分還是有譜的。新網(wǎng)媒的——老于!你下面那班人得管嚴一點,別什么都往上放?!?/br> 老于正想著晚餐吃什么呢,無端端被火燒了身,趕緊道:“邱總,網(wǎng)絡不就這德性嗎,等你擺好了三觀,做扎實了資料,熱潮早過去了。我倒是想深度呢,單位也沒經(jīng)費給我們打飛的去吃米其林啊。” 邱新志一個紙團扔過去,“活兒沒干好,還要詐一頓是嗎?想吃米其林餐廳,鼓樓那片的草藏胡同有一家,根正苗紅的米其林主廚,讓你下面的人去開開眼。你那些應酬費夠使的了?!?/br> 副主編道:“是霍子安那家店嗎?城里議論挺多的,要不就拿它來開刀!這幾年米其林被捧得太高,也該到了輿論傾斜的時候。反權(quán)威嘛,現(xiàn)在大家都愛看這種熱鬧?!?/br> 執(zhí)行主編冷笑:“中國人啊,遇到這種洋評選,一邊要湊過去,一邊又要罵人家。有種別吃好了!” “倪老真憤青??!”大家笑了起來。 邱新志靠在皮椅上,想了好一會兒,開口道:“這選題暫時放一放?!?/br> 大家都看著他。邱新志一般是不參與選題會,既然來了,自然是有什么想法。果然。邱新志接著道:“昨天跟食品監(jiān)管那班人吃飯,漏出了一個消息,他們近來要大規(guī)模查處進口牛rou。大批餐廳會受到牽連,還有電商、淘寶、連鎖超市。” “喲,這可是大事!”執(zhí)行主編道。 老于馬后炮:“我就知道遲早出事兒!現(xiàn)在是家餐廳都說自己用的進口牛,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澳洲草飼、谷飼牛rou,安格斯、和牛,這可不是瞎掰嗎,除非整個澳大利亞都用來養(yǎng)牛了,人都住樹上!”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最后副主編道:“不止是餐館,還有老百姓的日常飲食都要受影響,不少人會買進口牛rou自己做??墒沁@事兒牽連太大,容易得罪廣告商?!?/br> 這話一出,會議室里又安靜下來。大家都知道事關重大,本來生活類雜志都偏軟性報道,這種硬磕社會事件的選題,大家都覺得風險太大。 邱新志撓了撓鼻子,道:“小雪說得對。所以我們要慎重地權(quán)衡利弊,大家發(fā)表意見吧?!?/br> 大部分人都想,邱新志既然提了出來,那他就是決定要做了;所謂發(fā)表意見,就是看看他們的態(tài)度罷了。于是他們陷入了智商情商的雙重考驗中,既要認同邱新志,又要撂下話來,出了問題后有個撇清關系的借口。 豈知還沒出手,執(zhí)行主編倪老就一拍桌子道:“干!必須得干他媽的。我最看不過那些在吃上面弄假做鬼的,他們這些人就沒有父母孩子,不怕家人吃下那些毒菜假rou嗎?他奶奶的,這種人得抓一個槍斃一個!” 邱新志贊許:“老憤青才是我們社會的頂梁柱啊。”他收斂笑容,認真道:“各位,廣告商是得伺候著,但也不能忘了媒體的責任,你們說呢?” 眾人都不說話。還能說什么?話都被倪老和邱新志說死了。 邱新志又道:“米其林老百姓能吃幾次?但這些問題牛rou,說不好下一頓就進去我們肚子里了。一般人不會有分辨能力,這事兒,不能就這么放過了?!?/br> 既然邱新志這么說,這選題就算定了下來。大家或真心或假意的,都附和著總編的話,然后提出各種cao作的可能性,討論得熱火朝天。 會議快到尾聲時,邱新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對副主編道:“米其林進京這事也得盯著,畢竟是個事兒,不能漏了新聞。你看還有什么別的切入點吧?;糇影材羌业?,我常去,沒什么大問題。” 老于在旁邊聽了,心下懊惱,原來這米其林大廚是邱總的鐵兒,這回可真是碰馬腿上了。 但接著,他又聽邱新志自言自語似的道:“霍子安的手藝確實不含糊,但他這個人太他媽討厭了。他天天在胡同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怎么就不出門踩狗屎、被掉下來的棗砸破腦袋、或者被門檻兒絆倒摔折了腿呢?” 老于又被驚到了,看著邱新志一臉jian笑,心底一片迷惘。邱新志跟霍子安到底是啥關系?要說關系不好,干嘛庇護著那小餐廳,但要沒個深仇大恨,至于這樣去詛咒他嗎? 霍子安最近時常打噴嚏。他想,大概是因為空氣里開始飄著柳絮和楊絮吧?;糇影矊@些細小的飛絮非常敏感,一到室外就不停地搓鼻子。 由良辰看不下去:“再搓鼻子就要掉了?!?/br> 霍子安鼻子紅紅的,眼睛濕濕的,樣子說不出的可憐。由良辰看得心軟綿綿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霍子安拍開了他的手,怨道:“別玩了,我都感覺不到我的鼻子了。這些東西什么時候能不飄啦?” “早著呢,現(xiàn)在剛過清明,再有兩星期,才真是漫天遍地的柳絮?!?/br> 霍子安打了個打噴嚏,頓時覺得前程無望。他還要在路邊賣一天的漢堡呢,到時別說輸贏,他能活下去都不容易了。 他們倆在院子里,坐在馬扎上曬太陽,歐吉和由大成在另一邊下著象棋。還有一小時午餐時間才開始,四合院里難得那么安靜。空中飛絮飄揚,老鐵死死盯著其中一點,突然縱身撲了過去,柳絮粘在它的后背上。老鐵左右翻身,想把柳絮撓下來而不得,怒而就地翻滾,結(jié)果整個后背都占滿了塵土枝葉。 由良辰見霍子安頭發(fā)都長過耳垂了,最近都在腦后扎個小辮子,問道:“要留頭發(fā)嗎?” 霍子安:“一直想剪啊,但這里沒有熟悉的師傅,什么時候有空回上海剪吧。” 由良辰聽說過上海男人龜毛,他原來覺得霍子安性格還挺寬和的,但相處久了,才發(fā)現(xiàn)霍子安對于自己的儀容和穿著真是精細得要命。“剪個頭發(fā)至于回上海嗎?讓我爸來就行?!?/br> “???由大爺會剪頭呢?” “那是!我手藝好著呢,這胡同大大小小都找我剃頭。”由大成接了一句。 霍子安端詳由良辰的頭發(fā),清清爽爽的短發(fā),沒什么設計,也沒什么毛病。他還沒來得及應答,由良辰就站起來道:“爸,您給子安剪頭吧?!?/br> “得嘞?!?/br> 霍子安想要拒絕,由大成已經(jīng)跑進屋里拿家伙什了。他剪頭倒也簡單,一份北京晚報,兩張?zhí)谆糇影驳牟弊由?,兩張放在他膝蓋,拉開架勢就開剪。 霍子安無可奈何,只好隨著由大成擺布。 邱新志進到院子時,就看到了這么一副景象:由良辰一邊抽著煙,一邊伸出光禿禿的腳丫子給小貓撓癢癢;霍子安則穿著一身的北京晚報在剪頭發(fā)。 他打了招呼,優(yōu)雅地拿了一馬扎,大剌剌坐在由良辰和霍子安之間。 霍子安橫眉道:“大主編,還沒到開飯時間,你來得也太早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