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連打帶踹的將我推著向前走。另外一個叫做大茂的軍官還算是客氣，他一拉拉住了自己的同伴，說道：“老四，別跟這個洋學(xué)生一般見識。剛才他一陣小鑼就把外面的小鬼攆跑了，咱哥們都瞅真真的。說不定一會還要指望這個洋學(xué)生，咱們才能拿到里面的寶貝。”

    那個叫老四的軍官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拉基巴倒吧，這小崽子真有能耐，被抓住的時候也不會那個熊德行了。再有能耐也怕槍子，雞鳴嶺的‘托天梁’怎么樣？都說他是撒豆成兵的半仙，一槍打在腚上哭得也要死要活的。死之前一個勁的磕頭，管誰都叫爹，結(jié)果不還是被咱們團(tuán)長把腦袋劈下倆了嗎……”

    聽到老四說到雞鳴嶺的‘托天梁’時，沈連城不由自主的看了他一眼，隨后陪著笑臉說道：“老總，你說的是不是外號土行孫的孫殿臣？前幾天聽說雞鳴嶺在打仗，原本是把山上的綹子剿了。雞鳴嶺的胡子年年下山借糧，都是附近老百姓的心病了。剿了好，剿了好?！?/br>
    看著兩個軍官不搭理自己，沈連城又自言自語的繼續(xù)說道：“孫殿臣這家伙神叨的，早年間聽說他是捻子。從大清朝到現(xiàn)在被剿了幾十次，哪次都被他逃了。想不到最后還是死了……”

    說起這個雞鳴嶺的孫殿臣，我還真有些耳聞，當(dāng)年他數(shù)次帶著土匪來沈家堡借糧，我都被大人們藏在地窖里，要不也能見識一下這個遠(yuǎn)近聞名的托天梁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自打我記事的時候，就知道他是雞鳴嶺的二當(dāng)家，綹子里面四梁八柱的‘托天梁’。也就是軍師的角色，這些年來雞鳴嶺的大當(dāng)家換了七八茬，四梁八柱也是走馬燈一樣，只有他這個‘托天梁’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一占就是幾十年。

    孫殿臣在當(dāng)?shù)匾菜闶莻髌嫒宋锪?，傳說已經(jīng)活了一百多歲，看著卻只是五十多，一副半大老頭的模樣。據(jù)說他早年加入過捻軍，打仗的時候救了一個老道士。這老道士為了感恩，教授了孫殿臣半套仙法。

    學(xué)會了仙法之后孫殿臣就離開了捻軍，回到了老家雞鳴嶺。他獨自一人上山拜見當(dāng)時雞鳴嶺綹子大當(dāng)家要求入伙，當(dāng)著七、八號土匪的面，顯露了一招仙法。招來一道天雷劈斷了山上的一棵老樹。

    這一手嚇呆了眾土匪，大當(dāng)家當(dāng)場就要讓位。沒有想到孫殿臣壓根就沒有掙大當(dāng)家的意思，他只是做上了四梁八柱當(dāng)中的‘托天梁’。也是從孫殿臣入伙雞鳴嶺開始，山上的綹子才開始真正發(fā)展起來。從一個只有七、八個人的小綹子，發(fā)展成全盛時期五六百人槍的大柜。想不到這么大的一個人物，竟然死在了姓郎的手里。

    這時候，在一旁挺熱鬧的趙老蔫巴突然看了我一眼，隨后來了一句：“這個孫殿臣還和兄弟你師父呂老道有一腿。我打獵的時候親眼見過，他和呂老道從這嘴子山上下來……”

    聽了趙老蔫巴的話，押解我們的倆軍官相互看了一眼。隨后老四對著隊伍前面大聲喊道：“團(tuán)長！這犢子說見過孫殿臣——姓孫的來過蛤蟆嘴……”

    “閉嘴！謝老四閉上你的老娘們嘴！我怎么說的？是不是讓你下去陪孫殿臣，你才能把嘴巴閉上……”走在前面的郎團(tuán)長停下了腳步，回頭瞪了老四一眼。謝老四被嚇得一哆嗦，剛才對我那跋扈樣子消失的無影無蹤。當(dāng)下一縮脖子，躲到了沈連城的身后。

    姓郎的隨后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了趙老蔫巴的面上，說道：“你看見雞鳴嶺的孫殿臣來過蛤蟆嘴？什么時候的事，是你親眼看見他進(jìn)來，出去的時候是空著手還是拿著什么東西……說！”

    老蔫巴被郎團(tuán)長最后一嗓子嚇了一跳，他原本就是三棍子打不出屁的主，這一下子結(jié)結(jié)巴巴的連話都說都說不清楚了：“那個不是……他吧……我吧……是這么回事……不是蛤蟆嘴，是嘴子山……”

    折騰了足有七八分鐘，老蔫巴終于說清楚了。那還是呂老道帶著那一萬大洋遁走的那一年春天，趙老蔫巴在嘴子上打獵。折騰了大半天只下套抓了兩只兔子，正準(zhǔn)備下山的時候，突然看到從山路上走下來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人是我那位視金錢如性命的師父呂萬年，另外那位是個五十來歲的半大老頭。趙老蔫巴一眼就認(rèn)出來這人正是雞鳴嶺的‘托天梁’孫殿臣，嚇得老蔫巴藏在了灌木叢中，連口大氣都不干喘出來。

    由于距離二人較遠(yuǎn)，老蔫巴并沒有聽清呂萬年和孫殿臣在說些什么。不過從這二人的動作、表情來看，那位雞鳴嶺的二當(dāng)家竟然有巴結(jié)呂老道的意思。老蔫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大的雞鳴嶺‘托天梁’竟然會巴結(jié)一個小廟的老道。

    趙老蔫巴雖然蔫可不傻，他知道一旦被這兩個人看見，自己會是什么下場。當(dāng)下他趴在灌木叢中一動不敢動，看著孫殿臣和呂老道下山，老蔫巴又在山上待了半天，直到黃昏時分這才偷偷摸摸的下了山。

    原本趙老蔫巴以為呂老道和孫殿臣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想到的是，當(dāng)年晚上老蔫巴睡覺的時候，竟然夢到了呂萬年。呂老道就站在白天嘴子山出現(xiàn)的位置，看著老蔫巴藏身的灌木叢說道：“看破別說破，說錯了話可是會要命的……”

    這一句話說完，老蔫巴嚇得從夢中驚醒。他一身的冷汗將被褥都濕透了，緩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是做了一場噩夢。就在他準(zhǔn)備再次躺下睡覺的時候，發(fā)現(xiàn)枕頭邊上擺放了一根野草。一根自己躲在灌木叢那里生長的野草……

    看到了野草的一瞬間，老蔫巴腦袋“嗡！”的一聲。剛剛睡覺之前自己掃過炕的，枕頭邊什么都沒有?，F(xiàn)在這根野草是從哪里來的？這時候，窗外有聲音傳了進(jìn)來“看破別說破，說錯了話可是會要命的……”

    這不像是呂老道的聲音，甚至都不像是從人嘴里發(fā)出來的。趙老蔫巴嚇得直哆嗦，當(dāng)下眼前一黑竟然昏死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jīng)大亮。趙老蔫巴再看枕頭邊，空空蕩蕩的哪有什么野草？難不成只是一場噩夢當(dāng)中的噩夢？

    趙老蔫巴雖然搞不清自己是不是作了噩夢，不過他還是管住了自己的嘴巴。這些年來和誰都沒有提起過在嘴子山見過呂萬年和孫殿臣的事情，這還是呂老道走了這么多年，加上今天說到孫殿臣。他這才在不經(jīng)意之間說起了當(dāng)年這一段往事……

    第十五章 命硬

    聽到了趙老蔫巴的訴說之后，郎團(tuán)長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猶豫了片刻之后，轉(zhuǎn)頭對我說道：“小子，你是老道的徒弟，就沒聽他說起來過雞鳴嶺的孫殿臣嗎？”

    “他要是拿我當(dāng)徒弟，還會把我仍在蛤蟆嘴嗎？”我苦笑了一聲之后，繼續(xù)說道：“那個老東西舍命不舍財，長官你要是見到他。給個百八的，老東西能把孫殿臣的小名都告訴你。他走的時候我還小，長官你是那個老東西，也不能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告訴個十幾歲的孩子吧？”

    姓郎看了我一眼之后，繼續(xù)說道：“要是知道你小子騙我的話，老子扒了你的皮?！?/br>
    “團(tuán)長，孫殿臣應(yīng)該沒進(jìn)蛤蟆嘴。就算進(jìn)來了，也是什么東西都沒有拿到?！边@時候，守著郎團(tuán)長的副官開口說了一句。頓了一下之后，他繼續(xù)說道：“您老人家琢磨一下啊，如果他真把這里面的寶貝搬空的話，早就帶著寶貝享福去了。還會繼續(xù)守在雞鳴嶺做什么‘托天梁’嗎？”

    “你說的有道理……”郎團(tuán)長點了點頭之后，轉(zhuǎn)過身來對著那群當(dāng)兵的繼續(xù)說道：“寶貝還在里面！大家伙繼續(xù)往前走，還是那句話，第一個發(fā)現(xiàn)寶貝的，老子賞他五千大洋……”

    話是這么說的，不過姓郎的說話同時，卻動手將我拉到了他的身邊。看著士兵們繼續(xù)前行之后，這才低聲對著我說道：“你就跟著我，里面有什么要妖魔鬼怪你來對付。聽話的話，找到的寶貝就分你一份。要是還敢動什么鬼心眼，我就把你活埋在這里。孫殿臣都死在我手里，也不差你一個。”

    這兩句話雖然說的兇狠，不過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對我的輕視。自從聽說呂萬年和孫殿臣一起從嘴子山下來之后，姓郎的對我的態(tài)度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這是真把我當(dāng)成了呂老道的徒弟，以為我真有什么降妖捉鬼的本事。這時候我的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這樣的話回什么老家？直接去上海躲一陣子，那里還有我?guī)讉€高中同學(xué)，誰家不能躲一陣子？怎么也比現(xiàn)在和這些兵痞混在一起要強。誰知道那句話說的不對，這個姓郎的就會一槍崩了我。

    我攙扶著沈連城，跟在郎團(tuán)長的身后，一直向前走了過去。前面是一個狹長的甬路，正是通往真正蛤蟆嘴的入口。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充其量只算是蛤蟆嘴的嘴唇……

    沈家堡的人都是聽蛤蟆嘴鬧鬼的故事長大，那里就好像是個禁地一般。當(dāng)初我被呂萬年扔進(jìn)來的時候，也沒敢過去看一眼。想不到過了這么多年，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劫。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老輩流傳下來的傳說都是杜撰的，里面只是古代那股綹子藏寶的所在。

    走在前面的士兵已經(jīng)點上了火把，郎團(tuán)長和副官甚至還掏出來手電筒這樣的稀罕物?？吹内w老蔫巴眼睛都發(fā)直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從這個小小金屬筒里能發(fā)出來刺眼的光芒的。

    老蔫巴還是一副蔫頭耷拉腦的老樣子，兩只手褪在袖筒里。慢悠悠的跟在我和沈連城的身后，對周圍的事物都漠不關(guān)心。到現(xiàn)在我還是不明白，他毛遂自薦來這里到底是圖的什么？

    借著火把和手電筒的光亮，我清晰的看到甬路兩側(cè)是天然形成的石壁，越往前走石壁便越光滑。走了一陣子之后，兩側(cè)的石壁竟然隱隱約約映出了當(dāng)中士兵們的影子。怎么看這兩側(cè)的石壁都不像是天然形成，應(yīng)該是人力打磨出來的。只是打磨出來這么長的甬路，可不是百八十人能干出來的……

    除了石壁之外，地面上也是寸草不生。越往前走，我的感覺越不對。這個場景似乎在哪里見過，只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的。心里隱隱約約有種感覺，蛤蟆嘴里的秘密或許和我有些關(guān)系……

    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里面這條甬路長的有些離譜，走了十幾分鐘竟然都沒有走到頭。而且這條路忽窄忽寬，窄的位置只能容納一個人進(jìn)出，寬的位置差不多可以讓三四個人并排前行。

    走在前面的士兵開始還小心翼翼的，走了一陣沒有見到盡頭，當(dāng)下膽子也放開了，甚至聽到了前面士兵罵罵咧咧的說話聲：“這是他么什么鬼路？走起來沒完沒了……媽勒個巴子的，姓孫的王八犢子臨死前也沒說清楚里面要怎么走?！?/br>
    “那犢子的腦袋都被咱們老大親手砍下來了，還能說話那就是見鬼了……”

    “閉上你的臭嘴，什么鬼不鬼的？有鬼也是——什么東西！”

    隊伍前面突然sao亂了起來，還沒等我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啪！”的一聲槍響從前方傳了過來，隨后是有人中槍之后的哀嚎之聲也響了起來：“李大腦袋你打著我了……孫家溝那婊子身上有楊梅大瘡，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真不是我傳給她的……救命啊……”

    原本走在前面的士兵急忙散開，紛紛找掩體躲避。這些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舉著手里槍支對著前方?jīng)]有目地的瞄著。

    “怎么回事？誰開的槍！”這時候，姓郎的已經(jīng)將手槍掏了出來，他的身體緊緊貼在石壁上?？戳艘谎矍胺降氖勘鴤冎螅^續(xù)喊道：“媽勒個巴子的，誰開搶的說句話！是走火了還是咋了……”

    “老大……有鬼！旁邊的石頭墻里面有鬼……”前方一名士兵大叫了一聲之后，轉(zhuǎn)身向著郎團(tuán)長這邊跑了過來。經(jīng)過剛才山洞口人影事件之后，這些當(dāng)兵的聽到有鬼之后，也不敢待在原地，紛紛向后退了過來。就連大腿上挨了一槍的那名士兵，也連滾帶爬的爬到了姓郎的身邊附近。

    這一下隊伍不敢繼續(xù)前進(jìn)了，所有人都緊張兮兮的看著郎團(tuán)長。為了穩(wěn)定軍心，姓郎的抬手對著頭頂就是一槍。隨后一把揪住了見鬼那人的衣服領(lǐng)子，惡狠狠的說道：“孫大腦袋你胡咧什么！哪有什么鬼！那是墻上你自己的影子……”

    “老大……真是鬼，我瞅得真真的……”情急之下，這個叫做李大腦袋的士兵也不叫什么團(tuán)長了，直接按以前做胡子的規(guī)矩稱呼姓郎的老大。他擦了一把冷汗之后，繼續(xù)說道：“一開始我也以為是影子，后來那影子越來越清楚——是孫殿臣……就是被老大打死的孫殿臣……”

    再次聽到孫殿臣這個名字的時候，在場的士兵們臉上都變得難看了起來。胡團(tuán)長打死這個雞鳴嶺‘托天梁’的時候，這些人都是親眼看到的。孫殿臣死的時候邪性，現(xiàn)在想起來心里還直冒涼氣……

    后來我才知道，孫殿臣這個人是張大帥指名要殺的人物，也特意吩咐了要全尸，讓他死的體面點，臉上也不能有槍傷方便拍照登報紙。沒有想到郎團(tuán)長打下來雞鳴嶺活捉了孫殿臣之后，處死他的時候卻犯了難。

    姓郎的當(dāng)時是有備而來，他從說書先生孫大嘴那里聽說古代大臣自盡的規(guī)矩，特意的準(zhǔn)備了毒酒和白綾。結(jié)果一整壺混著砒霜的白酒喝下去，孫殿臣沒咋地。除了眼神有點飄，舌頭大了之外，一點要死的意思都看不到。按著藥店賣砒霜的伙計說，孫殿臣喝下的毒酒足夠藥死二十個人。怎么孫殿臣一點事兒都沒有？

    張大帥指名點姓要殺的人，還這么活蹦亂踢的可不行。姓郎的也顧不上砒霜為什么不好使了，當(dāng)下讓手下士兵在房梁上系上白綾，直接把孫殿臣的腦袋掛在了上面?？粗粋€勁的掙扎，總算有一點要被吊死的感覺了。

    沒有想到孫殿臣掙扎了將近半個小時，沒有被吊死不說，反而在掙扎的過程當(dāng)中壓斷了大梁。隨后整個房屋都坍塌了下來，被人從廢墟里挖出來的時候，他竟然還沒死。要不是姓郎的反應(yīng)快先跑了出來，孫殿臣能不能死不知道，他就要先一步被倒塌的房屋活埋了。

    最后姓郎的也不顧張大帥要孫殿臣死得體面點了，當(dāng)下掏槍對著這個雞鳴嶺的‘托天梁’心口就是兩搶。沒曾想孫殿臣疼的在地上到處打滾，血流了不少就是不死……

    第十六章 石壁里的人影

    這時候郎團(tuán)長也開始有點心虛了，他做胡子的時候也結(jié)果了不少人，可是那些人加在一起也沒有這個孫殿臣一個人難對付。

    按著姓郎的以前做胡子那會的規(guī)矩，這樣都死不了那是老天爺不收，就應(yīng)該把孫殿臣放了，臨走之前還要擺一桌交個朋友。不過張大帥派來的監(jiān)軍就在一旁看著，想要放人那就只有郎團(tuán)長代替孫殿臣去死了……

    你死總比我死要強，最后姓郎的發(fā)了狠。親自用鍘刀將將孫殿臣的腦袋鍘了下來，隨后找皮匠將頭顱縫在了腔子上。套上了豎領(lǐng)的大褂之后，這才請來了奉天的記者，草草拍了幾張照片登在報紙上了事。

    當(dāng)時親眼目睹孫殿臣一番折騰的人，都做了半個月的噩夢?，F(xiàn)在聽到李大腦袋看到了孫殿臣的鬼影，加上剛才在山洞口的經(jīng)歷，這些當(dāng)兵的心里都認(rèn)定是孫殿臣的鬼魂來索命了。他們都是土匪出身，人人身上都背著人命。虧心事做的多了，難免會忌憚鬼神。

    那個李大腦袋就是見到了孫殿臣的影子之后，嚇得直接對著影子開了槍。結(jié)果子彈打在了石壁上之后，又反彈打在了身邊倒霉蛋同伴的大腿上，這就是剛才槍響的經(jīng)過了。

    聽完了李大腦袋的訴說之后，姓郎的腦門上也見了冷汗。這時候他應(yīng)該親自過去看一眼的，只是當(dāng)初孫殿臣臨死之前，說過死后也不會放過自己的狠話?，F(xiàn)在好像應(yīng)了當(dāng)時的誓言，姓郎的不怕活人，可是對死鬼還是很有一些敬畏之心的。

    他猶豫了一下之后，轉(zhuǎn)身將手里的手電筒遞給了我，說道：“小子，用到你的時候到了。你過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要是想?；拥脑?，我現(xiàn)在就送你叔叔回姥姥家?！?/br>
    見到躲避不了，我苦笑了一聲之后，從人堆里走了出來，對著姓郎的抱拳說道：“長官，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就當(dāng)過兩天半的道士，一旦學(xué)藝不精回不來了，麻煩你和我爹二郎神說一下。孩兒不孝，讓他白發(fā)老神仙送我這個黑發(fā)的不孝子了……”

    姓郎的怕鬼，對神仙卻不怎么尊重。他一瞪眼，對我說道：“別廢話，再墨跡的話，老子現(xiàn)在就送你去見楊二郎。”

    剛剛李大腦袋說話的時候，姓郎的有意無意的看我，就知道這不要臉的又在打我的注意。不過心里卻沒當(dāng)回事，當(dāng)時我還不知道孫殿臣死前發(fā)生的事情，只是以為李大腦袋眼花，把自己的影子錯看成那位雞鳴嶺的‘托天梁’了。

    聽了我的話，姓郎的將沈連城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又看了一眼身邊這些人之后，對著自己的副官說道：“老二，你和大腦袋跟這小子過去看看。讓這小子在前面，有什么不對的你趕緊回來……”

    李大腦袋的腿到現(xiàn)在還在哆嗦，他哭喪著臉對姓郎的說道：“老大，我……”

    姓郎的舉起來手槍對著大腦袋，惡狠狠的說道：“我個屁！老子這是軍令。你敢說不去，老子一槍就崩了你。有這個姓沈的小子在面前，你還怕什么？真有鬼也是他給你們墊背?！?/br>
    聽到姓郎的把自己豁出去了，副官臉色頓時苦了起來。不過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說不去。當(dāng)下他和李大腦袋只能互相壯膽，硬著頭皮押著我向剛才李大腦袋開搶的位置走了過去……

    因為擔(dān)心李大腦袋再次走火，副官收了他的槍。在大腦袋的指引之下，我們?nèi)齻€來到了剛剛他開搶的位置。

    “就在這……”李大腦袋心虛的躲在副官身后，遠(yuǎn)遠(yuǎn)指著石壁上的一個窟窿眼繼續(xù)說道：“就是在這墻上，一開始是自己的人影，一會就變成孫殿臣了……小師傅，要不你先來一頓小鑼吧，興許聽了小鑼，那鬼犢子自己就跑了……”

    李大腦袋說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站在了他所指的石壁面前。仔細(xì)看了一眼被子彈打出來的窟窿眼，這邊的墻壁沒有什么特別的，和其他位置一樣的光滑。站在石壁前面，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相貌。

    怎么看也看不出來什么問題，此時我更加認(rèn)定了這就是李大腦袋缺德事做多了，眼花把自己的影子看成了死去的孫殿臣。原本我想笑話他們幾句的。不過就在要說話的前一刻，我突然靈機一動改了注意。這一路上都是被姓郎的他們挾持，不能一直這么被動。當(dāng)下我一只手扶在墻上，身子好像僵住了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后面的副官看我突然不動了，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深吸了口氣之后，他對著我說道：“老弟你沒啥吧？看見啥不對的你可早說……是不是看見啥了……你到底看見啥了……”

    副官說到一半的時候，我的身體突然開始抖動了起來。一邊抖動，一邊張嘴任由嘴里的口水流淌出來。眼睛半睜半閉的，嘴里開始嗚哩嗚圖的說著什么，說話的聲音極小又含含糊糊，身后那倆人豎起耳朵也聽不清我說的是什么。

    如果有人能聽明白我的話，會聽明白我說的是：“呂萬年你就缺德吧……下去找你你相好的孫殿臣……和他說啊……鬧歸鬧，別鬧我……大概你也不在人世了……下面缺啥給沈連城托夢啊……你找我也沒用，我窮啊……”

    給呂萬年做小徒弟的時候，跟著他見過被鬼迷的那些人。當(dāng)下我學(xué)著那些人的樣子折騰了一番。隨后閉上了嘴巴，轉(zhuǎn)頭‘目光呆滯’盯著身后已經(jīng)嚇呆的副官和大腦袋?？粗@二人煞白的臉色，我張開了嘴巴任由口水流了下來。瞪著他們倆，一邊喘息著一邊說道：“來了就別走了……一起吧，這里寬敞，都能住下……來，我旁邊這塊空地給你們……”

    副官和李大腦袋都是土匪出身，類似這樣中邪的事情也見過幾次。這兩個人都以為我是被鬼迷了，副官還能強點，勉強站在原地看著我下一步的動作。大腦袋則是大喊了一聲，直接轉(zhuǎn)身向著姓郎的那邊跑了過去。兩次驚嚇讓他直接尿了褲子，當(dāng)下拖著濕漉漉的褲襠，連滾帶爬的跑到了姓郎的面前。

    “小師傅被鬼迷了……”大腦袋顫著聲音對郎團(tuán)長說了一句，猶豫了一下之后，他繼續(xù)說道：“老大，要不這次算了。孫殿臣死之前可是咒你不得好死的……他現(xiàn)在變成鬼……”

    我偷眼看著他們這些人的反應(yīng)，心中暗暗好笑：讓你們這些不要臉的王八蛋再嚇唬我，嚇?biāo)滥銈儭?/br>
    不過這戲也不能演過了頭，一旦姓郎的一槍打過來，想要把我和‘孫殿臣’一起打死，那就不上算了。當(dāng)下，我晃晃悠悠的轉(zhuǎn)過身。面對著石壁打算唱個跳神的小帽，假裝把我親爹二郎爺請下凡降妖捉鬼。

    就在這個時候，我映在石壁上面的影子突然花了一下。隨后清晰看到石壁上自己的相貌開始扭曲起來，片刻之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模樣。那個從頭到腳一絲不掛，鼻子、耳朵被削掉，眼睛用鐵絲封上的瞎眼男人。

    石壁當(dāng)中的瞎眼男人面對著我，他好像能看到我一樣。竟然咧嘴做出來一個‘笑’的樣子，隨后他深處的雙手，竟然從石壁當(dāng)中探了出來。瞬間一雙冰冷，帶著腐臭味的雙手已經(jīng)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此時我身體真正的僵住了，別說躲避、逃走了，就連手指頭都動不了。心里對著自己罵道：沈煉，讓你瞎得瑟，該……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留在北平讓他們抓起來……

    第十七章 似曾相識的場景

    眼看我就要被瞎眼男人‘掐’死的時候，掛在胸前被我當(dāng)成護(hù)心鏡的小鑼掉在了地上。隨著“咣當(dāng)！”一聲清脆的響聲，緊緊‘掐’住我脖子的瞎眼男人瞬間消失。

    在他消失的一瞬間，我的身體也恢復(fù)了正常，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剛才那一幕驚到我了，也來不及爬起來，當(dāng)下用兩只手支撐，屁股加上兩條腿使勁，挪離了剛才所在的位置。

    原本我還指望著副官能過來拉一把，回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趁著剛才出事的時候，已經(jīng)跑回到了姓郎的身邊。這時候，那邊所有人都用驚恐的目光看著我。只有沈連城想要沖過來把我攙扶起來，只是被姓郎的死死按住，他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對我喊道：“沈煉你還傻愣著干什么？跑過來！”

    沈連城沖我喊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后退了四五米。原本已經(jīng)打算跳起來逃走的，不過就在我有所動作的前一刻，突然看到掉在石壁旁邊的手電筒。剛才被瞎眼男人掐住的時候，它掉落在了地上。手電筒的前端幾乎貼在了石壁上，發(fā)射出來的光柱照在上面，竟然發(fā)出來翠綠色的光暈……

    看到這綠色光暈的一瞬間，我心里好像突然開了竅一般，瞬間明白過來對這里似曾相識的感覺是怎么回事了。當(dāng)初呂萬年逼著我背下來的典籍當(dāng)中，有對甬路介紹的文字。只是呂老道攜款私逃之后過了這么多年，我已經(jīng)開始遺忘那些典籍。如果不是看到手電筒在石壁上照射出來的綠光，或許到現(xiàn)在也不會把這段文字聯(lián)系起來……

    “路狹長，兩壁可攝人影……地下石灰三尺，無寸草……”我一邊憑著記憶開始背誦起來典籍當(dāng)中的文字，一邊從地上爬了起來。隨后做出來讓身后那些人驚詫的動作，我再次回到可剛才見到瞎眼男人的石壁旁邊。

    再次站在石壁旁邊，我立即閉上了眼睛。隨后在地上摸索著撿起了手電筒，緊緊頂在了石壁上。確定了手電筒打開之后，我這才慢慢睜眼，瞇縫著眼睛看向石壁。看到了電筒和石壁縫隙當(dāng)中出現(xiàn)的翠綠色光芒，嘴里跟著背誦道：“入深，兩壁偶有致幻之位……長視可入幻象，引極驚之像。后退、閉目遇火燭皆可化之。火燭近光現(xiàn)珠翠之色，遇水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