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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民國盜墓往事在線閱讀 - 第2節(jié)

第2節(jié)

    第四章 匪

    聽了我的話,沈連城嘬了嘬牙花子??戳艘谎圮噹锩媸畮讉€當兵的,見到他們嘻嘻哈哈的沒注意我們?nèi)齻€。這時卡車已經(jīng)再次行駛起來,向著嘴子山的位置奔馳過去。見到?jīng)]人注意,沈連城這才低聲對著我說道:“別提了,本來族里長輩都給我托夢了。想不到還是沒有躲開這個劫難,都是命啊……”

    當下,沈連城將事情的始末緣由說了出來。

    起因還是那個噩夢,夢醒之后兩口子坐在床上,將各自做的夢對了一遍。兩個人的噩夢一摸一樣,沈連城說出夢里叔叔說的前半句話,他老婆就能把后半句話接上。幾句話說完,兩口子的背后都嗖嗖的冒涼氣。說到打雷的時候,都不敢繼續(xù)往下說了。

    沈連城哆哆嗦嗦將屋里面能找到的蠟燭都點上了,滿屋子都是光亮之后,兩口子這才緩過來神。坐在床上呆楞了半晌之后,沈連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當下披上了外衣,仗著膽子就要推門出去。

    海還呆坐在床上的女人見狀,急急忙忙的從床上跳了下來。一把拉住了沈連城,說道:“當家的,這大半夜的你想要干什么去?剛剛做了那個鬼夢,你還敢現(xiàn)在出去嗎?”

    “要不是做的那個鬼夢,你以為我敢出去?”沈連城本來就是提著一口氣才走到門口的,現(xiàn)在被自己的夫人這么一攪合,又想起來剛才夢到的死鬼們。當下身子又開始哆嗦起來,使了半天的勁竟然連房門都推不開。

    最后沈連城也是急了,當下將睡在外間屋等著侍候的丫鬟喊起來開門。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是慌亂當中門栓忘了拔下來,一陣sao亂之后,將外間屋的燈燭也都點亮,這時沈老爺?shù)男睦镞@才多少有了底。當下命小丫鬟家中所有的人都叫起來,特地吩咐管家沈德泉趕快跑過來,沈老爺有事要吩咐他去做。

    當沈德泉睡眼惺忪的站在沈老爺?shù)拿媲埃牭搅藙倓傋约依蠣攭舻降膱鼍爸?,沈管家當下睡意全無。他們父子兩代人都是沈家的管家,從小和沈連城一起長大,知道自家這位老爺從來不開這樣神神鬼鬼的玩笑,聽著外面鬼哭一樣的豐盛,一股涼意順著沈管家的后脊梁一個勁的往上涌。打了個激靈之后,沈德泉提心吊膽的對著自家老爺說道:“老爺,這夢里面有我沒有?”

    聽到沈老爺?shù)墓韷衾锩鏇]有自己,管家這才長出了口氣。正當他打算安慰沈連城幾句的時候,沈老爺先開口說道:“德泉,你現(xiàn)在馬上帶上住家的長短工。去挨家挨戶的把人都叫起來……”

    說話的時候,沈老爺看了一眼桌子上擺放的座鐘。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半了,還有一個多小時天就要亮了。沈家堡里幾百號人都睡的迷迷糊糊,就這一個小時有一半的人能被叫起來就算不錯了。當下,沈連城改了主意,對著沈德泉說道:“去場院敲鐘!就說山上的綹子(土匪)下山借糧來了,讓他們都趕緊都起來,我?guī)е麄円黄鹋?!再把家里的老套筒帶上,一邊敲鐘一邊放槍!?/br>
    就這樣一頓折騰,還是沒有在天亮之前將所有的村民都集中起來。開始還真的以為是綹子下山搶糧,所有的人起床之后不是想著逃命,而是先開始收拾家里的細軟。雖然總共也沒有一塊兩快大洋。不過破家值萬貫,就算人跑了家當沒了,回來這日子也過不下去。

    沈連城喊啞了嗓子,一連打了十幾槍都沒有在天亮之前將沈家堡一半的人召集到場院。眼看這就要天亮的時候,只有一半的村民拖家?guī)Э诘牡搅藞鲈骸獾纳蚶蠣斞栏卑W癢,恨不得只帶著眼前這些人逃走,不過又舍不得其他那些磨磨蹭蹭的老鄉(xiāng)親。

    就在沈老爺讓管家?guī)е依锏拈L工,挨家挨戶的將那些還在磨蹭的村民們拉到場院的時候。天邊的第一抹晨輝已經(jīng)照耀了下來,隨后天色開始慢慢的亮了起來??粗絹碓搅撂焐肫饋碜蛲韷糁猩蛟鰤蹖ψ约赫f的話,沈連城的心已經(jīng)沉到了谷底。

    天亮之后,沈家堡的百姓們總算聚齊,就在沈連城要帶著他們往火車站那里趕的時候。遠處突然一片塵土飛揚,片刻之后,兩輛日本造的黃皮子大卡車便出現(xiàn)在了村頭,轉眼之間便沖了了過來。那年頭全中國有一大半人都沒見過汽車長什么樣子,當下村民們都被兩個大家伙嚇住,連四散奔跑的意識都沒有。

    兩輛卡車一前一后的將這些驚恐的村名夾在了當中,大部分的村民都在疑惑:不是說綹子下山搶糧嗎?這家伙直接都干出來兩輛大卡車了,哪一伙的綹子有這么大的手筆?整個東三省才有幾輛這樣的大卡車,這一下子就造出來倆,這哪是綹子搶糧。

    卡車停下之后,從車上面跳下來五六十號穿著奉軍軍裝的士兵。這些當兵的下車之后舉著手里的槍支,連打帶罵將已經(jīng)嚇蒙的村民趕回到了場院當中,等到把村民們都趕在到了場院當中的戲臺上之后,第二輛卡車上面才跳下來一個軍官模樣的中年人。

    在一隊當兵的簇擁之下,軍官走到了眾村民的面前??戳艘谎圻@些好像準備去逃荒的老百姓之后,軍官對著站在自己身后的副官說了幾句。隨后副官走到了前面,對著戲臺上面的百姓說道:“各位老少爺們,兄弟是張大帥統(tǒng)下一零八團郎團長的副官。郎團長奉了張大帥的軍令前來咱們這嘎嗒剿匪,現(xiàn)在土匪已經(jīng)流竄到了你們堡子后面的嘴子山上。郎團長有令,你們堡子派兩個向?qū)方朔?。如果因為你們耽誤了戰(zhàn)機,你們堡子的人都按著通匪論處!”

    村民們什么時候見過這陣勢?當下所有人都嚇得不敢出聲。副官又重復了一遍,依然不見有人應聲。當下罵罵咧咧的打開了槍套,就在他打算殺一儆百的時候。后面的郎團長突然走過來,一腳踹開了擋路的副官。隨后親自對著站在戲臺子上的百姓們說道:“老子也不和你們這些窮棒子廢話,都豎起來耳朵聽著!選上的向?qū)?,每人賞五塊大洋!如果順利抓到匪首的話,每人再賞大洋十塊!你們這些窮棒子,這輩子也沒見過十五塊大洋吧?一個一個怎么都跟個老娘們兒似的?有膽子想掙錢的就出來!”

    聽到了只要帶路上山有十五塊大洋拿,當下這些村名都開始興奮了起來。當下就有年輕的壯勞力躍躍欲試起來,如果不是面前這些大兵還在舉槍對著自己這邊,他們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沖過去了。

    狼團長看的哈哈一笑,對著那些舉槍的士兵說道:“把槍都放下,你們哪個癟犢子走火,誰還敢?guī)覀內(nèi)ジ蝮∽臁?/br>
    本來幾乎都要沖過去的村民們聽到蛤蟆嘴三個字之后,都好像被雷擊中了一樣。身子晃了晃最后又退回到了原地,這些人臉上興奮的表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各自臉上驚慌失措的樣子……

    郎團長也沒有想到會這樣,他將賞金加到了三十塊大洋,也沒見有人敢過來。當下這位狼牙團長也是急眼了,他從槍套里面拔出一把馬牌擼子手槍?!芭?!”的一聲沖天放了一槍之后,猙獰著說道:“你們堡子的村長呢?滾出來!”

    這個時候,沈老爺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昨晚的夢應在了哪里。當下他在心里嘆了口氣,要是按著夢里沈增壽的話,今天他們這些村名就要都死在這些當兵的手上了。

    那個年頭當兵的和土匪也沒有什么區(qū)別,經(jīng)常有當兵的假借土匪的名義搶劫。兩者之間也有明顯的區(qū)別,真土匪雖然也搶劫,不過他們的大頭是綁票。而且真土匪的家伙也雜七雜八的什么都有,好點的有幾只老套筒,混的差點拿把菜刀也算是把家什。

    當兵扮的假土匪因為沒有藏rou票的地方,因此只是搶劫,其少有干綁票的營生。這些假土匪的家什也是一水的真家伙,趕上像奉軍張作霖治下的部隊,那都是清一色的遼造槍,遠非一般的土匪可比。

    不過論起來心狠手辣,那些當兵的假土匪可比真土匪要狠的多。真土匪主要是點到為止,嚇唬嚇唬就得了。假土匪擔心事發(fā)被人認出來,經(jīng)常都是整家整戶的滅門。也有過整個村子的老百姓都被假土匪屠干凈的消息傳出來。

    第五章 嘴子山

    現(xiàn)在看到這位郎團長的臉色不善,沈連城急急忙忙從人堆里面擠出來。快步走到了郎團長的面前,陪著笑臉說道:“在下沈連城,蒙鄉(xiāng)親們抬愛,讓連城做了這一村之長。郎團長奉命剿匪也是為了咱們堡子的老百姓不讓土匪禍害,別說您還給錢,就是一分錢不給。派倆人給大軍帶路也是應當應份的,只不過您不是當?shù)厝?,不知道這蛤蟆嘴的厲害……”

    聽著沈連城滿嘴的官話,說的一套一套的,比當?shù)氐目h長都利索。這位郎團長也不敢小看,上下打量了幾眼沈連城之后,郎團長擺了擺手打斷了沈老爺?shù)脑?,瞪著眼睛說道:“別整那么多沒用的,你馬上找倆熟悉蛤蟆嘴的人當向?qū)АV灰@次能抓到土匪,他們倆一人三十塊大洋照給,你們堡子每家每戶我再賞一塊大洋!不過你們要是給臉不知道要的話——全體上刺刀!”

    說到最后的時候,郎團長突然翻臉一聲大吼。隨后就見幾乎所有的士兵都將刺刀上好,明晃晃的刺刀對著已經(jīng)嚇哆嗦的村民們比劃起來。看著這些村民瑟瑟發(fā)抖的樣子,郎團長冷笑了一聲之后,繼續(xù)說道:“要是因為你們這些窮棒子,再給臉不要的話。老子省下一顆槍子,用刺刀就把你們都挑了?!?/br>
    看得見的刺刀可比看不見的槍子有威懾力,當下膽子小點的女人、小孩子已經(jīng)都被嚇哭。沈連城見了急忙將身子擋在郎團長面前,說道:“郎團長息怒……鄉(xiāng)下人沒見過市面,有什么您都沖我了。這樣,也不用找別人了。您這三十塊大洋連城我掙了,我也是在嘴子山上長大的。去年老帥派人過來畫地圖那會,就是我?guī)е麄兩先サ?。蛤蟆嘴那疙瘩鬧鬼,沒人敢上去還是連城我?guī)е松先サ?。不信您掃聽掃聽,堡子里的人都知道。?/br>
    沈連城穿著講究,一看就不是缺三十塊大洋的主。不過看著對面那些已經(jīng)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村名,郎團長也只能點了頭??戳嗣媲暗倪@個半大老頭子之后,郎團長將手槍重新塞進了槍套里面。隨后對著沈連城說道:“就你一個可不行,要不你讓土匪崩了,我還要重新下來找向?qū)??你去,在你們堡子里面再找個人。湊一對……”

    “別難為沈老爺了,算我一個吧”沒等郎團長說完,一個身穿破皮襖的壯漢從人堆里面走了出來。壯漢沒走幾步就被當兵的用刺刀攔住,看見了此人之后,沈連城急忙和郎團長介紹:“這是我們沈家堡的獵戶,整個堡子敢在蛤蟆嘴附近晃悠的也就是他了。老蔫巴,你自己和郎團長說,你姓什么叫什么?!?/br>
    壯漢的兩只手揣在袖筒里,沖著郎團長一哈腰,慢悠悠的說道:“我叫趙得銀,堡子里面的老少爺們都管我叫趙老年吧。蛤蟆嘴我比沈叔熟,不過我不要大洋,下來之后你得給條大槍……還要三十個槍子?!?/br>
    說話的時候,趙老蔫巴有些眼饞的看了一眼橫在他面前的遼造13式步槍。他藏在皮襖里面的老套筒早就磨平了膛線,子彈都是翻著跟頭打出去的?;鹌髦竿簧狭?,最近上山打獵他都背上了弓箭。

    “只要能抓到土匪,我給一百發(fā)子彈讓你打鳥去?!崩蓤F長擺了擺手,示意當兵的將趙老蔫巴放過來。將他和沈連城都塞上了卡車之后,郎團長留下了兩個當兵的看著這些村民,隨后帶著大部隊開車向著嘴子山的山腳下行駛過去。

    行駛出去沒有多久,卡車突然停下,隨后聽到副官叫罵的聲音。沈連城透過車廂的縫隙看過去,見到是我被當兵的抓住,當下也不顧不得許多,從車上跳下來救了我。這便是以往的事情經(jīng)過。

    沈連城的話剛剛說到這里,卡車突然停下。隨后前面一輛卡車那邊傳來了副官的聲音:“到地方了,都下來吧……把寶貝機關槍也抬下來。這是大帥給咱們團的寶貝,你們都小心點……磕了碰了小心扒了你們的皮!”

    聽到了副官的話,我們?nèi)齻€也被當兵的推推搡搡趕下卡車。這時候才看到已經(jīng)嘴子山的山腳下,前面那輛卡車上面,五六個當兵的正將一架圓筒馬克沁重機槍從車上扛了下來。

    當時我就在旁邊,親眼見過一整面墻被瞬間打倒,四五個人合抱的大樹也被攔腰打斷。后來才知道這個鐵家伙就是歐戰(zhàn)鼎鼎大名的馬克沁機槍,那好像放炮一樣的槍聲,至今還在耳邊不能忘卻。

    事后才知道這批馬克沁是奉天督軍張作霖花了大價錢從美國走私過來的,原本是想在幾個主力團試試火力的,將來用來替代日本產(chǎn)的機關槍。朗團長的雜牌部隊原本是沒有這個待遇的,這還是走了參謀長楊宇霆的門子,這才分了一挺給了朗團長裝門面。

    不過楊參謀長也有些不放心,擔心姓郎的手下將馬克沁賣給山上的土匪。千叮萬囑的說道:“老朗,這馬克沁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可給我盯緊點,一旦落到了那路綹子的手里,別說你了,就連我這個參謀長也要跟著吃掛落。”

    當下,朗團長用自己全家老少的性命作保,這才消除了楊宇霆的顧慮。只是從此之后,朗團長不管到那里都要帶上這個笨重的家伙。就連這次進山也不忘讓士兵將這挺重機槍扛上山……

    看到這些士兵扛著鐵鍬、鐵鎬陸續(xù)下車之后,我湊到了沈連城的身后,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叔兒,帶著這些家什,瞅著可不像是抓土匪的。再說了,蛤蟆嘴是什么地方?哪家綹子敢在閻王爺頭頂上立窯……”

    沈連城回頭看了我一眼,示意不要繼續(xù)說下去。看著沒有當兵的注意我們倆,這才用蚊子叫一樣的聲音說道:“別吵吵,讓干嘛干嘛。老天爺保佑,到了蛤蟆嘴就沒咱爺們的事了。”

    這時候,沈連城也想起來我從北平回來的事情。看著士兵們正在搬運物資,他繼續(xù)說道:“小子,這又不是年節(jié),又不放假的。你咋說回來就回來了?不是在北平惹什么禍了吧?你上學的時候,叔可是提擼你耳朵交代過,你小子要是敢在北平嫖院、耍錢、抽大煙,叔就打斷你的腿……”

    我看到實在是瞞不住了,當下低著頭,三言兩語的將我被通緝的事情說了一遍。

    沈連城被我的話嚇了一跳,當下瞪大了眼睛說道:“不是說法不責眾嗎?幾萬個學生游行,就通緝了你?”

    不知是沈老爺,就連湊過來聽到的郎團長都有些驚訝,他也開始詢問我到底惹了什么塌天大禍。

    看著他們幾個人,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說道:說道:“聽說火燒趙家樓嗎?那就是我們幾個干的。本來那天指派我做放火的活,不過侄子我聽叉劈了,趙家樓聽成曹家樓,帶著人把街對面百貨公司曹經(jīng)理他們家點了。這次學生運動抓了兩千多個學生都放了,就把侄子我通緝了,說我蓄謀縱火。實在沒有辦法,還是問我們同學借了幾塊大洋才跑回來……”

    “小兔崽子!我看你有爹沒媽的可憐,才收養(yǎng)的你,還供你去北平念洋學堂。你就是怎么報答你叔的嗎?你讓老沈家丟人丟到了天上!不過了……今天我就打死你個小兔崽子……”說話的時候,沈連城連抓帶撓的向著我撲去。

    看著我嚇得跑出去老遠,沈連城左右看了一眼,沖著正在看熱鬧的郎團長說道:“長官,讓您見笑了,今天我非弄死這個小畜生不行,您把槍借我,我打死了他就還您……”沈連城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去郎團長的槍套里掏槍。

    第六章 香火錢

    沈連城搶他手槍的動作嚇了老朗一跳,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兩只手捂住了槍套,嘴里對著沈連城說道:“多大點事兒,不就是點火燒房子嗎?那次出兵我不燒它個十間八間民房?看我了,都看郎某我——老家伙你還敢搶槍!”

    說到最后郎團長才明白了過來,一把將沈老爺推開。這時候,已經(jīng)有后面當兵的撲過來,將我們叔侄倆按到在地。隨后一頓拳打腳踢,一邊的趙老蔫巴是鄉(xiāng)下的獵戶沒見過什么市面,只是嘴巴動了動,愣是沒敢上前找郎團長說情。

    最后還是副官上前求情,怕打壞了我們倆沒人帶路??恐鞔虿怀鲆粋€屁的趙老蔫巴一個人不保險,一旦有什么差池,再回沈家堡找人也來不及,當下郎團長才下令停了手。別看剛才沈連城對我喊打喊殺的,真出事的時候,我猶豫都沒有猶豫,直接撲到了他的身上,八成的打都挨在了我這個北平大學生的身上。

    郎團長掏出手槍,在我們這叔侄倆的頭上點來點去,嘴里跟著說道:“你們爺倆老老實實的帶路,到了蛤蟆嘴抓到了土匪,你們一人三十塊大洋。要是還敢這么鬧,就當你們倆通匪,就地槍決!”

    再次聽到蛤蟆嘴三個字,我的心頭一動。擦了擦嘴角的鮮血之后,一邊攙扶著沈連城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對著朗團長這幾些人說道:“長官,你們到蛤蟆嘴剿匪,就沒人告訴過你蛤蟆鬧鬼的事情?你去沈家堡打聽打聽,三歲的孩子都知道里面鬧鬼的事兒?!?/br>
    姓郎的明顯知道什么,聽到我說蟆嘴鬧鬼,他的臉色便變得難看起來,沖著我訓斥起來,說道:“胡說!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怪的?現(xiàn)在都是民國了,你是北平洋學堂的洋學生,鬼神什么也是你信的?我說蛤蟆嘴里面有土匪就是有土匪,之前鬧鬼的故事都是他們編的,就是想讓你們這些老百姓不敢靠近蛤蟆嘴……”

    “老總,這個你還是聽我沈煉老弟的吧。他在二兩廟里長大,是正經(jīng)去過蛤蟆嘴還活著的人了。”這時候,一直念頭耷拉腦的趙老蔫巴怯生生的說了一句。

    雖然我一個勁的向他使眼色,示意老蔫巴不要把我的底細說出來。不過他完全不向我這里看,自顧自的繼續(xù)說道:“這么多年了,敢去蛤蟆嘴的也就我兄弟和他師傅呂老道了。宣統(tǒng)皇帝退位那年,我追傻狍子路過蛤蟆嘴,見到白茫茫一片的人影。聽到動靜這些人影就來追我,要不是我兄弟和呂老道經(jīng)過,我老趙那時候就交代在蛤蟆嘴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老蔫巴想起來當年被人影追到滿山跑的情景,還是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我在旁邊心中疑惑,想想就被嚇成了這個樣子,趙老蔫巴怎么還有膽子來做向?qū)В?/br>
    聽了趙老蔫巴的話,朗團長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說道:“你不是北平的洋學生嗎?怎么還有個老道的師傅?你說清楚,到底是洋學生還是個小老道?”

    看著實在是瞞不住了,當下只能將自己的事情對著朗團長說了一遍。只是姓郎的對這些不感興趣,沒等我說完便直接打斷,說道:“別整這些沒用的,說蛤蟆嘴的事兒,你小子還上過蛤蟆嘴?說這個……”

    見到掩飾不住,我只得苦笑了一聲,說道:“本來就是幾塊錢的事兒,沒想到差點要了我的小命……”

    說起來還是李寡婦去二郎觀送錢的前倆月,有一次呂老道懷疑我偷了觀里的香火錢。連打帶嚇唬了幾次,都沒有問出來那幾塊錢的下落。最后呂老道來了狠的,他讓我打好了被貨卷。又帶了大餅子、咸菜之類的干糧,這些東西都準備好之后,便帶著我?guī)狭俗熳由健?/br>
    上山之后,呂老道帶著我直奔蛤蟆嘴,隨后將他的東西都扔進了蛤蟆嘴里面的山洞里。隨后惡狠狠的對著我說,什么時候?qū)⑼档南慊疱X還了,就什么時候放了我。

    蛤蟆嘴鬧鬼的事情,在沈家堡周圍幾個村子里連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村子里面的老人打記事的時候,就聽說過山上砍柴、打獵的人時不時就在蛤蟆嘴的最近看到過模模糊糊人影的事情,祖祖輩輩的人都是聽著蛤蟆嘴的鬼故事長大的。

    除了趙老蔫巴差點死掉那次,最近一次還是生我那一年發(fā)生的事情,我出生之后的第三個月,沈家堡的一個叫做沈老狗的獵戶追著一只麝鹿進了蛤蟆嘴。本來見到了蛤蟆嘴便不能再往里面走了,不過沈老狗看準了麝鹿肚子上面帶著老大的一塊麝香。一兩麝香就是五塊大洋,看著麝鹿的個頭少說也能割下來二兩的麝香。

    看在十塊大洋的份上,沈老狗也是豁出去了。他咬牙跟著麝鹿進了蛤蟆嘴,當時天色已經(jīng)擦黑,等到沈老狗一鳥銃放倒了麝鹿,在鹿肚子上割下來足足有二兩半的麝香之后,才反應過來天色已經(jīng)徹底的黑了下來。

    這個時侯,遠處吹過來的風聲聽上去已經(jīng)變了調(diào),好像女人慘叫又似乎是小孩子撕心裂肺的痛哭。聽的沈老狗毛骨悚然,當下他也知道怕了。哆哆嗦嗦的背上死鹿,舉著自己那把噴鐵砂子的鳥銃,向著蛤蟆嘴外跑去。

    沈老狗也是沈家堡的老獵戶了,雖然以前沒有從蛤蟆嘴走過。不過大白天的時侯路過這里也著實的看了一遍地形,蛤蟆嘴并不算太大,沿著一條路向下跑,不用多久就可以跑出去。不過當時也是邪門了,沈老狗跑了大半個時辰,竟然一直都在蛤蟆嘴的范圍之內(nèi)轉悠。他心里明白:完了,遇到鬼打墻了……

    當沈老狗已經(jīng)不知道第幾次見到地上那一灘鹿血之時,他嚇得全身汗毛都樹立了起來。當時正是十五月圓之夜,慘白的月光將這灘照的異常詭異。這個時侯,沈老狗甚至有了背后死鹿還在動的錯覺,一陣涼風吹過來,恍惚間感覺到死鹿正在用它的舌頭舔沈老狗的脖子……

    沈老狗慘叫了一聲,使盡了全身的氣力背著的死麝鹿扔了下來。隨后先是對著前面放了一槍,槍聲給自己壯了膽之后便不要命的向著蛤蟆嘴外跑去。不知道是扔了死鹿管用,還是那一槍嚇住了周圍的孤魂冤鬼,沈老狗竟然從蛤蟆嘴逃了出來。

    眼看著已經(jīng)跑出蛤蟆嘴的范圍之后,沈老狗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算落到了肚子里。可能是覺得逃出升天了,當下他放慢了腳步。一邊不停的喘息著,一邊好死不死的回頭向著蛤蟆嘴看了一眼。就這么一眼,讓沈老狗的心瞬間停止了跳動……

    就見蛤蟆嘴周圍的滿滿當當都是白花花的人影,就在沈老狗身后十幾米的位置,站著一個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皮膚慘白的男人。男人的上下眼皮被人用鐵絲綁在了一起,順著眼皮的縫隙正在不停的滲血。之前被沈老狗割了麝香的死鹿,這個時侯就站在這男人的身邊,已經(jīng)開始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好像是在找沈老狗索命一樣。

    這個時候的沈老狗渾身僵硬,一動都動不了。眼睜睜看著對面的一人一鹿慢悠悠的向著自己走過來,當時沈老狗身上的血都涼了,就在他以為這次必死無疑的時侯,蛤蟆嘴里面突然響起來一陣一陣好像敲鐘一樣的聲音……

    第七章 瞎眼男人

    聽到了鐘聲之后,那一人一鹿便不再往前走了。最后看了一眼沈老狗之后,轉身向著鐘聲響起來的方向走了過去。遠處那些白花花的人影也同時向著蛤蟆嘴的縱深‘飄’了過去,直到這些‘人’徹底消失之后,沈老狗這才恢復了正常,當下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向著山下跑了下去。

    也是他的運氣實在不好,剛剛跑到半山腰的時侯腳下一滑身體摔在了地上,沈老狗的腦袋磕在一塊凸起的石塊上,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到他醒過來的時侯,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中午。

    幾個來山上采藥的村民見到了沈老狗,開始還以為這個老家伙已經(jīng)摔死了。正在扒他衣服的時侯,沈老狗被涼風一吹打了個機靈,隨后帶著驚恐的睜開了眼睛??吹搅嗣媲耙呀?jīng)被嚇癱了的村民,又看了看頭頂上刺眼的太陽,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逃了出來。

    沈老狗撿回來一條命之后,逢人便說蛤蟆嘴鬧鬼的事情。不知道他這樣算不算是遭了鬼嫌,兩個月之后,沈老狗用自己的鳥銃崩死了自己的老婆、孩子。隨后用錐子刺瞎了他自己的眼睛,脫的一絲不掛吊死在自家的房梁上。沈老狗死時的樣子像極了他自己在蛤蟆嘴見到的鬼……

    這件事件發(fā)生之后十幾年,別說蛤蟆嘴了,就是嘴子山也沒什么人敢上去了。

    再把話提拉回來,那次我被呂老道仍在了山洞里之后,這位二郎廟的大當家惡狠狠的嚇唬了幾句,見到我這個半大小子還是一點不為所動,當下也說了狠話:“小王八犢子,你什么時侯想明白把香火錢還回來,就什么時侯下山。要是敢偷著跑下去,老子抓到你就打折你的狗腿!”

    見到我說什么都不承認是他偷的香火錢,呂老道也是動了真氣。又是連打帶罵了一陣之后,便轉身離開了山洞。臨走時說的最后一句話:“這徒弟就當白收了,明天老子就跟你親爹說,小王八犢子遭不了當老道的罪。卷了廟里的香火錢跑了,你今晚死在這里,誰也找不到尸首……”

    呂老道罵罵咧咧的走了之后,我擔心他藏在山路上埋伏,還是沒敢自己下山。只是趁著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去,先在附近撿了點干柴。不管是不是為了壯膽,點把火去去山洞里的濕氣,防著有野獸進山洞也是好的。就不信了,這個老家伙真敢把我這個孩子一個人仍在這里……

    天色沒有還完全黑下去之后,我在洞口點了一堆篝火,又照呂老道教的,用燒焦的木炭在洞口畫了幾道驅(qū)鬼的符咒。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之后,才烤著大餅子就上咸菜先對付了半飽,要不是餅子實在太干咽下去的時侯剌嗓子,我還真覺得待在山洞里也著實不錯,起碼不用替呂老道做飯、倒洗腳水,也落得一個自在。

    蛤蟆嘴是一個狹長的所在,一直往里走傳說就是鬼怪的老家。那里我是不敢進去的,不過待在外面山洞里應該還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就在我躺在篝火外面,盤算著是不是趁著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在附近下個套子打只兔子的時侯,洞口外面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一個一絲不掛的人站在洞口……

    這個‘人’ 全身上下一絲不掛,他身上沒有一根毛發(fā),在月光的照應之下皮膚慘白慘白的。除了沒有毛發(fā)之外,他的耳朵、鼻子都被削掉,兩只眼睛的上下眼皮和嘴巴都分別被人用銹跡斑斑的鐵絲穿透之后綁住,

    突然見到到這個‘人’之后,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瞬間變得呼吸急促起來,不由自主的向著山洞里面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