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不是問我關(guān)于做模特的事兒了么，我咨詢了相關(guān)人士，說你身材氣質(zhì)各方面都很好，唯一缺點就是不夠高?！?/br>
    顧青城一聽，心里就涼了一半，其實他隱約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這個問題，他身高在普通人里算還可以，但是放在模特界，很多女模特都有他這身高了。

    “不過凡事都有兩面，高有高的好處，也有高的壞處。”

    “男人高了能有什么壞處，又不是非要長到姚明那么高?！?/br>
    “這你就不知道了，在娛樂圈你見過哪個明星特別高的了么，大都在一米七多到一米八多，加上很多虛報身高的，大部分男明星身高都是一米八上下。因為女明星普遍身高都在一米六到一米七之間，男明星如果太高，拍戲的時候就不好找搭檔，很多時候都要踩著箱子，只能拍近景。因此你看娛樂圈其實很多又高又帥的男人卻紅不了，就有因為是身高太高的緣故。太高的人，別說搭戲的女演員不好找了，就是其他的男演員也會有顧忌，大家都是虛報身高，你要是長的太高，在你跟前一站，不就露餡了么？所以你這身高就剛剛好，一米八上下，好搭戲?！?/br>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往影視圈發(fā)展？”

    “影視圈是肯定的，這才是娛樂圈的主流，只是……”江城看了他一眼，問說：“你行么？”

    顧青城搖頭：“我不行，我鏡頭前放不開，演不了?！?/br>
    “所以這個夏天，我給你的計劃是，除了偶爾曝光一下維持維持熱度，剩下的時間我給你安排了一個演員速成課程，主要是形體和臺詞訓練，等這個夏天過去了，入秋有個古裝戲，讓你演個男二試試?！?/br>
    顧青城非常吃驚：“男二？”

    他在娛樂圈也算混了有些年頭，知道對于新人來說出頭的難度有多大，如果沒有人捧，演員的一般成名之路就是從龍?zhí)鬃銎?，再排除掉一炮而紅那種得上天眷顧的運氣，大部分都是從小配角到大配角，一步一步來，想要演男二，可沒那么容易。

    “我看了劇本了，是個不錯的角色，我出了一點錢，讓編劇重新理了一遍，是為你量身打造的角色，難度不大。找個男明星挑大梁，你只管坐收漁翁之利就行了，怎么樣，我聰明吧？”

    江城說著就露出故作陰險的笑容，帶了一點孩子氣。顧青城心里著實感激，因為他知道，江城絕對不可能只是“出了一點錢”。

    因為一部電視劇，演員基本上分為三種。第一種是男主女主，不用說一般都是已經(jīng)成名的演員，投資方找這些人一般都是摒除了個人因素的，是完全正常化的選角。這兩個人是用來扛大梁的，要的是他們的明星效應，一部劇有了他們這才有了宣傳點，他們的片酬也是大頭，因為一分價錢一分貨，片子能賣上好價錢，基本上也都靠他們。因為自己是主角，他們一般宣傳的時候也都比較賣力，因為和投資方榮辱與共。

    第二種是各種小配角，分為重要小配角和次要小配角，一般來說都是演技派中老年來坐鎮(zhèn)，這種演員都是一輩子沒什么主角命，或者是曾經(jīng)紅過，如今已經(jīng)到了演男主女主爹媽年紀的過氣明星，他們是一部電視劇的主力，承擔著演技和基石的雙重作用，是用來捧月的星星。除此之外，就是一溜的新人，可能是龍?zhí)籽輪T和劇組搞好了關(guān)系，終于得到了一個小角色，也可能是各大演藝院校或公司的新人過來混臉熟。他們的地位看起來不算高，卻有著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但是電視劇播出之后火不火，卻基本和他們沒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不必承擔口碑和收視率的壓力，卻也享受不到任何利益，很難得到身價和口碑上的提升。

    第三種，就是極其特殊的一個存在，他們介于小配角和男主女主之間，算是主角，也算是大配角，這就是一部戲的男二男三女二女三這類角色。如果是小制作的戲，一般就是男二女二，最多到男三女三，如果是大制作的，則有可能是男五男六女五女六。他們特殊就特殊在于，一般這樣的角色，都是關(guān)系戶。

    顧青城上一世也曾在劇組干雜務(wù)，譬如打光等工作，因此對這些也多少有點了解。一部電視劇是需要多方投資的，這是常態(tài)，因為需要風險分擔，那些投資方既然出了錢，有錢的自然就是大爺，說的話制片人和導演也要好好考量一番，而偏偏這些投資人大多會帶著關(guān)系戶進來，比如自己的老婆，情人，親戚朋友，或者自己公司的藝人。有些財大氣粗的，之所以制作這部電視劇，就是為了捧自己的小情人。但是捧人也是需要智慧的，像娛樂圈某個金主捧他的相好，一個校花女明星，流水一樣砸銀子進去部部做女一，卻用力過猛，反倒叫人嘲笑。一部電視劇角色那么多，最好的其實并不是男主女主，因為這些關(guān)系戶既然還要靠關(guān)系，顯然自身能力和名氣還不足以扛起一部制作，過度承擔壓力等于揠苗助長，有害無益。而如果去做小配角，那就是為他人做嫁裳，得不償失。

    于是二號三號這種角色就入了投資人的眼睛。作為男二甚至男三男四號，上頭有男主角領(lǐng)銜坐鎮(zhèn)，下面有一眾配角眾星捧月，他們既不需要承擔任何收視率和口碑的壓力，也不用擔心戲火了自己會得不到任何好處，這對新人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一部戲里的大配角雖然可以有兩三個，但是角色也分好壞，是不是出彩，能不能圈粉，這也都是需要考慮的因素。大家都是帶了錢進組的，誰不想撈最好的那個角色。因此顧青城知道，江城剛才說的那個角色，肯定花了不少錢。

    這是他出人頭地的好機會，如果拍了這部戲卻沒有任何火花，他心里還真會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對不起江城的一腔期望，因此一整個夏天的訓練課他都特別努力。

    他這么努力，一個夏天過去之后，也有了一個額外的收獲，那就是他和江城的那些流言，也漸漸平息了下去。

    其實這說不好是收獲還是損失，因為隨著一起平息的，還有他的人氣。

    這是個造星時代，網(wǎng)紅一撥一撥，來的快去的更快，一個夏天，已經(jīng)足以叫網(wǎng)紅界改頭換面。顧青城并非沒有擔心，他并沒有全心信任江城，他怕走上上一輩子的老路。他如今聽從江城的安排，幾乎處于隱退狀態(tài)，人氣已經(jīng)消失了大半，萬一江城使詐，不肯捧他，或者將他雪藏，那他豈不是又要走上老路去。

    不過看樣子江城倒是很勤勉，每天他跟著老師在那訓練，江城就在一旁全程盯著。有時候叫他恨的牙癢癢，尤其是在他壓腿的時候，江城卻在旁邊喝著下午茶看著雜志，過的好不愜意，有時候朝他看一眼，慢悠悠地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顧青城覺得這世界真是不公平，人跟人生下來就是不平等。他每天累死累活，將來還未必有個好前程，可是江城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一大筆錢給他花，豪宅豪車樣樣都有，重要的是自己當老板，不受氣。

    顧青城心想要是哪一天他也當了老板，那就好了。

    他素來不愛運動，以前也干過苦力活，身材還可以，但是這兩年倦怠了，協(xié)調(diào)性很不好，他那個形體老師叫鄒凱，那叫一個有氣質(zhì)，顧青城看到他的第一眼，渾身血液沸騰，滿心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我也要變成這樣！”

    其實要論相貌，鄒凱不如他，可是鄒凱往那一站，怎么看怎么挺拔俊秀，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zhì)，又干凈又有魅力。鄒凱教導他的時候也是盡心盡力，而且人特別溫柔可親，他肢體不協(xié)調(diào)，很多基本動作都做不好，有時候江城在一旁看著都要取笑他兩句，可是鄒凱卻很有耐心地教他，有時候還會替他說話：“江總，你別看著以為很容易，你自己試試看，你也未必能做好。”

    江城翹著二郎腿，夾著一支煙，晃晃地說：“做的再不好也比他強，他就是只豬，沒有比他更笨的人了?！?/br>
    顧青城聽了氣的不行，要是只有他們兩個在，江城埋汰他兩句也就算了，反正他知道江城就是那樣的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不指望他能說什么好話?？墒侨缃窨墒钱斨蠋煹拿?，他臉上就有些掛不住，狠狠地瞪了江城一眼，練習的更加刻苦努力。

    眼看著已經(jīng)到了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江城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回去了一趟，這一走就是一周多。鄒凱問：“江總怎么不來了？”

    “他有事回家了?！?/br>
    “哦?！编u凱說：“原來天天見他在旁邊盯著，我還有些不習慣?！?/br>
    顧青城汗流浹背地說：“他不來正好，老總親自盯著，我壓力太大了?！?/br>
    但是顧青城很快就察覺出了一些異樣。他發(fā)現(xiàn)鄒凱教他，教的沒有以前用心了，每天見到他，都有意無意地問上一句：“今天江總還不來么？”

    顧青城簡直想問他一句，你到底是教江城呢，還是教我呢。

    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鄒凱開始不斷地提起江城，他有沒有女朋友，平時有什么愛好，或者有些問題明著看似乎在詢問別的事兒，但仔細一揣摩，還是和江城脫不了干系，再看看鄒凱那出眾的氣質(zhì)，他忽然覺得這種氣質(zhì)有一些陰柔。

    然后一個荒唐的念頭就冒出來了，他裝作很無意地樣子說：“他跟劉瑛瑛好像已經(jīng)分了，我聽公司的小道消息說，他最近換口味了。”

    鄒凱眼里頓時有了光：“換口味？”

    顧青城朝他擠擠眼：“他好像對男的比較感興趣現(xiàn)在?！?/br>
    鄒凱原本扶著他的胳膊往下輕輕一放，然后抬眼看向他：“我說呢，怪不得他每天都陪著你……”

    “你誤會了，他來盯著我，完全是處于上司對下屬的監(jiān)督，他在我身上砸了不少錢，怕我偷懶，收不回成本呢，我是直男?！?/br>
    鄒凱笑的兩只眼睛放光：“直男又怎么了？”

    顧青城吃驚地放下胳膊，抹了一把下巴的汗水：“直男，就不可能跟他有什么啊?！?/br>
    鄒凱只是笑，搖搖頭，也不說話。顧青城立即追問：“怎么，你不信？”

    “我是gay，你知道吧？”

    顧青城看向鄒凱，其實他并不吃驚，他已經(jīng)有所察覺了，只是不知道鄒凱問什么突然跟他坦白這個：“我交往過不少對象，有些就是直男。直男怎么了，有些直男女人玩膩了，也會試試男人。”

    顧青城一聽立即很嚴肅地說：“我就算跟女人玩膩了，也不可能跟男人試?！?/br>
    鄒凱打量了他一眼：“你，玩膩？”

    顧青城隱隱有些尷尬，有些躲閃鄒凱的眼光，鄒凱說：“你一看就是處男?！?/br>
    顧青城這下更吃驚，難道這也可以看得出來。

    “我可是閱人無數(shù)，你有沒有經(jīng)驗，我手把手教你一下午，就能估摸出來了。”

    好像被人說是處男是一件非常尷尬的事情，顧青城訕訕地笑了笑，說：“你要是喜歡男人，倒是可以跟我們江總試一試，我可以幫你們牽個線?！?/br>
    “可以么？”鄒凱顯然很興奮。

    顧青城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怎么那么多人喜歡他，他有什么好，脾氣那么差，過日子誰受得了?！?/br>
    “哈哈哈，”鄒凱忽然大笑，說：“你也想太多了吧，大家玩的高興就行了，難道一談戀愛，就要在一起一輩子？江總可是鉆石王老五，誰不愛，我就愛他身上那股直男荷爾蒙氣味，沒想到他竟然也喜歡男的。”

    “既然你這么喜歡，等他回來，我?guī)湍阕雒??！?/br>
    話雖然這么說，顧青城心里卻有些怪怪的，說這話其實有些敷衍的意思。倒不是吃醋，他只是覺得江城如果和鄒凱搞到一塊，怎么看怎么有些詭異。他沒辦法想象以后他在這里和鄒凱一起訓練的時候，江城坐在旁邊，和鄒凱眉來眼去，兩個人你儂我儂，把他當成電燈泡。而且江城一直嚷嚷著喜歡他，對他野心不死，如果突然喜歡了別人，這也太……

    也太花心了吧。顧青城這么想。雖然他巴不得江城早點“移情別戀”，他好解脫。

    但是總歸是不好。

    不過他既然答應了鄒凱，也得說到做到，該幫的還是要幫一下，也正好可以試試江城這人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樣，對他的心到底真不真。

    當然了，他之所以想要知道江城的心真不真，并不是出于私人感情，他只是從工作的角度考慮，畢竟江城如果是真心喜歡他，并且情比金堅，他也更放心，不怕被江城給坑了，他將來利用起來，也更事半功倍。

    恩，就是這樣，顧青城這么想著，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水，流著汗看向遠處在拿毛巾的鄒凱，撇撇嘴，嘆了一口氣。

    第4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