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jié)
靳磊詫異,“你記得如此清楚?” “嗯,每天睡前都會記一遍。”云輕語輕聲道。 靳磊心底涌現(xiàn)疼惜,與丈夫成親將近十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等待期盼中度過,她是如何做到對一個人十年如一日的?一個女子又有多少個十年可以虛度? “成親那年,你才十六,一眨眼竟已過去這些年?!苯趥?cè)頭看她,微暗的光線下,她側(cè)顏嬌俏,線條仍是柔和如春日暖陽。 云輕語看著繡花的帳頂?shù)溃骸笆前?,時光不待,眨眼已逝。” “語兒。”靳磊握住她被中的手。 云輕語轉(zhuǎn)頭,“嗯?” “我們也是時候要個孩子了?!苯谝荒樥嬲\道, 云輕語臉上微赦,想到書房那幅畫,不安問:“將軍想與妾身生孩子嗎?” 或許在你心中,我根本就不配生下你的孩子。 “你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女人,我不想與你生孩子又想與誰生呢?”靳磊道。 他知道她發(fā)覺了原身和雪嫣的事,可原身從未在她面前承認(rèn)過,那他便也當(dāng)她不知好了,這一生他都只會有她這一個妻子。 云輕語感動不已,眸中淡淡泛著水光,“將軍!” 次日天大亮,云輕語從睡夢中醒來,身邊已經(jīng)沒有丈夫的身影,想到昨夜的甜蜜,她臉上飛上兩朵紅霞。 絲雀聽到響動撩開帳幔,立即笑了,“夫人醒了?” “將軍呢?”云輕語點(diǎn)了點(diǎn)頭,坐起來問。 絲雀扶著她下床,“將軍在書房與幾位副將軍商議事情,將軍走時吩咐奴婢等不要吵醒夫人,讓夫人多睡一會兒,夫人,將軍待您真貼心?!?/br> 定是知曉她昨夜受累了,所以才吩咐下去讓她多休息一會兒,云輕語臉上是淡淡的喜色,她扶著仍是酸痛的腰,在絲雀的攙扶下坐在了妝臺上。 “夫人今日的氣色極好?!苯z雀一邊給她梳理長發(fā)一邊望著鏡中的人兒笑夸。 云輕語聞言看向鏡中,境子里照映出來的人兒臉頰白里透紅,眸光帶著淡淡春色,唇紅齒白,確實(shí)格外動人。 想到昨晚丈夫的疼愛,她臉上又燙了起來,她不由得抬手撫上臉頰,任何保養(yǎng)的秘方都不如丈夫的疼愛來得直接快捷。 “都照我的吩咐去辦,記得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苯诔媲暗牟肯碌馈?/br> 幾位副將軍抱拳應(yīng)道:“是,將軍,末將告退?!?/br> “凌安,送送幾位副將軍?!苯诔慌缘牧璋驳馈?/br> 凌安應(yīng)下,帶著幾位魁梧高大的副將軍出了書房。 “將軍,夫人來了?!绷璋菜妥呷撕蠡貋矸A報(bào),“給您做了湯羹送來?!?/br> 靳磊道:“請夫人進(jìn)來。” “……是?!绷璋参Ⅲ@,以前將軍是不讓夫人進(jìn)書房的,今日竟然讓夫人進(jìn)來了。 屋外的云輕語聽到凌安的話也很驚訝,自四年前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書房那幅畫后,丈夫發(fā)了一通火,不讓任何人踏進(jìn)書房半步,當(dāng)然也包括了她。 整整四年,她不曾踏入過他的書房,換而言之,這四年他的心不再允許她進(jìn)入。 如今他愿意讓她進(jìn)書房了,是不是表示他愿意讓她走進(jìn)他的心中了? 云輕語提著食盒進(jìn)了書房,本能的抬頭朝那幅畫的位置看去,頓時愣住,那幅畫不見了。 “做了什么羹湯?”靳磊朝進(jìn)來的人笑問。 雪嫣的那幅畫他已經(jīng)處理了,那畫雖然 云輕語從詫異中回過神來,提著食盒淺步過去,“是薏米銀耳羹?!?/br> “正好有些餓了,給我盛一碗。”靳磊一邊提筆在紙上寫著字一邊道。 云輕語再看了眼那空空如也的墻壁一眼,轉(zhuǎn)身往一旁的桌子上盛羹湯。 靳磊寫好后叫了凌安進(jìn)來,吩咐了幾句,凌安接著紙條離開了。 云輕語端著羹湯來到他面前,雙手奉上,“將軍請用。” “謝夫人。”靳磊接過嘗了一口,夸道:“香甜軟糯,不錯?!?/br> 云輕語露出笑來,“將軍喜歡就好?!?/br> 喝了兩碗羹湯,靳磊執(zhí)起她的手道:“走?!?/br> “去哪?”云輕語不解問。 靳磊道:“昨夜答應(yīng)今日要教我制香的,忘了?” “沒、沒忘?!痹戚p語被他握住手,他的手掌寬厚粗糙,是常年握兵器磨出來的繭子,有些嗝手,但她并不介意,只要這只手愿意握她的手,哪怕她的手被傷得鮮血淋淋她都不介意。 靳磊讓凌安備了馬車,一輛不起眼的普通馬車,也沒讓凌安跟著,獨(dú)自和云輕語從南角門出去了。 “這是去哪?”云輕語撩起簾子往外一看,見全是陌生的環(huán)境,疑惑問。 靳磊道:“一個秘密之地,到了你就知曉?!?/br> 云輕語聞聽那秘密二字心中甜蜜起來,他愿意把秘密告訴她了,是信任她嗎? 馬車出了城,又行了約一個時辰,緩緩?fù)T诹艘粋€山林小路上。 云輕語被靳磊扶下馬車,發(fā)現(xiàn)進(jìn)了林子,更是疑惑了。 靳磊笑而不語,帶著她只身往林子深處而去,艱難行了約兩刻鐘,看到一片竹林,竹林中間有一屋子。 “這是?”云輕語第一次見有人在山林中建屋子的,有些驚訝。 靳磊一邊帶著她踩著竹橋過去一邊道:“這是我偶然發(fā)現(xiàn)的地方,有時候心煩便會來這小住幾日,在這里我能想起以前與娘在鄉(xiāng)間的時光,心里很平靜。” 竹橋下是一條一人寬的溪,溪水潺潺,水聲悅耳。 過了竹橋便是那小屋,也是竹子建成,分為主屋和東西側(cè)屋,還有個后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里應(yīng)概是避世之人所居住過的屋子,里面一應(yīng)用具都很齊全,我只是稍加添置,這里很安靜,遠(yuǎn)離喧囂,你要是喜歡我常帶你來這小住。”靳磊道。 云輕語直點(diǎn)頭,“我喜歡這,很喜歡。” 這個竹屋被綠幽幽的竹林包裹著,陽光斑斕灑下,這里的風(fēng)景十分怡人,她一進(jìn)來內(nèi)心的浮躁就消散了。 要是能和靳磊在這過一輩子,做一對平凡夫妻該多好? “好,有空我就帶你過來,我們在這制香釀酒品茶看書?!苯谛Φ馈?/br> 云輕語被帶進(jìn)他編織的美妙畫面中,嘴角上揚(yáng),眉眼是笑,這也是她向往的生活。 像只放飛籠子的鳥兒一般,云輕語身形輕快的四下查看,“院里扎個秋千,將來可以讓孩子們在這玩耍,后院有土,墾出來種些花卉,可以采來制香,再養(yǎng)些小雞小兔之類的小動物。” 云輕語和普通女子一樣,對那些毛茸茸的動物毫無抵抗力,她以前就想養(yǎng)來著,可是條件不允許。 “好,都聽你的。”靳磊笑望著她應(yīng)道。 云輕語轉(zhuǎn)頭看向他,今日他著一襲月白錦袍,白玉冠束發(fā),負(fù)手立在竹林中,風(fēng)輕輕搖曳著他的衣擺和墨發(fā),倒像是個風(fēng)華絕代的才子,比起往日來更俊美好看。 以前他只愛著深色衣衫,一身冷冽殺伐之氣,仍是俊美異常,如今散去周身殺伐之氣,換上柔和的衣袍,她才知他竟俊美成這般。 他的容貌若說第二無人敢應(yīng)第一。 云輕語一時看得呆了,她何德何能能嫁予這般出色的男子? 要不是往日母親施恩于他,她哪怕在佛前求上千百年也無法換來與他擦肩而過。 她如此普通,而他如此出色,她如何配得上?也只有雪貴妃那種絕色女子才配站在他身旁。 “怎么了?”見她眸光突然黯然,靳磊走向前問。 云輕語回過神來,低聲道:“沒什么,就是覺得將軍實(shí)在俊美,一時看呆了?!?/br> “我倒是從未質(zhì)疑過我的長相,正是因?yàn)槿绱?,我便不那么看中長相了,于女子更是如此,在我看來,品性要遠(yuǎn)重于長相?!苯诘馈?/br> 云輕語抬頭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寬慰她,卻見他一臉認(rèn)真,并無半絲假裝,心中疑惑,他難道不是因?yàn)檠┵F妃長得美才喜歡的嗎? 既然他并不是重美色之人,那她如果著重修習(xí)品行,是否也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當(dāng)日并未久留,原路折返,而后靳磊再未帶云輕語去過竹屋,他實(shí)在太忙了,早出晚歸,只有晚上才有時間回府。 整整一月,靳磊都宿在云輕語的院子,若不是每日醒來后腰酸背痛,云輕語以為丈夫不曾回過府,每晚都是她睡著了他才回來,她睡醒后他又不在身邊了。 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現(xiàn)在國泰民安,并無戰(zhàn)事,他只管cao練兵將之事,應(yīng)當(dāng)也不用忙成這樣,但作為妻子,她應(yīng)做之事是替丈夫打理好內(nèi)務(wù),其它事情一概不得插手,再說了,行軍打戰(zhàn)之事她也不懂,興許丈夫有別的任務(wù)在身。 云輕語一直靜靜的在府中cao持著內(nèi)務(wù),直到這一日,母親馮氏來了。 “母親的意思是,將軍他在密謀造反?”云輕語聽到母親的話,驚得臉都白了。 馮氏一把拽住她的手,驚慌的四下看了看,見無動靜才將女兒拉著坐下道:“娘也是無意中撞見你爹和相熟的大人在書房密談聽到的,此事實(shí)在太過嚴(yán)重娘左思右想決定來告訴你一聲,語兒也能早做打算?!?/br> “早做打算?”云輕語下意識撫上肚子,“娘,女兒應(yīng)該做什么打算?” 馮氏道:“造反是滅九族的大罪,你想個法子與他斷了關(guān)系,這樣才能保住你的性命,也能保住咱們云氏一族?。 ?/br> “可是娘,女兒是他的妻子,他對女兒并無不好,女兒如何與他斷了關(guān)系?”云輕語急道。 馮氏想了想道:“這樣,你別尋他的錯處,你尋你的錯處,就說……就說你多年無所出,愧對靳家,自請和離,他必不會攔你?!?/br> “多年無所出……”云輕語顫抖著手撫著小腹,“這倒是個好錯處?!?/br> 馮氏勸說再四,直到天色漸晚才離去。 云輕語一直未出屋子。 靳磊今日早早回府,徑直往云輕語的院子去了。 “將軍,夫人今日身子不適,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整日未出?!苯z雀見他回來,急忙稟報(bào)。 靳磊疑惑問:“可是病了?請大夫瞧過沒?” “夫人不讓請大夫,自老夫人來看過夫人后,夫人就將自己關(guān)在了屋子里,不知是不是老夫人責(zé)罵了夫人,奴婢隱約聽到老夫人說到什么無所出,錯處的話,老夫人走后,夫人還哭了許久?!苯z雀道。 靳磊擰了眉,古人真是看重子嗣,連嫁出去的女兒沒生孩子做母親的也要去女兒家責(zé)罵,還真是盡職盡責(zé)。 他道了聲知道了,打發(fā)了絲雀,只身進(jìn)了屋子,只見云輕語正在床上睡著了,興是做了夢,睡夢中仍擰著眉,手還不停的揮動,像要抓住什么東西。 “語兒?!苯谖兆∷氖?,輕聲喚她。 云輕語從睡夢中驚醒,坐起來大喊,“孩子!” 靳磊疼惜,她連做夢都在想著孩子的事,可見她有多想要一個孩子,只可惜她和原身那個孩子未能平安出生,她到死也沒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沒事了,做夢而已,別怕?!苯谳p聲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