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拓跋顏哽咽著叫了一聲，可惜聲音太過微弱，燈下瞇著眼睛費盡心思找藥材翻醫(yī)書的老人并未聽到，所以也就沒有看見，那個平日暴戾無常、心狠手辣的小徒弟，咬著被角，哭得像個孩子……

    第五卷 愛為誰留 第一章 放手

    春景盎然，鳥語花香。

    簡單的茅舍柵攔外，駐守了一隊隊鐵甲著身的士兵，而最前面高頭大馬的旁邊立著一臉忐忑的云之澈。

    當(dāng)他得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帶領(lǐng)軍隊殺得盡興。沒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云之澈畢竟是一國的大將軍，更有帝王之才，所以，他明白這個道理。即便與他一起瓜分西夏國的，是離國的軍隊。

    雖然離斬軒并未御駕親征，但是那個雷諾，著實不好對討。更何況，靈祈國的軍機圖還在離斬軒手里……云之澈不敢輕舉妄動，只在收了西夏三分之一的地方停了下來。另外的三分之二悉數(shù)歸入離國版圖。

    云之澈收回思緒，視線輕轉(zhuǎn)，緊鎖那個令他魂牽夢案的人。

    他變了好多，周身的氣息比上次落崖救起之后更加陰冷囂狂，多了一抹霸氣，少了一分溫和。而且，那雙眸子，掃過你時會令你如墜冰窖。

    他已經(jīng)摒棄了七情六欲嗎？

    云之澈不由握緊了手指。

    茅舍內(nèi)的庭院里，端木堯?qū)⑹稚系幕ㄓ敖湔?，遞給北冥翼：“交給羽兒防身，先讓他繼續(xù)跟大哥留在鬼島，等我報完仇，自會去接他。”

    北冥翼知道現(xiàn)在的端木堯與以前的端木堯有很大的差別，自己不好隨便拒絕什么，只要安心照顧好羽兒便是最能贖罪的了。

    “對不起……關(guān)于阿離……”北冥翼接過花影戒，看了一眼被南宮天摟在懷里即將遞給端木堯的小嬰孩，滿舍愧疚。

    端木堯仿佛沒有聽見，他只是專注地看著懷里的小家伙，低語：“寶貝兒，我們回家了?！?/br>
    說完也不再多留，抱著端木離朝柵欄走來。早有士兵恭敬地打開讓他通過，端木堯若有似無地瞄他一眼，那人只覺渾身一涼，似乎被蛇盯上，這種壓迫的感覺，著實令人冷汗直流。

    “堯兒，我為你備了馬車?！痹浦阂笄猩锨?，一如既往地溫和如水。

    端木堯止了腳步，躲開他要來抱過端木離的手，面無表情地糾正：“朕的名諱是你可以隨便叫的嗎？”

    云之澈一愣，伸出來的手停在半空，驚愣的表情久久不能散去。

    端木堯輕瞥他一眼，繼續(xù)邁步，只是冷漠的聲音飄入了云之澈的耳中：“待回去再跟你算賬！”

    云之澈只覺遍體生寒，僵硬著收回手，他呆呆地看著端木堯扯過旁邊人恭敬呈上的狐裘，小心包裹住懷里的嬰孩，然后翻身上馬，淡淡吩咐：“出發(fā)吧！”

    “是，陛下！”士兵們也都折服在他強大的氣場下，恭敬地遵命。

    云之澈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庭院內(nèi)立著的南宮天和北冥翼，目光詫然，那兩人同樣回給他無奈的眼神。

    躺在角落那個房間里的拓跋顏聽著馬蹄漸遠(yuǎn)的聲音，慢慢側(cè)頭，盯著灑下斑駁光影的窗戶，許久許久，才合上了眼，眼角落下一滴晶瑩的淚珠。

    再往前走，就到了靈祈國的地界，端木堯只有面對懷里的小嬰兒時才會有點溫和的笑意，旁人無論是誰，都只能看見他冷峻如霜的面龐。

    云之澈幾次想跟他交談，都被他淡漠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所震懾，于是放棄。

    直到一行人進(jìn)了靈州，遇到快馬加鞭追來的離斬軒一隊人。

    端木堯眸中的恨爆發(fā)開來，沒等他們靠近，便冷冷下令：“放箭！如有靠近看，殺——無——赦！”

    此話一出，云之澈更加震驚，他策馬上前，企目勸尋：“堯兒，離斬軒他是有苦衷的，你何苦下次毒手？”

    端木堯冷冽的眸子一轉(zhuǎn)，直盯云之澈，唇角微揚，笑容諷刺：“不要讓我說第二次，如果再叫我的名字，就治你的罪！”

    “堯……陛下，微臣只是不想見到陛下日后傷心難過，所以斗膽，請——”云之澈放低了姿態(tài)，說實話，他也不想說這些話，他本來還想再次挽留，只不過，那兩人的戀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步，他也已經(jīng)不忍心再分開，尤其是離斬軒。

    前些天，雷諾有意無意地透露，離斬軒那些不顧安危、拋棄天下的瘋狂舉動，希望云之澈能告知端木堯的所在。

    端木堯卻是冷冷地打斷他的話：“住口！云之澈，朕才是靈祈國的皇帝！你沒資格教我怎么做事！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分內(nèi)之事就好了！還有，有閑工夫管別人，倒不如管管你們云家的人！”

    云之澈的話硬生生停下，梗在喉間，眼神黯然，是啊，云家的事……爹爹不顧自己阻攔派了人到堯兒身邊，還對他下藥，害他早產(chǎn)，幸好孩子無事，否則，只怕等不到現(xiàn)在，云家就已經(jīng)被伏法了！

    端木堯成功將他的話攔住，再次抬眸，看向被圍在中間的離斬軒，他殷切地盯著自己，雙唇翕合，似子在說著什么，可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聽不見，也什么都看不見，只有滿心的怨情無處發(fā)泄，到了眸中，便是燃燒成烈焰的憤恕和輕蔑。

    “我們走！”端木堯掉轉(zhuǎn)馬頭，朝另一條路行去。云之澈留下人殿后，也跟了上去。

    可憐離斬軒與他再次失之交臂。

    “陛下，我們再往那邊去就是靈祈國境內(nèi)了，恐怕守衛(wèi)的不會讓我們通過的。還是先回去吧！以后再想辦法?！彪x庭勸道，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靈祈與離國也即將開戰(zhàn)，陛下若不主持大局，只怕更無機會與端木主子見面了?！?/br>
    這話雖然有激將的成分，但也是實話。離斬軒失魂落魄的眸子黯淡下去，疲憊地點了點頭：“好，我們先回去?！?/br>
    話雖容易，但做起來難。每策馬離開一分，心就會裂開一分，疼得他面色蒼白。

    而，已經(jīng)遠(yuǎn)離的端木堯眼神也黯了黯，懷中的小嬰孩驟然哭泣起來，他將孩子抱緊，緊貼在胸口，輕輕呢喃：“寶貝兒，你舍不得嗎？看來，父皇得教會你如何去恨一個人……別怪父皇……”

    回到靈祈國皇宮，端木堯病倒，產(chǎn)后虛弱的癥狀再次發(fā)作，腑臟的痛令他整日昏睡。

    云之澈依舊如往常那般幫他處理軍務(wù)，偶爾去皇宮看看他。

    這天，正好端木堯醒來，他看著守在床邊的云之澈，輕輕開口：“云之澈，我只問你一個問題?！?/br>
    云之澈連忙起身，單膝跪地，神色恭敬而疏離：“陛下請問?！?/br>
    端木堯苦笑一聲，強撐著坐起，斜睨著云之澈：“冰炎是不是你派來的？”

    云之澈多聰明，端木堯一提到冰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是，一方是自己的爹爹，一方是自己的摯愛，他還能怎么辦？

    “是，是我派去你身邊的?！痹浦旱皖^。

    端木堯垂下眼簾，似乎嘆息了一聲，他揉著隱隱作痛的腹部，再次重復(fù)：“冰炎是不是你派來的？”

    云之澈繼續(xù)答：“是！”

    端木堯咬牙切齒地直起身子，恕道：“那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