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灼選擇落荒而逃。

    轉(zhuǎn)過身，沒有理會身后的抱怨與咒罵，葉瀾灼匆忙朝著人少的一邊跑了過去。

    沒有人，沒有人，四處都沒有人。

    仿佛所有的人都在方才已被葉瀾灼打到了一邊，葉瀾灼一路踉蹌著逃走，四周竟不見一人。

    天漸漸暗下來了，四周都掛上了紅色的燈籠，紅色光芒鋪灑路面，仿佛一灘灘鮮紅的血色。

    葉瀾灼緩緩地停下了腳步。

    他捂著自己的傷口，鮮血從指縫中滲出來，痛感愈來愈清晰，他的感覺卻愈來愈平淡。

    呼吸依然急促。

    然而就在他停下腳步的那一剎那，仿佛是有所感應(yīng)一般，葉瀾灼忽然抬起頭，看向了前方。

    紅色燈籠映照下，黑色長發(fā)，白色長衣。

    葉瀾灼一直都很喜歡他的這身打扮，一塵不染，仿若謫仙。

    看到他，他本應(yīng)高興的。

    可是此時，葉瀾灼扯了扯嘴角，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因為此時對面的人，手中斯惡，已然出鞘。

    心一點點沉下去，葉瀾灼心想，不會的，或許只是玄無滔碰見危險了，需要拿出斯惡來戰(zhàn)斗……可那種預(yù)感卻愈來愈強烈，直到最后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顫抖著嘴唇，沒頭沒腦的對對面那人說道：“……你知道?！?/br>
    玄無滔看向他。

    “你知道修妖道之人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子?！?/br>
    葉瀾灼忍住傷口的劇痛，低聲道。

    “你知道我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子，你知道，你全都知道?！?/br>
    玄無滔握著劍柄的手似乎是緊了緊。

    葉瀾灼見他不答話，拖著身體，向玄無滔走近了一步。

    “修妖道之人，五氣皆濁，身陷弱、yin、暴、貪、頑五劣，逐漸走入邪門歪道，人性磨滅，終為妖物……”

    洛弦那日的話歷歷在目。

    他信了，他今日終于信了。

    他發(fā)現(xiàn)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那種身體和心靈完全不隨著自己意向而走的感覺，比死亡還要恐怖，比死亡還要絕望。

    從心底而生的對所有事物的厭惡感，想要去破壞，想要去碾壓。

    控制不住，根本控制不住。

    之前的自己，不過是需要一個爆發(fā)點罷了。

    當(dāng)自己的某一個意識終于被逼上底線之時，便是這心底而生的惡念所爆發(fā)的時刻。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邪憾的算計，如果是的話，他只能說，她成功了。

    葉瀾灼又向前走了一步。

    他忍住發(fā)顫的聲音，忽然問道：“你方才去哪了？”

    聞言，玄無滔著實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葉瀾灼開口，居然是問的自己這么個問題。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遇見莫悔了。”

    葉瀾灼看著他，沒說話。

    “禮玄君去郝府了，禮玄君走后，他同我講了一件事?！?/br>
    話音落罷，玄無滔抬手，手中的斯惡在紅色燈籠下，仿佛沾染血光。

    “身懷九毒妖血之人，利刃雖可傷之，卻不能取其命?！?/br>
    葉瀾灼心下一跳。

    利刃不能取其命？

    那邪憾身為別憾客之女，應(yīng)當(dāng)也知才對。

    難道，她只是想傷自己？

    卻未等他想明白，玄無滔頓了頓，又道：“但卻唯有一物，能弒得了身懷九毒妖血之人?！?/br>
    “玉崇瑯尊當(dāng)初親手弒友，其之武器，便可弒身有九毒妖血之人?！?/br>
    斯惡冷寒。

    那一刻，葉瀾灼忽然想起之前玄無滔與浪回頭的對話。

    ——“若有朝一日，你也面臨同樣選擇，我希望你不要像今天這樣，有所猶豫?！?/br>
    ——“莫悔放心，我不會猶豫?！?/br>
    葉瀾灼扯了扯嘴角，這次他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他想了想，忽然道：“玄無滔，我聽見了?！?/br>
    玄無滔看向他。

    “我聽見你之前在房中與浪回頭的對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