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雁門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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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生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沒成想春狩途中還能碰見陛下,幾個世家公子立刻下馬覲見。 劉玨點頭:“平身吧。今時不同往日,不必拘禮。” 楊奉安也騎在馬上,沒有避開這些學(xué)生的大禮。按理說她身為五品校尉,官職在身,自然也受得了這份大禮。 可其余學(xué)生本就對她心生不滿,見她絲毫不避諱,更是覺得有些惱怒。像是羞辱了他們似的。 幾個學(xué)生上馬,跟在劉玨身后。 路上卻又碰見幾個世家子弟,劉玨看他們身后侍從手上滿滿的都是獵物,心生歡喜,贊揚了幾句。 這時,有個學(xué)生揚聲:“素聞楊昭武威武名聲,不知今日春狩可有見到校尉英勇風(fēng)姿之時?” 劉玨沒說話,只是側(cè)目看向了楊奉安。 楊奉安勾唇一笑:“本將若是出手,可不就是欺負各位了?” 她可從不欺負弱小。 這些世家子弟們瞬時愣住了,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這位女將軍說話這樣辛辣直白。反應(yīng)過來后,皆是面上帶有怒色和不滿。 “將軍此言差矣。我等學(xué)生雖不如將軍在戰(zhàn)場上經(jīng)驗豐富,可平日也是下了苦力氣去錘煉騎射之術(shù)。今日能有與將軍相較之時,也是種學(xué)習(xí)。還望將軍應(yīng)肯。” 這番話說得漂亮。 劉玨看去,見他面容頗覺熟悉,細細一想,發(fā)現(xiàn)他便是平安伯府的二公子嚴慕。因著在太學(xué)學(xué)習(xí)時的卓越表現(xiàn),幾個翰林侍讀也在他耳邊提到過。 只是,他也記得奉安下過平安伯府的面子。 不等他開口,楊奉安就搖頭擺手:“不來不來,我有暗傷舊疾?!?/br> 劉玨知奉安不是個安穩(wěn)柔順的性子,卻不曾想她真的拒絕了。年輕的帝王看著多年不見的小紅顏,第一次覺得陌生且驚訝。 周遭有人起哄游說,但楊奉安咬死了不應(yīng)戰(zhàn)。 有人不忿,說了幾句閑話,卻也不再要求。 再怎么不滿,他們無官無職,怎么去命令一個五品校尉?更何況陛下在此,太咄咄逼人反而失了風(fēng)度。那楊奉安不敢出面,就已經(jīng)算是折了她的的名頭。 在場子弟沒再糾纏。 劉玨御馬靠近楊奉安,輕聲問道:“為何不應(yīng)?可是身子真的不適?我讓太醫(yī)院院判來瞧你可好?” 楊奉安一笑,摸了摸鼻子:“我們軍師說上了長安不要惹事生非,免得遭人下絆子,克扣軍糧。” 劉玨怔愣。 楊奉安看他臉色,繼續(xù)道:“陛下,臣,臣不是那個意思。此事點到即可。若是傷了太學(xué)名聲,臣也得不到什么?!?/br> 劉玨垂眸輕輕笑了起來,笑容溫柔和曦。 他低聲問:“那位軍師是誰?是你叔父帳下隨從?” 楊奉安搖頭:“非也。就是個雁門關(guān)的教書先生。但之前六月苦埃之戰(zhàn),是他出謀獻策救了臣與臣下屬?!?/br> 六月苦埃之戰(zhàn),是三年前雁門關(guān)發(fā)生的一場大戰(zhàn)。自楊老將軍死后,大元和明度的第一次萬軍相抗之爭。也就是這戰(zhàn),徹底打穩(wěn)了楊奉安的威名,讓人再也不敢二話。 劉玨點頭,不再詢問。 快走到中心營地的時候,他側(cè)目看向楊奉安。 “有你在,朕方安心?!?/br> 楊奉安看他,蹙了蹙眉,似是不明白他說的話。 而就在這時,聽見有人驚呼。原來那邊有人拉來一只老虎。來人自稱是朱相之子,老虎是自己馴養(yǎng)的。春狩中沒有猛獸,他便獻上老虎供陛下玩樂。 那老虎被人牽出籠子,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哪有兇猛姿態(tài)?楊奉安細細打量,發(fā)覺那還是只母老虎。 朱相之子笑得得意,拱手向前向劉玨講述那養(yǎng)虎趣事。 劉玨聽著,嘴角帶笑也不阻止。 “這猛虎屬雌,臣去捉拿時,此孽畜方才生子,身體虛弱。大好時機在前,臣不費吹灰之力就捕捉到了。” “母虎入籠,更為兇殘。臣為使它乖順,便命人將其子殺于籠前,又找那馴養(yǎng)師傅,抽打骨脊?!?/br> “現(xiàn)在,不怎么費力,便能騎虎而上了?!?/br> 他說著。 幾個太學(xué)學(xué)生卻不由自主地往楊奉安那里看。 嚴慕與唐漢蘭對視一眼。 看來這長安城最恨最厭惡楊奉安的,不是這些丟了面子的世家子弟們,而是朱相一黨。 楊奉安臉色淡淡,讓人看不出其真實神色。 “你說訓(xùn)虎之事時,滿臉得意。不提殺子之事何其殘忍,你這樣折磨一頭猛獸,早就失了人性格度!” 女聲清脆明亮。 大家聞聲看去。 是慶珩長公主。她著青綠騎裝,發(fā)髻簡單,只插著幾根玉釵。粉黛清淺,杏眸明媚水靈,唇不點而紅。 她仰著頭,蹙眉,面上帶著點厭惡冷淡地看著朱冉。 朱冉面上一黑,卻不敢反駁公主。他握緊拳頭,道:“馴養(yǎng)猛虎本就是件難事,公主可要明白不知者不言才對。” 劉岑君冷笑,駕馬來到母虎前。她在眾人驚呼和詫異的目光下翻身下馬,走近它,細細看它頹廢虎容。 這一看,看得劉岑君心生火氣。 不提朱冉虐待母虎,殺子抽骨等惡事,單是他有意以此虎折辱奉安便讓劉岑君怒火中燒。 突然,那母虎站著的腿抖了抖,嘴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嗚咽。 楊奉安蹙眉,抓緊韁繩。 瞇眼看了會兒,他立刻抽出馬上所帶著的羽箭和長弓。 而就在此時,那母虎兇惡地吼了一聲,與之前判若兩人。它拱起背,焦躁地在地上摩擦爪子。一使力竟讓那拉著母虎頸上鐵鏈的隨從摔倒在地。 “天哪!” “那,那老虎發(fā)瘋了!” “快,快……” 眾人嚇得臉色慘白。 除卻隨從,只有劉岑君離猛虎最近。她茫然害怕地退后幾步,身子僵硬,也沒想到這猛虎一下子變了姿態(tài)。 猛虎焦躁轉(zhuǎn)頭掃視,尾巴抽打四方。不知為何,轉(zhuǎn)頭看見劉岑君的時候,它作勢要撲過去。 劉岑君咬緊了唇,緊閉上眼。 這時,一只羽箭射了過去,狠狠地**猛虎身側(cè),引得那母虎痛呼一聲,倒在地上。 但還未完。猛虎雙目赤紅,仍然向劉岑君撲過去。 ‘唰——’ 刀光乍現(xiàn),銀亮雪白。 劉岑君睜開眼后,只看見那黑衣人騎在母虎上,將刀狠狠**了猛虎頸中,緊接著一抽,反手一個刀花就將其頭顱斬下。 虎頭滾落在地上,血濺了大片青草地。 “啊——” 有人被這血腥嚇得昏了過去,直接從馬上摔落下來。 此時,一滴微涼驚醒了嚴慕。 他睫毛一顫,抬頭,天不知何時聚了片烏云。有毛毛細雨從天上落下,不見陽光,徒留陰冷。 羽林衛(wèi)聞聲趕來時,各個臉色發(fā)青,圍住了所有人。領(lǐng)頭的羽林衛(wèi)都統(tǒng)焦急地趕到劉玨身邊,詢問陛下安康。 ‘噔——’ 刀被摔到朱冉身前,朱冉驚慌失措地退后了兩步,但由于身形不穩(wěn),竟失禮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楊奉安擦了擦臉上鮮血,見朱冉模樣,笑了一聲:“訓(xùn)的什么虎,廢物。” 劉岑君愣愣地看著她。 她的青綠單裙上漸滿了鮮血,但由于楊奉安扯著猛虎皮毛,奮力轉(zhuǎn)身,斬頭時的鮮血沒有灑到她臉上,也沒讓她看見那手起刀落的一幕。 楊奉安走下虎身,看向劉玨。 微微一笑,眼神晦暗不明:“微臣失禮,請陛下恕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