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星球
而蘇云涯只能看著路嬈嬗遠去的背影默默出神, 卻不敢上前去安慰, 因為怕打擾到她。 “你不用擔心,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走出來?!本频侣橐屡牧伺乃募绨? 希望他能明白這個道理,該給路嬈嬗自己的空間去接受。 “我在想,如果當年差點被打死在蘇格蘭星球的我要是沒有被你救下來, 現(xiàn)在會如何?”蘇云涯看著路嬈嬗的背影,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酒德麻衣打開自己的口袋, 拿出了一支鋼筆,那只鋼筆是她最喜歡的, 也是蘇云涯的母親送給她的。 “你是因為路嬈嬗被路家人利用,甚至于無數(shù)次瀕臨死亡。想到了自己嗎?” 她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因為他和路嬈嬗一樣, 都有一個為了愛情而放棄他們的母親, 只不過一個是為了愛情忍氣吞聲,一個是被愛情傷到透頂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孩子。 蘇云涯只是抬起頭往著這一片荒蕪的土地,發(fā)了一會呆,然后對酒德麻衣點點頭, 臉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更多像是一種麻木。 ———— 到了離開的那一天, 路嬈嬗把自己身上的囚衣脫下,穿上了諾亞從她的柜子里找出來的、很多年前的衣服。 她被洛弈那天的話困擾了很久, 眼睛因為沒睡好而帶有幾分疲憊, 黑眼圈很重, 臉色發(fā)白。 眼前的桌子上有一把剪刀和麻油以及火機,麻油是她去貨物那里拿的,火機是諾亞給的。 她抬起手抓住了那把剪刀,手起剪刀落,把她的長發(fā)剪掉了,變成了有些雜亂的短發(fā)。 “其實你為我做這么多,我還是沒辦法原諒你?!?/br> “不過,我想我也該換一種活法了,你害死了我,卻又間接性地給了我第二次生命?!?/br> “而我會好好珍惜現(xiàn)在的生命。”路嬈嬗說完,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臉上多了幾分堅定的神情。 有敲門聲響起,隱約夾雜著聲音:“你好了嗎?要出發(fā)了。” 她聽出來那是酒德麻衣的呼喚聲,于是她加快速度,拿起地上的囚衣,淋上了麻油,又打開了火機,盯著那渺小的火苗,點燃了囚衣。 熊熊燃燒的火光之中,映照出她那張蒼白的臉,最終她松開了手,看著最后一點衣服在火的燃燒之下化為灰燼。 后來路嬈嬗打開門,見著外面的酒德麻衣和蘇云涯,淡淡地回了一句:“走吧,我們啟程去艾瑞克星球吧?!?/br> 沒有人知道她在這幾天經(jīng)歷了什么,只要一閉眼,就會想起那個男人推她進入喪尸群的那一天。 也會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便聯(lián)手一起殺掉一只末世五級變異虎,把它交給了基地,得到了一大批重賞。 然后他們開始組成不固定的小隊,偶爾出去打打喪尸,尋找物資。 算是一路幫扶著前行,因為末世中女性十分稀少,再加上她強大的異能和戰(zhàn)斗力,與世無爭的性格,得到了基地大佬的器重,一躍成為基地第一隊伍的隊長。 對于那些看不起她,不聽話的隊員,她都是直接用暴力解決,最終也把那支隊伍帶好了。 然后便是她阻擋了他向上爬的路,被推入喪尸群。 蘇云涯高大偉岸的身形站立在那里,冷漠的面孔棱角分明,挺高的鼻梁,輕蔑的唇形,那張和末世他一模一樣的臉,甚至是名字都有所相像。 路嬈嬗苦澀地扯起嘴角,這一切,真的是好巧,巧到讓她不敢相信。 不過,她愿意相信,這兩個人不是同一個人,因為他們的性格完全不像。 路嬈嬗踏上了飛行囚車,走著走著,她突然轉過頭來看了這里一眼,她看到諾亞站在大門前,臉上的表情有一種麻木不仁的神情,復雜極了。 終究她還是堅定了自己的路,看著飛行囚車的門緩緩關上。 洛弈仍舊在那張座椅上,只是這回手上沒了茶,而是拿了一份報紙,他瞥了路嬈嬗一眼,說道:“你把機甲給云涯維修了嗎?” “還沒,我想把vikki到艾瑞克星球在維修?!?/br> “好,你過來看看這份報紙上的新聞,你與世隔絕太久了?!鼻О倌陙恚萍荚诎l(fā)達,可是書籍和報紙卻是人類不會拋棄的東西。 洛弈把報紙放在桌上,示意路嬈嬗過來看,自己則調(diào)出終端控制,調(diào)成人工自動駕駛,全速趕往艾瑞克星球,而且為了安全,他事先已經(jīng)改變過運行軌跡,繞遠道,為的就是防止帝都有人出手想堵截他們殺掉路嬈嬗。 看著眼前那張報紙,路嬈嬗伸出手把它夾了起來,找了個位置,不客氣地就坐下了。 報紙上頭條的內(nèi)容是“艾瑞克公爵為帝國犧牲,將爵位傳給叛國小女兒”的新聞,里面用文字渲染了艾瑞克公爵因為過度寵愛女兒,不顧女兒是個帝國罪人,是一個腦子有病的公爵,所以才養(yǎng)出了這樣叛逆的女兒。 至于他的犧牲,只是一筆帶過,路嬈嬗可以看得出來這篇報道應該是路家政敵的手筆,盡量把路家輝煌的一面壓到最小,放大他不光彩的一面。 還有勞拉皇室叛變致使勞拉星淪陷,以及納拉左拉危機等等,還有藍洋星被蟲族攻陷后淪為蟲族殖民地的慘狀。 路嬈嬗看到這,想知道其他人的情況如何,她問洛弈:“洛叔叔……這里有信號可以通訊了嗎?” “可以了?!?/br> “我哥哥有下落了嗎?還有我的舍友,就是那個名為高冷的女孩,她怎么樣了?”路嬈嬗有些語無倫次。 “你哥哥失蹤了,目前沒有找到他的尸體,也許他還活著。你的舍友雖然沒醒過來,但是她被進了帝國科學院,由傅老親自看著,不會有事的?!?/br> 洛弈回答完這一切,囚車里的氣氛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靜和尷尬。 直到路嬈嬗想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對于未來很是迷茫的她,問:“我未來該怎么做?”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先聽完吧?!?/br> 路嬈嬗的聲音弱了下來:“你說吧,我在聽?!?/br> “你母親在賽坦被注入無妄之后變成了蟲族,她在死之前讓我把心臟換給你,她的身軀蟲化后被你的奶奶帶走,我把她偷了出來,焚燒成了骨灰,埋葬在帝都公墓,等你有機會回帝都,可以去拜祭一下?!?/br> 蟲化嗎?無妄難道就真的這么強大……沒有什么能夠制止嗎?蟲族這般到底是想作什么? 路嬈嬗的眼睛流下了幾滴淚,就像珍珠一樣,卻又容易破碎,她哽咽著,就只回了一個字:“好?!?/br> “你現(xiàn)在要想再回到帝都,只有一個辦法,恐怕你要暫時犧牲一些?!?/br> “什么辦法……”路嬈嬗聽著他的語氣,心里隱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和皇室聯(lián)姻,這樣你才有正當?shù)睦碛呻x開艾瑞克星球前往帝都,皇室訂婚必有訂婚宴,這是你作為罪人唯一回帝都的方法。”洛弈說道。 洛弈覺得此舉路嬈嬗并不吃虧,自己的外甥安東尼奧貴為皇室殿下,并且看得出來,他很喜歡路嬈嬗,若她真與皇室聯(lián)姻,不但可以改善現(xiàn)在路家被動的局面,也可以回帝都想辦法洗清身上的罪名。 自家的外甥那般喜歡她,嫁過去她肯定不會吃苦,甚至有可能會在未來成為帝國最尊貴的女人。 “我拒絕?!甭穻奇雍敛华q豫地拒絕掉了,她的想法和姑姑路汝珊的一模一樣,不愿意用自己的婚姻作為翻盤的籌碼。 在等待,多等待,會有機會的。 反正她在監(jiān)獄里每天都對自己自我暗示,說著這樣的話,最終的結果她也盼到了離開監(jiān)獄的這一天。 “這可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你真的要放棄嗎?” 路嬈嬗搖搖頭:“至少現(xiàn)在的我不愿意?!?/br> 她想起了記憶里的洛貴妃毆打虐待安東尼奧,不懂洛弈叔叔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meimei這般對待孩子。 可她總覺得,皇室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干凈,為了以后的清凈,她還是遠離吧。 “你還是太天真了,也許你在未來會遇到什么事情,讓你改變自己的主意?!甭遛目隙ǖ卣f,他很樂觀的相信未來有一天路嬈嬗會改變主意。 “那就等我遇到吧?!甭穻奇幽钸?,低下頭來不讓洛弈看到她的表情,其實她心里想,要是真的有這樣一天,那她只能見機行事了,但是她絕對不會摻和到皇室里。 之前愛利克殿下和蘇格蘭公爵的女兒訂婚,那家姑娘不知道為了搶這個位置,怎么禍害蘇云涯的meimei呢。 和那樣的女人嫂子meimei的喊,怕是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至少母親也不會讓她選擇皇室的。 對吧,母親。 路嬈嬗擦了擦眼淚,掩去心中的復雜之情。 ———— 浩瀚的夜空中,一輛飛行囚車緩緩行駛在宇宙中。 酒德麻衣站在終端控制室的門外,輸入密碼,在密碼確認無誤之后,門分成兩邊打開,她快步走了進去,臉上有些著急之意。 而洛弈坐在終端控制室里,用筆和紙,勾畫著一個女人的面容。 “老板,你明知道云涯喜歡路嬈嬗,為什么還要她與皇室聯(lián)姻……我知道安東尼奧殿下是你的外甥,那云涯也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呀!”酒德麻衣并不關注洛弈在畫什么,她只問出了自己想問的。 “你越線了,麻衣?!彼p輕描繪著,不時在細節(jié)的方向上填上幾筆。 “老板,我相信路嬈嬗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同意嫁入皇室的,你的舉動不就是為了圓滿你的心愿嗎?”酒德麻衣說道。 她覺得老板的舉動是有私心在里面的,畢竟他沒有孩子,安東尼奧殿下就像他的孩子一樣,他是希望雙方的孩子在一起,圓了他沒和喜歡的女人在一起的遺憾。 “你管得太多了。從蘇格蘭公爵的女兒和愛利克殿下訂婚的那一刻起,云涯就算是大殿下那派的人了?!?/br> 洛弈聽到她提起不該提起的東西,放下手中的筆,眼神像刀子一般盯著她。 酒德麻衣感覺到他的視線,心里多了幾絲害怕,這還是她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看到老板的臉黑得這么徹底。 “大殿下的舅舅是誰你不知道嗎?艾伯特·亞伯拉罕,顧寧宇的左膀右臂,害死全元帥的兇手之一,你覺得讓路嬈嬗和蘇云涯攪和在一起,對她有利嗎?” 洛弈覺得酒德麻衣的想法真是天真,若是路嬈嬗真與蘇云涯在一起了,路家就永遠要被顧家壓一頭。 “云涯和他那個種x馬父親沒有任何關系。”酒德麻衣大喊道,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情緒失控過。 “可帝都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蘇青波的種!”洛弈強調(diào):“而且我看得出來路嬈嬗對他并沒有意思。而我派遣你去跟著路嬈嬗,不是讓你兒女情長的,而是希望你輔佐她成為……” “我知道該怎么做,只不過我不認同你現(xiàn)在的做法。”酒德麻衣打斷他的話,是的,路嬈嬗對云涯沒感覺,但是她更不會接受帝國皇室的聯(lián)姻。 “你出去吧,好好冷靜你該做什么?!甭遛膿]揮手,示意她離開這里。 “對不起老板?!本频侣橐聫潖澭缓箢^也不甩地離開終端控制室。 洛弈看著酒德麻衣的背影,心里暗自想覺得她什么都不懂,要是真如她想象的那般簡單便好了。 “有找到路慕安嗎?”他呼出電子光屏,跟著另外一個被他派出去尋找路慕安的手下說話。 “報告老板,暫時沒有任何的下落?!睂γ娴娜耸强床坏铰遛牡?,只能聽到他由人工智能變調(diào)過的聲音,這也是洛弈能隱瞞自己身份這么多年的原因。 “那就繼續(xù)找,找到見人為止?!甭遛男那橐呀?jīng)平靜了下來,態(tài)度溫和了不少,雖說剛剛酒德麻衣的話惹他生氣了。 “明白,老板?!?/br> 隨著這句話的結束,洛弈關掉了光屏,只聽到有溫柔機械化的女聲響起:“洛弈先生,我們行駛了47個小時,大概還有1個小時到達艾瑞克星球,請您做好準備?!?/br> “我知道了,多謝你?!甭遛挠帜闷鹆斯P,繼續(xù)創(chuàng)作他未畫完的畫,眼中的深情卻怎么也消散不去。 于是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之中,這輛飛行囚車繼續(xù)行駛著,快速劃過的軌跡讓人琢磨不透,它行駛時多走的都是比較偏僻的區(qū)域,力求避過帝都派來的飛艦,安全抵達艾瑞克星球。 此時路嬈嬗正呆在分給她的休息室里,眼神迷茫,窗外是飛速而過的景物,進眼里全是一片深藍,偶爾可以看見幾枚漂亮的流星劃過,點綴了這深藍的星空。 人工智能的播報打斷了她的思路:“你好路小姐,我們即將抵達目的地艾瑞克星球,請您休整一下即將登陸?!?/br> 路嬈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瞬間的悲傷情緒,便很快收拾好了面部表情。 她走到休息室的門口前,門因為感應到有人過來而自動打開,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來到了飛行囚車的甲板之上。 因為飛行囚車即將著陸,它也打開了外艙門,透露進外部的空氣,路嬈嬗站在甲板之上,看著這囚車和之前押送她去監(jiān)獄的囚車之間的差距,便不得不感嘆洛家的財力,果然有錢乘坐的囚車檔次都不一樣。 風很大,吹拂起了路嬈嬗的短發(fā),她遙望大陸,這也是她第一次來到艾瑞克星球,一個在未來即將屬于她的星球。 在艾瑞克星球外圍看它,更像是一顆流星拖著長尾巴似的藍色鱗光,它的長相可以說是星際之中比較奇特的。 而現(xiàn)在看著這片大陸,東方已經(jīng)浮上魚肚色的白云,幾顆可愛疏散的星兒,還在天空中擠眉弄眼似的閃動。 它很漂亮,任何詞語都不能形容它的壯麗宏大和神秘深邃。 艾瑞克大部分都是森林,唯有中間特別突出的城堡,乃是歷代艾瑞克公爵居住的地方。 在黎明之中,縹緲的月光似乎給城堡披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散發(fā)著它的光彩。 路嬈嬗被這一切震撼到了,她不由得感嘆了一句:“真美……” 而這時她的通訊器也響起了,她看到了一條訊息是香子蘭發(fā)來的:“扇子,我看到報紙說你被星際監(jiān)獄放出來了,一直以來沒有你的消息,我很擔心,我現(xiàn)在在納拉前線,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因為這里有我愛的明禮保護我。” “離開帝都之前我去看了高冷,她還是在昏迷著,可能是不愿意醒過來吧。星瞳去了勞拉前線,可是我聽說勞拉淪陷之后,她在戰(zhàn)場上失蹤了,我很擔心她,害怕她會出事,也是第一次,我覺得和教科書上描寫的完全不一樣,人類在蟲族面前不堪一擊?!?/br> “我現(xiàn)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夠平平安安的,順便告訴你啵,我成長了很多,也學會了很多新的東西,不用太擔心我。” “一直愛你的,子蘭?!?/br> 訊息的最后是兩張圖片,一張是她和季明禮穿著軍服相擁的照片,一張是高冷昏迷在病床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