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他沒來得及問，由良辰就落下了棉簾，回到黑洞里去了。

    子安再次變成被關(guān)在門外的小狗。他退后了兩步，覺得那不是棉簾，是千年的冰塊，萬年的石頭，他永遠闖不過去的坎兒。

    他喪氣地回到了廚房，把木板放了回去。廚房已經(jīng)關(guān)了燈，也是個黑洞，但這不是由良辰的黑洞，兩者隔了一億光年。

    霍子安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過了大半個小時，他才走出店門，騎上自行車，準備回去公寓。

    騎到廣場時，他習慣性地瞄了一眼老槐樹。

    槐樹上有一雙腿，是由良辰。

    霍子安猶疑了一陣，騎到了槐樹下。

    “由良辰，你下來！”

    “不下?！?/br>
    “我有話跟你說。”

    “那你上來吧?！?/br>
    霍子安看著高大的樹，無奈坐在了樹根上。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你今天去哪兒了？客人來了，我的廚師不見了，有這樣待客的嗎？”

    由良辰輕聲“啊”了一下，“是今兒嗎？我忘了?！?/br>
    忘了？！霍子安覺得今天真是開了眼了，有人忘了自己有孩子，有人忘了事關(guān)自己飯碗的比賽。對他們來說，這世界就沒什么不可以丟的。

    “你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跟人打架。”

    “怎么打起來了？”子安提高了聲音，擔心道，“還傷了哪兒？”

    “沒事，小傷?！?/br>
    “去醫(yī)院了嗎？”

    “沒顧上，一天都在局里了?！痹瓉肀痪衅饋砹?，難怪沒了消息。

    “為什么打架？”由良辰不小了，也不是一點就著的人，怎么就管不住自己了？

    “為了個妞兒?！?/br>
    “……”

    霍子安沒話了。他站了起來，感到了全面的挫敗。二十好幾的人，為了女孩爭風吃醋，被逮了進去，還差點丟了飯碗！子安忘了自己也跟主廚搶過女朋友，心里只想，他竟為了這樣沒出息的人懸了一天的心，他為自己的一天不值！

    騎上自行車，他準備離去。

    由良辰在樹上喊道：“霍子安！”

    霍子安抬起了頭。

    由良辰：“今天，對不起?！?/br>
    霍子安聲音塞在了喉嚨里，樹上的由良辰，看不清模樣，只見那雙長腿伸出了平臺外，就像兩支逆著生長的枝椏?；糇影埠芟雺蛞粔蛩?，但他無能為力，他是真的畏高啊。

    這一天到底怎么回事？他搞不懂由良辰，現(xiàn)在連自己也搞不懂了。

    于是，他決定把這一切當個屁放了，擺了擺手，騎車離去。

    第二天，霍子安沒有叫由良辰。到那個點，由良辰倒是自己進來了。

    他嘴角的傷口已經(jīng)消腫，留下淡淡的青紫色?；糇影惨灰姷剿?，就什么比賽、什么原則都拋諸腦后。他沒有主動跟由良辰說話，以示由良辰的不靠譜應(yīng)該受些懲罰；但又忍不住給由良辰下了面條、煎了雞蛋，以示即便由良辰那么不靠譜，一切還是不變的。

    他沒有詳細詢問打架的細節(jié)，魏國恩卻放不下這事，盯著由良辰看了半天：“被揍了？”

    由良辰混不吝的，把昨天告訴霍子安的話，再說了一遍。魏國恩不恥道：“都多大了，還為了姑娘打架。虧你還是本科生。”

    由良辰?jīng)]有回答他，他不知道本科生跟打架有什么邏輯關(guān)系，也不想多做解釋。他跟魏國恩本來就沒什么話說，覺得他拘謹、無趣。雖然他們是親戚，生活也接近，但他跟霍子安反而更投緣。

    霍子安卻抓住了這個機會——他一直沒法開口跟由良辰說話，此時順藤摸瓜道：“你是本科生嗎？念什么的？”這無疑是廢話，現(xiàn)在大城市里幾乎沒有沒念過大學的年輕人。

    由良辰：“英語?！?/br>
    霍子安大為震驚。他實在不能想象由良辰會看莎士比亞，研究英語的歷史變化、語言的傳播等。他的房間里，別說英語文學，連一本漫畫都沒有啊。

    魏國恩嘲道：“就是商務(wù)英語，用來接待個外賓、做個表啥的，好點能做翻譯。”

    霍子安心想，這還需要特地去學嗎？對由良辰的前途，不禁又多了幾分擔心。他又想，所以一定不能放棄由良辰，把他扔出去社會，他能有什么用呢？本著社會責任，他再辛苦也要收容他啊。

    就這么辦吧。

    這么一想，他心就寬了。心寬了之后，腦子一下子就活絡(luò)起來。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也不是沒用啊，起碼由良辰有兩樣優(yōu)勢了。做那樣的工作，說不定還挺勝任的？

    第17章 母雞不下蛋

    “不成，這事兒我反對啊，”孔姨的眼珠子都要彈在霍子安臉上：“良辰是要做主廚的，咋能做服務(wù)員呢?！?/br>
    霍子安耐心地解釋道：“主廚和服務(wù)員，是平等的，只是工作內(nèi)容不一樣罷了?！?/br>
    “甭蒙我，主廚能得冰淇淋，服務(wù)員能嗎？冰淇淋能給服務(wù)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