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靳淼先是一愣,而后嘴角溢出笑來,她輕聲安撫著,“沒事了,沒事了,別怕,淼淼在這?!?/br> 從未有過的關(guān)懷和安慰讓趙麗芬感動而溫暖,她本以為她已經(jīng)很堅強(qiáng)很勇敢了,能一直一個人承受著這一切,可當(dāng)有一個人來關(guān)心她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仍是那個脆弱的想要關(guān)心和依靠的弱女子。 “兒子啊,真的不需要媽陪你們一起去嗎?”靳母不放心的問。 靳磊將需要的東西裝進(jìn)一個黑色背包里,答道:“媽,不用了,我和花花去就行了,我順便帶她去城里做個產(chǎn)檢?!?/br> “那行吧,兒子啊,你記著,那些錢是咱們家所有的錢,要省著點花,如果實在接不回淼淼咱回來再想別的法子,你千萬別沖動?!苯竾诟勒f。 兒子下了決心要去城里接女兒,不但讓她把家里所有的錢拿了出來,還將她養(yǎng)的那些雞鴨兔子豬全給賣了。 她雖也有些后悔了想接回女兒,可要是需要這么大的代價,她還是覺得再緩緩,畢竟孫子就要出生了,總不能為了接回女兒餓著孫子吧? 在她心中,她還是覺得兒子孫子比較重要,能傳宗接代。 靳磊豈不知她的想法,老人家一輩子根深蒂固的想法沒那么快改變,他只是應(yīng)著好。 “媽,放心吧,這次咱一定能把meimei接回來,昨天我回了趟娘家,將您給我家的彩禮拿回來了,這些錢我們拿去還給那個人,把meimei接回來,咱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毖ɑㄐχf。 靳母驚訝,她竟然回娘家把靳家給出去的彩禮錢都要回來了,她娘家竟也答應(yīng)給? 薛花花看出她的疑惑,說:“我爸媽說了,再窮也不能賣孩子,這錢是用淼淼換來的,他們用不下手,所以讓我全給拿回來了。” “媽,以后苦點累點我都不怕,我只希望我們一家人整整齊齊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br> 面對兒媳婦的大度和寬容,靳母羞愧萬分,心中再沒有半點瞧不上兒媳婦的心思,也為自己當(dāng)初對兒媳婦的態(tài)度感到后悔不已,這樣好的兒媳婦娶進(jìn)門來,是靳家的福氣,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 兒子兒媳婦走后,靳母心里也變得空落落的,她嘆了口氣,扛著鋤頭去了地里。 “磊哥,咱們身上的錢夠嗎?這次能不能順利把meimei接回來?”汽車上,薛花花不安的問。 當(dāng)初得知靳家把閨女賣了來娶媳婦時,她心中很震驚也很內(nèi)疚,要是爸媽不要那些彩禮,靳家也不至于要落到賣女兒給兒子娶媳婦的地步,如今雖然彩禮錢拿回來了,但錯已經(jīng)形成,不知道現(xiàn)在彌補還來不來得及。 靳磊將她摟進(jìn)懷中,安撫說:“別擔(dān)心,只要我們有恒心一定能將淼淼接回來?!?/br> 昨天他只是隨口和薛花花提了一句要去城里接回靳淼,沒想到薛花花竟回娘家將靳家給薛家的彩禮錢都拿回來了,薛花花真的是個很善良的女人,還有薛家父母也很通情達(dá)理。 這樣三觀正的家庭教育出來的女兒,能嫁到靳家那樣的人家,真真是靳家的福氣。 薛花花聽到丈夫這樣說,心里稍安,她再問:“我們真的要去做產(chǎn)檢嗎?” 她以前聽衛(wèi)生院的醫(yī)生說過,大城市的產(chǎn)檢一次要花好幾百塊錢,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花那么多錢,還是接回meimei來再說。 “要做,產(chǎn)檢很重要,可以查出孩子和你有沒有問題,可以防范于未然。”靳磊說。 薛花花便擔(dān)心起來,她的身體她清楚,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但孩子她就不確定了,而且因為在意孩子,她時不時也會去想孩子會不會不健康。 她以前看到過村里的媳婦生下不健康的孩子,然后被活埋掉,她不想她的孩子被活埋。 她心中很矛盾,一方面又想去檢查,一方面又怕檢查,糾結(jié)得很。 索性去城里的路也不太遠(yuǎn),坐了四個多小時的車就到了,這一路她睡了半路的樣子,下了車就被丈夫帶著直接往meimei的養(yǎng)父母家去了。 趙麗芬提著菜籃子往家里走,她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今天買了淼淼愛吃的雞翅,她要給淼淼做可樂雞翅,小丫頭一定會很高興。 到了樓下,見到一男一女等在那,男人背著個大背包,高高瘦瘦,長得很不錯,女人也很漂亮,眼神溫和,一臉面善。 看兩人的衣著打搶像是鄉(xiāng)下來的。 趙麗芬多看了男人一眼,覺得這男人看著很眼熟的感覺,但她確定她從未見過,她只是朝兩人點了點頭,便要提著彩進(jìn)單元樓。 “是趙麗芬女士嗎?”靳磊從原身的記憶中認(rèn)出她來。 趙麗芬驚訝,“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趙女士你好,我叫靳磊,是你的養(yǎng)女靳淼的哥哥?!苯谧隽撕唵蔚淖晕医榻B。 趙麗芬恍然大悟,難怪覺著他眼熟,原來他是淼淼的哥哥,她對這個賣了meimei娶媳婦的男人沒有什么好語氣,“你有什么事嗎?” 靳磊將來意直接明了的告訴了她。 趙麗芬很震驚,“你們要把淼淼接回去?” “是的,我們要把淼淼接回去?!苯谥刂攸c頭。 趙麗芬見他們不像開玩笑,神情也嚴(yán)肅了一分,看他們的眼神也多了一分友善。 薛花花說:“我們很后悔將meimei送出來,覺得虧欠了meimei,所以想要將meimei接回家去一家團(tuán)聚?!?/br> 趙麗芬心中酸澀,要是她爸媽也能意識到虧欠了她,也到潘仁義面前維護(hù)她該多好? “你們先跟我回家,等我愛人回來再商量看看?!?/br> 她不確定潘仁義會不會同意讓他們接走靳淼,她也做不下這個主。 靳磊和薛花花道了謝,跟著趙麗芬回了家。 “淼淼這位養(yǎng)母人挺好的,咱們這次一定能將淼淼接回去?!毖ɑㄐ÷暤膶谡f。 靳磊卻并不樂觀,這個趙麗芬的確不是壞人,而且也是一個受害者,當(dāng)初靳淼跳樓自殺后,她要去告潘仁義,卻被潘仁義阻止,打了個半死,最后不堪身體和良心上的折磨在家割腕自殺了。 養(yǎng)女和妻子一前一后死掉,按理說潘仁義有很大的嫌疑,可是他借著官職將事情壓了下來,對外說養(yǎng)女和妻子是病死的。 趙家要靠著潘仁義給兒子保住工作,趙家并沒有出面給女兒討回公道,反而幫著潘仁義撒謊,逃過律法的懲治。 靳家就更不用說了,當(dāng)初決定將靳淼送出去時就沒打算要這個女兒,女兒死了后靳母還怕潘家問她要錢,巴不得不見潘家人,哪還會去找潘家算賬? 就這樣,潘仁義這個殺人兇手一直逍遙法外,那些人為了自己的私欲縱著他更加肆無忌憚,他后面又收養(yǎng)了幾個養(yǎng)女。 興許是人在做天在看,壞人終于有惡報,潘仁義臨死也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孤獨終老斷了香火。 趙麗芬好說話,但潘仁義卻不是善茬。 “哥?”靳淼見到面前的高瘦男人,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句。 靳磊朝她笑著點頭,“淼淼,是我,哥哥來了?!?/br> “哥,你終于來了,淼淼好想你?!苯祿溥M(jìn)哥哥懷里痛哭起來。 靳磊摟著瘦小的女孩,想到她原本的結(jié)局,心如刀割,他摟緊meimei說:“別怕,哥來接你回來?!?/br> “回家嗎?”靳淼雙眼泛著亮光,哥哥來接她了,她可以回家了,她不是在做夢吧? 靳磊重重點頭,“對。” “meimei,我是嫂子,嫂子和你哥哥一起來接你回家,還有咱媽,也在家里等著你?!毖ɑㄏ蚯疤巯дf。 靳淼高興得不知說什么好,又是笑又是哭的。 趙麗芬看到這一幕,撇過頭去擦了擦眼睛,“你們一家人好好說說話,我去做飯?!?/br> “謝謝?!苯诤脱ɑǖ懒酥x,就被靳淼拉到房間去說話了。 看到關(guān)上的房門,趙麗芬嘆息一聲,去做飯了。 靳磊聽靳淼說完在潘家的經(jīng)歷后,心疼極了,他不放心的問:“淼淼,你養(yǎng)父真的沒有對你做什么嗎?” 記憶中潘仁義是在幾年后才開始折磨靳淼的,但他怕事情有變,還是要再次確認(rèn)。 “沒有,他只是老說讓我?guī)退粋€忙,幫好了不會虧待我什么的,我覺得好怕?!苯悼蓱z兮兮說。 靳磊放下心來,而潘仁義說的幫忙一定是想讓靳淼給他生孩子,好在他來得早,要是穿來的時間再晚個幾年,怕就無法挽救了。 薛花花抱著靳淼心疼說:“沒事了,我們這就接你回去,以后再也不用怕了?!?/br> “哥,嫂子,你們可不可以也把阿姨接走?”靳淼說。 雖然‘養(yǎng)父’每次都讓她叫他們爸爸mama,可是她叫不出口,在她心里,他們只是叔叔阿姨,不是他們的爸爸mama。 靳磊和薛花花對視一眼,靳磊問:“淼淼告訴哥哥,為什么要把阿姨的接走?” “叔叔老是打阿姨,我怕我走了以后就再也沒有人保護(hù)阿姨了,我想讓阿姨和我一起離開這里?!苯惦y過說。 靳磊似乎明白了什么,問:“淼淼這么勇敢,還保護(hù)阿姨嗎?” “嗯嗯,淼淼很勇敢,淼淼喜歡阿姨,不想阿姨受傷哭?!苯淀饬亮恋闹秉c頭。 薛花花鼻子酸酸的,想哭。 靳磊揉了揉靳淼的頭。 難怪原來的故事中趙麗芬會不顧弟弟的工作也要反抗潘仁義,原來在她受打罵時,靳淼這個膽小又怯弱的孩子卻會跳出來保護(hù)她。 在趙麗芬心中,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靳淼當(dāng)成女兒了。 她之所以自殺是覺得自己沒能早些揭露潘仁義,覺得是她的懦弱害死了靳淼,自責(zé)萬分之下選擇了結(jié)束自己痛苦的人生。 靳淼怯弱的問:“可以嗎?” “好?!苯诖饝?yīng)了。 原本他也沒打算輕易放過潘仁義這個禽獸,而趙麗芬這個曾對靳淼好的人,他也不會坐視不管。 而且他覺得,要想順利接走靳淼還得靠趙麗芬出來指證潘仁義。 潘仁義要晚上才會回來,所以靳磊幾個吃了頓熱鬧輕松的午飯,午飯過后,靳磊讓薛花花陪著靳淼說說話,順便休息一下,他則背著包出門了。 約過了一個小時,靳磊回到潘家,屋里很安靜,只有趙麗芬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聲音開得很低。 “淼淼和她嫂子在午睡,小靳啊,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下?”趙麗芬見他回來,和善說。 靳磊放下包,走到沙發(fā)上,“我不用休息,趙女士,我想和你談?wù)??!?/br> “你說吧?!壁w麗芬去給他倒了杯水,然后說。 靳磊接過水喝了半杯,放了杯子說:“我知道要想接走淼淼并不容易,還請趙女士幫幫我們?!?/br> “我能幫什么忙?”趙麗芬苦笑,她在這個家一點地位和話語權(quán)也沒有,潘仁義不會聽她的話。 靳磊說:“你能的,而且只有你能幫這個忙?!?/br> 趙麗芬疑惑的看著他。 靳磊便將想法說了出來。 “不行,我不能這么做,我要是這么做我娘家那邊不會答應(yīng)的。”趙麗芬聽完很是激動的拒絕了。 靳磊讓她去告潘仁義家暴,從而他們提出潘家不適合收養(yǎng)靳淼,這個辦法確實能讓他們成功帶走靳淼,可是她卻因此要得罪娘家,成為娘家的罪人,她不能這樣做。 靳磊嚴(yán)肅說:“趙女士,難道你還想過這樣的日子嗎?為了你娘家弟弟的一份工作,要將自己一生都?xì)г谂巳柿x手中?你是個好女兒,好jiejie,可是你父母弟弟又何曾為你想過一分一毫?” 趙麗芬緊緊拽著手指,這些她當(dāng)然知道,可是他們始終是她的父母弟弟,她怎么能為了自己而讓他們失望? “工作丟了可以再找,倒是你,要是不站出來指證潘仁義,你一輩子都要過這樣水深火熱的日子,趙女士,是你弟弟的一份工作重要,還是你的一生重要?你難道就一點也沒有權(quán)衡過嗎?”靳磊再說。 趙麗芬看著他,“你怎么知道我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