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契約_分節(jié)閱讀_93
聶長生推開他,抿著唇一語不發(fā)。 “醫(yī)院是去不了了,不過家庭醫(yī)生也一樣,反正你的病人就我一個,你只要保證我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就好了,”莊凌霄伏在他的耳邊低語,“反正我是要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的?!?/br> 莊凌霄的聲音深沉而熾熱,像將許諾放在了天秤的一側(cè),天秤的另一側(cè),則是“白頭偕老”的誓言,聶長生陷在他的蠱惑當中,眸子瀲滟著閃過迷惘的光澤,似乎在沉吟,又似乎在猶豫。 莊凌霄見狀,趕忙加大了籌碼:“你可以經(jīng)過一家診所,不過不能比我遲回家,晚飯我來做,一天一個湯,保管一年不重樣……”這些時日下來,他的烹飪水平直線上升,做出的口味也很合聶長生的喜愛,長期以往,他有信心讓廚藝更出色,讓聶長生離不開他的投喂。 聶長生似乎動搖了,他嚅動著唇瓣,正要說什么時,房門不適時地響了。 酒店提供的晚餐送來了。 莊凌霄差點破口大罵,他氣沖沖地開了門,將餐車拉了進來,門“啪”地一聲闔上,差點撞到送餐員的鼻子。 晚飯之后,先前凝重的話題聶長生沒有再回應(yīng),他隨意地調(diào)換著電視節(jié)目,寬大的屏幕里交錯地出現(xiàn)著場景,時而是陰森血腥的恐怖片,時而是溫馨清新的偶像劇,時而是歡快甜美的廣告…… 而當屏幕上方顯示了一個“CCTV4”的時候,聶長生直起了腰身,一股親切而深厚的情感包裹著他,讓他渾身都洋溢著享用不完的源泉,雖然是歐洲杯的中央臺,屏幕上正在報到美國最新的政策,黑頭發(fā)黃皮膚的主持人說的也是英文,還沒有字幕,可是光是電視臺的標志,就足夠聶長生激動萬分了。 離開國家太久了!就算只是看到一個陌生的中國人,聶長生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澎湃情愫。 第76章 情之所深(2) 次日, 聶長生終于坐上了飛往帝都的航班時,他還有點不敢置信。 雖然空姐都是高挑白皙的外國女子, 頭等艙里坐的也都是棕發(fā)碧眼的外國人,可路過經(jīng)濟艙時, 聶長生還是見到了很多個黑眼睛黑頭發(fā)說著普通話的中國人, 一個單身旅程的瘦小女孩還請剛好走過的聶長生幫忙把箱子放到架子上呢。 “謝謝……”那個女孩臉紅耳赤地跟聶長生道謝, 一雙滴溜溜帶著探究的目光滑落在并沒有走開的莊凌霄身上, 后者則只把目光鎖在幫助她的男人身上,并沒有看她一眼。 這趟旅途還算愉快,如果非要有什么不滿意的話,那大概就是莊凌霄不知打從哪里弄來的那根曾經(jīng)鎖過聶長生手腕的鏈子竟然被他托運回國了。 回到帝都時, 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多,天空飄著細雨, 緩和了九月份里漂浮在空氣里塵埃的喧囂和干燥, 來來往往的人都踏著輕松而愉悅的腳步。 莊凌霄并沒有停留太久,他打了個電話,然后拉著聶長生徑直上了一輛中型的私人飛機。 對只有容納他跟莊凌霄的機艙,聶長生腦?;^烙印在身體深處的記憶, 可恨的是, 同樣的記憶也一樣深刻地烙印在莊凌霄的腦海里,他故技重施, 在聶長生的身上四處點火,并最終還是得了逞,將軍事飛機里上演的顛鸞倒鳳再淋漓盡致地演了一次。 三個小時后, 那架中型飛機從H市的上空滑落,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機場上。 彼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H市的九月份跟盛夏一樣,不過空氣質(zhì)量相較于帝都卻好得太多了。 聶長生盡管渾身像被拆開再重新組合一樣痛疼難耐,可到底還保持著頭腦的清醒,雖然這個時候的清醒,無異于是對他的凌遲。 “我想見鴻梧了?!便@入了出租車后座,聶長生已經(jīng)沒多少力氣了。 “那熊小子有什么好見的。”莊凌霄不滿地嘀咕著。 “你答應(yīng)過我的……”聶長生勉強睜開一條眼縫,露出生氣的眸子。 “今天是星期三,他還住校,你要去學(xué)校?”莊凌霄聳了聳肩,“哦,對了,白初雪擔(dān)任他的班主任,你要不要先跟她聊聊,了解了解一下那小子在校的情況?” 提起白初雪,聶長生自然而然想起了高長川,半年前他離開H市時,高長川剛剛晉升為爸爸,白初雪為他誕下了一個女兒,半年過去了,他們一家三口一定過得很幸福美滿了。 然而多年前,也曾是一家三口的摯友,卻與他已經(jīng)陰陽相隔了。 當初有人刻意在賀鴻梧的跟前重提賀蘭山的舊事,致使少年憤恨難平,糾結(jié)于親情與恩情之間的情分,不知道哪一方更重要,哪一方更可恨,不想少年陷入兩難的抉擇之中,當時的聶長生正被千絲萬縷的困局所束縛,來自于莊凌霄家族的施壓,又無法擺脫卞教授挾恩逼他參與基地里違法的人體實驗,只好遠走他國,黯然離開了這片他深愛著的土地。 因為已經(jīng)買下了那家私立學(xué)校,莊凌霄現(xiàn)在的身份還是學(xué)校的董事長,手上當然掌握了關(guān)于賀鴻梧的一切動向了,只是他一點也不愿意將少年這半年發(fā)生的巨大轉(zhuǎn)變告訴聶長生,如果讓聶長生知道了賀鴻梧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變優(yōu)秀了,成熟了,可靠了,不再像從前冒冒失失沒心沒肺整日只知道玩鬧泡妞的家伙了,聶長生一定會馬上要求去學(xué)校見那個脫胎換骨的少年了吧。 盡管如此,出租車還是在實驗學(xué)校的門口停了一下,高厚的校門堵住了校內(nèi)的景色,聶長生看著空曠的前路,最后化作了一聲輕嘆,莊凌霄適時地讓司機掉轉(zhuǎn)車頭離開了。 雖然聶長生想回的是醫(yī)院分配的新公寓,可司機為了賺取更多的車資,還是把車開到了莊凌霄提到的別墅區(qū),住在那里的人一般都擁有名貴的轎車,一般不會打的,不過他是在機場上拉到客的,要是把客人送到了這里,說不定還能得到一筆小費呢。 抵達目的地后,司機果然得到了一筆不菲的小費,可是他也沒見有多高興,因為乘客打賞給他的歐元,司機還是第一次見識了歐元是長這個樣子的呢,心里不停地打鼓,生怕遇上了假幣,而且還得上一趟銀行兌換,實在麻煩極了…… 別墅請了家政公司的人定期上門打掃,所以就算這里好幾個月沒人入住了,地板依舊光潔明凈,不見什么塵埃。 聶長生在這座別墅呆了兩天,周五一到,他就坐不住了,非要回公寓的住所,周五,H市的學(xué)校都不補課,住校的學(xué)生都會回家。 莊凌霄這兩天非常的忙碌,電話不斷,跟對方通話時,不管他怎么掩飾神情,或者壓低嗓音,都無法隱藏他憤怒的情緒,好幾次聶長生聽到了他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在咆哮,然后在爭執(zhí)中憤恨地摔了手機。 然而不管莊凌霄有多繁忙,他硬是沒有離開聶長生一步,總在平復(fù)了情緒之后,又沒事人一樣的出現(xiàn)在聶長生的眼前,還很有心情的給他做晚餐,遇上食材不夠了,他還會打電話給農(nóng)家樂的老板,讓他送新鮮的食材過來。 每每這個時候,聶長生心里涌起一股無名的悲哀,明明這個男人應(yīng)該馳騁在更廣袤的天地里立下赫赫的戰(zhàn)績,偏偏因為他,甘愿自己剪斷了自己翱翔的翅膀,困囿在他的身邊,做一只沒了牙齒的雄獅,被那么多宵小之輩欺壓到了頭上,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到底是誰束縛了誰,又是誰禁囿了誰? 雖然莊凌霄極不愿意聶長生去見賀鴻梧,但并沒有阻攔他,四點一到,他倆就出現(xiàn)在了實驗中學(xué)的門口,混在門外前來接自家小孩回家的家長堆里,絲毫沒有引起注意。 四點二十分一到,校園的上空準時地響起了放學(xué)的鈴聲。 沒到幾分鐘,門口就涌出了一批焦急的學(xué)生,這些大多是新學(xué)期入學(xué)的初一學(xué)生,剛剛告別溫室的搖籃,還沒過慣艱苦的內(nèi)宿生活,所以放學(xué)的鈴聲一響,便迫不及待地往門口涌出,希望早早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重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慣日子。 等門口的家長走了一半之后,熙熙攘攘的學(xué)生中,聶長生終于見到了久違了的少年。 賀鴻梧正跟龔少卿聊著什么,龔少卿舉起書包輕輕砸了同伴的肩膀,少年并沒有躲開,也沒有回擊,只是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份大人才有的從容。 賀鴻梧變了,像個小小的大人了。 聶長生欣喜地發(fā)現(xiàn)了賀鴻梧的變化,少年比半年前瘦了,也高了,以前臉頰兩側(cè)還能隱約看得見的嬰兒肥,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從前他跟龔少卿走在一塊時,個頭還矮龔少卿半個頭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竄高了身量,堪堪比龔少卿矮了一點點了。 “賀鴻梧!等等我!”清亮的聲音在嘈雜的校門里顯得曲高和寡,楚穎穎背著書包在校門內(nèi)喊著,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自從上學(xué)期結(jié)束后,兩個月的暑假里,她都沒有見過賀鴻梧,打他的電話,他總說在補習(xí),要么就是什么跆拳道、棋社,總之沒有一天是有空陪她的。 兩個說笑著的少年回過了頭,雙雙停下了腳步,等身后的少女跑過來。 奔跑中的少女驀然睜大了眼瞳,目光驚異地看向更遠的前頭。 兩個少年不明就里,本能地順著她的目光往回看,臉色的笑容瞬間凝固,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那道筆直地站在車門前挺拔而修長的身影里。 賀鴻梧嚅動著雙唇,眼眶突然加劇了重量,依稀有什么濕潤的東西從眼睫毛里滑下,喉嚨也一陣梗塞,他突然爆發(fā)了一聲凄厲震天的哭聲,叫了一聲“聶叔叔”,人就像一頭失控的小公牛沖向了聶長生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