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迪逆襲指南_分節(jié)閱讀_83
自打陸云桓進來,李淑君則完全拿陸研當空氣,挽著二兒子到沙發(fā)落座,還親自倒了杯紅茶給他暖手,而后笑著詢問道:“這都快飯點了,怎么才回來?不是讓你每周早點回家的么?!?/br> 陸云桓道:“因為——” 他話沒說完,卻聽見另一個聲音忽然插話進來。 “是因為要等我,所以才耽擱了?!标懷写竭厪澠鹎〉胶锰幍男θ?,垂眸狀似不經(jīng)意地跟陸云桓對視一眼,然后很自然地看向李淑君。 只此一眼,陸云桓默契地莞爾一笑,自覺噤聲了。 李淑君臉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間的凝固,但礙于二兒子在場,又不好把話說得太直白。 一時間,客廳靜默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陸云桓一副好整以暇的淡定態(tài)度,端起茶杯,吹了吹guntang的茶水,然后輕輕喝了一口。 最后,還是李淑君先沉不住氣了,對陸云桓道:“研研剛回國沒多久,對國內(nèi)還不夠熟悉,你這個做哥哥的幫忙關(guān)照點也是應該的,不過下次還是要提前說一聲?!?/br> “mama說得對,這次是我考慮欠妥了?!标懺苹刚f。 “這事不能怪二哥,”陸研笑道,“是我主動聯(lián)系他,提議周末一起回來探望博遠哥哥的。” 原本進門到現(xiàn)在氣氛就已經(jīng)很緊張了,李淑君不清楚陸云桓知情,只因為這件事涉及內(nèi)容太過敏感,事關(guān)命案自然不想把自己的孩子牽扯進來,所以哪怕心里再厭惡,也不得不對陸研笑臉相迎,生怕被陸云桓看出什么端倪。 可之前不提陸博遠還好,眼下提起這事,對方是什么用意也太明顯了! 李淑君的面色瞬時陰冷下去,氣得嘴唇發(fā)抖。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見陸研又道:“慈善晚會那天,偶然聽說博遠哥哥出了車禍,說實話我也是很意外的。” 話說至此,陸研笑得眼睛彎起來,他信步繞到茶幾另一邊,像一位體貼又孝順的兒子那樣,端起茶壺恭恭敬敬地給李淑君的杯子續(xù)滿水。 李淑君無意識盯著壺嘴汩汩流出的茶水,再抬頭時,她的目光有幾秒極不明顯的晃神,就好像是第一天才認識眼前的陸研那樣。 那人分明笑得眉目柔和,連氣息都是斯文綿軟的,可偏偏每一句都說的話中有話。那種不經(jīng)意的含沙射影就像一把刀,深深隱藏在軟弱好欺的表象下。而最可怕的是,當她意識到那個明明已經(jīng)死了的人倏然出現(xiàn)她身后,環(huán)顧四周,這才猛然發(fā)覺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早已入局,一舉一動無一不是受其控制的。 簡直是……陰魂不散! 沒來由的,李淑君腦內(nèi)恍然出現(xiàn)了這樣一個詞匯,頃刻間,一股被極力隱藏的恐懼入寒流般無孔不入地滲透進心里。 那天郊區(qū)下著大雨,兩部車彎道相撞,直接墜崖,車毀人亡。 他怎么可能毫發(fā)無傷的活下來? 他……到底是人是鬼?! 李淑君越想越覺得脊背發(fā)涼,以至于陸研把茶杯遞過來的時候,她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還是經(jīng)陸云桓提醒才想起要接杯子。 “看來最近大哥受傷,mama太過cao心,太久沒有好好休息了?!标懷姓f。 “是啊,”陸云桓接話道,“既然是這樣,我和研研今晚就不留下用晚餐了,您也能早點休息?!?/br> 李淑君心里肯定是希望二兒子能留下,但鑒于不想多看陸研,所以也就沒做挽留,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對了,”李淑君側(cè)頭看他,說,“云桓是怎么跟研研聯(lián)系上的?你們應該也……十多年沒見面了吧?” 待她說完,陸云桓輕描淡寫地跟陸研對視一眼,見他沒解釋的意思,于是道:“慈善晚會那天我中途有事離席了,正好在走廊遇見研研,認出來以后就多聊了兩句,然后交換了手機號碼,考慮的也是他剛回國很多地方不熟悉,我這個做二哥的當然是得多照顧著點小弟。” 陸研笑著說:“謝謝二哥?!?/br> “現(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陸云桓邊說邊翻開袖口看表,然后道,“我上去看看博遠,跟他說一下咱們來過了,研研要不要一起?” 陸研看看他,又看了看李淑君,說:“不用了,二哥待我問候就好,我還有點事想單獨和mama談。” 陸云桓放下茶杯,站起身朝李淑君欠了欠身,后對陸研說:“我可能會比較快,車里等你,一會兒出來打好傘,別淋濕了?!?/br> 陸研:“好。” 說完,陸云桓轉(zhuǎn)身朝樓上走去。 待他背景消失在二樓拐角,確定再也聽不見客廳的聲音后,還留在沙發(fā)這邊一站一坐的兩人臉色同時發(fā)生了變化。 李淑君撂下茶杯,瓷杯底撞擊實木茶幾發(fā)出非常響亮的“咚”的一聲。 陸研垂眸看過濺出來的水跡,皮笑rou不笑道:“mama何必生這么大的氣呢?” “明知故問!”李淑君道。 陸研一哂,十分客氣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車禍這種事本來就是在所難免的,在這座山上會發(fā)生,在大哥家門口一樣也會,這一點您心里最清楚,不是么?” “那天的事跟博遠沒關(guān)系,”李淑君說,“你想做什么可以隨便沖我來,但是不要動你的三位兄妹,他們什么都不知道,也從來沒有參與過任何事。” 聞言,陸研像是聽見了什么可笑的事,眸底的笑意不覺加深,聲音也倏而漫上一層譏諷的意味,淡淡道:“您也太天真了,就沒想過,您找人把我往山崖下撞的時候,我又參與過什么?” 李淑君不置可否,盯著陸研靜了幾秒,道:“陸研,你到底想要什么?說出來,我盡可能滿足你,只要要保證不再對我的孩子動手?!?/br> “談條件?”陸研眼神冰冷,眉眼低垂著看向李淑君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您有什么資格跟我談條件?mama,您必須明白,你我之間是要命的血仇,我要您死,這條件您給得起么?” 李淑君臉色蒼白,隱忍的嗓音再也壓抑不住怒意:“你別太過分!” 陸研心平氣和地說:“過分的事您已經(jīng)做過了,我只是原封不動地還給您而已。” “陸研——!”李淑君怒道。 陸研說:“我手上有陸博遠的親子鑒定結(jié)果,現(xiàn)在就等著遺囑公布那天出示,這樣一來博遠哥哥會因為非親生喪失繼承權(quán),您也會因為婚內(nèi)出軌而影響作為配偶的分成,這些是最基礎的?!?/br> 話說至此,他驀地頓住,然后來到李淑君所在的沙發(fā)后,附身在她耳側(cè),低聲又道:“mama,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我要你死,卻不會愚蠢到臟了自己的手。” 李淑君身體猛然一僵,片刻后側(cè)頭看向陸研,卻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陸研居高臨下地與她對視,笑道:“我知道您在想什么?!?/br> “您想的是——這人是陸研?他被這個家排斥了十六年,在外面連句話都不敢說,像老鼠一樣躲在人為鋪好的管道里,讓往東就絕不會往西。他那么聽話,那么懦弱,怎么可能會做出這些事?又怎么可能站在這里說出‘我要你死’這種話?” 李淑君霍然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陸研,她忽然意識到了癥結(jié)所在——十六年了,她對陸研的印象卻停留在那年陸宅門前,躲在陸承瑞身后,尚不足他胯高的小孩子形象,她記得的還是被陸博遠欺負卻連哭都不敢哭的陸研。 而現(xiàn)在時過境遷,他羽翼日漸豐滿,早已經(jīng)完成了脫胎換骨的改變! “mama,您必須明白一點——” 陸研站直身子,輕聲道:“我和被您養(yǎng)在身邊的孩子不一樣,他們身上的棱角再銳利,也是被您和父親寵愛出來的,不會傷人。而我的都是被別人傷害留下的疤,對方越狠,我的印象就越深刻,都是被您逼出來的。” “說到這個,我還得謝謝您。”陸研說,“這次我不光要拿走屬于我的東西,還要搶走您本來可以擁有的一切。mama,說到底我不過是獨身一人,可您在意的人就太多了。我相信,車禍發(fā)生在大哥身上,恐怕遠比您親自遭遇要更疼吧?” 也不知道是出于憤怒還是恐懼,李淑君渾身顫抖,捏緊的右手手背青筋畢露,終于忍無可忍地厲聲道:“你給我滾出去!” 陸研頗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淡淡道:“作為受法律保護的繼承人,還希望父親遺囑公布那天,mama不要忘記通知我?!彼钍缇谋秤肮Ь辞飞恚案孓o了,我有空再來探望您?!?/br> 說完,陸研轉(zhuǎn)身揚長而去,才走出去沒幾步,那只盛了紅茶的白瓷杯子在他腳邊不遠處摔得粉碎。然而他連垂眸駐足的興趣都沒有,兀自穿過客廳,打開玄關(guān)的大門,提起來時帶來的黑傘走了出去。 別墅后停車場,陸云桓撐傘站在車旁抽煙,見陸研來了,便很自覺地扔了煙蒂,舉步迎上去,忍不住埋怨道:“真不是二哥說,你看在客廳你說的那些話,我都快裝不下去了。” “怕什么?”陸研無所謂地說,“李淑君狠歸狠,可待親生孩子還是不錯的,她也知道殺人滅口的勾當有風險,所以做這些會刻意瞞著你們。只要有這層心理,不管我說得多過分,她都不可能當著你的面跟我翻臉?!?/br> 聽他說完,陸云桓輕笑著搖搖頭,無奈道:“你呀,不裝乖的時候,這小爪子張牙舞爪,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收斂?!?/br> 陸研冷笑:“二哥說得輕巧,李淑君想要我的命,站在她面前,我能忍住不動手,心平氣和的跟她說話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你還想要求什么?” 陸云桓沒著急開口,主動拉開副駕駛一側(cè)的門,陸研收了傘乖乖上車,陸云桓給他關(guān)門,然后繞到另一邊坐進駕駛位。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件事我確實能理解你?!标懺苹赴l(fā)動車子,給油起步,緩緩駛離停車場,“不過在時機成熟以前,該忍的還是要忍?!?/br> 陸研側(cè)頭看他,總覺得這番話雖然聽起來確實有那么點感同身受的味道,可細想陸云桓生活在陸家的庇護下,從小衣食無憂,又怎么可能談得上“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