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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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墻頂?shù)哪且黄党恋幕?。竟挑不出一點白來,讓人厭煩。 躺在床上的女人坐了起來,走到窗前,掀開簾子。外頭的天卻也是如墻頂一般的灰,像是怎么也擺不脫這股子煩。女人嘆了口氣,手拍在桌上,她看向鏡子里的自己的面孔,眼中浮上些許怔然,緊接著淺淺一笑。 她翻開桌面上的日記本,看見了最后一句話。 那頁的后面都是白的。 女人挑眉,拿起破舊的鋼筆,再后面又寫下了一句。 我便贈你如花似夢。 中午。南京路六十八號小雛菊咖啡館。 坐在靠吧臺和正門的男人穿著一身混不吝的西裝?;觳涣??他的領(lǐng)口未開,沒有領(lǐng)帶更沒有領(lǐng)結(jié)。穿著的白色西服外套上也不見別致的胸針,就這么大咧咧地開著。 但吧臺那邊打掃桌面的柜臺小姐卻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他。礙于他的劍眉星目,高額挺鼻,看見手中書籍有趣內(nèi)容時好不收斂的笑容,全是清肅爽朗之姿。 柜臺小姐忍不住了,拿起咖啡壺,往那邊走。走到男子桌邊,她輕輕咳了咳嗽,嬌聲道:“先生,續(xù)杯么?” 聲音又甜又軟,讓男子后面坐的一桌客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回頭看。見是此等情形,又露出曖昧的笑容撇過頭去。 男子欲翻頁,也正啟唇拒絕。卻不成想拿著咖啡壺的柜臺小姐驚叫了一聲。他抬頭,看見柜臺小姐驚喜地望著落地窗外。他沒拉窗簾,自是看得見外頭的。 慣性使然。他也看向外頭。 卻是一愣。 一個穿著淺煙青低領(lǐng)直襟旗袍的女子在往這邊小跑著。她一手舉著油紙包裹的什么東西,一手輕輕提起一點點的旗袍前擺。行動間,雙腿擺動,從那旗袍露出來的縫隙中,映出雪般的白嫩肌膚。 似是瓷燒,似是玻璃。 矮跟皮鞋噠噠。有一輛欲從她前面駛過的黃包車給她讓了路。女子抬起頭,微微側(cè)臉,向著車夫一笑。頰邊梨渦陷了下去,小小的,盛滿了蜜水的甜。 男子怔愣地看著外頭,跟著女子的身影來到了咖啡館里。原來還在自己身邊殷勤的柜臺小姐早就迎了過去,拉著那女子走到柜臺邊。 “蘭芽兒,你來得可真快。快來,我這有帕子,先擦擦?!惫衽_小姐從柜臺內(nèi)側(cè)拿出一條干凈帕子,遞給背對著男子的女子。 女子接過。用帕子輕輕擦拭著身上的雨水。 “今兒一早,我看天,就黑咕隆咚的呀。你啥時出門?怎么忘帶了傘?我不與你住一塊兒,你便少記性了?”柜臺小姐捂著嘴笑得呵呵的。 女子收起帕子,搖頭:“并不是。我去書館的時候碰見幾個女學生,見她們沒帶傘,就借了?!?/br> “喲,瞧你這話說得。我們蘭芽兒不也才十七八么?!惫衽_小姐拍了一下女子露出來的雪白的手臂。 女子收起帕子,將手里的油紙包打開。拿出一張信封式樣的東西,遞給柜臺小姐。柜臺小姐見了,眼眶瞬即紅了,有些哽咽:“辛苦你去驛局。我終于…是等來了…” 女子伸出手,拍了拍柜臺小姐的手:“小曼jiejie,你別哭。我摸信,是厚的。想必伯母一定有很多話想與你說?!?/br> 小曼點點頭,抹了把眼淚:“是的,我也要好多話想跟我娘說。噗嗤,你這樣早的拿來了,我怕是無心工作了。我們經(jīng)理現(xiàn)在不在館里,等他回來,我可就怕?!?/br> 女子似乎笑了。 小曼給女子倒了杯水,又從柜臺里拿了把傘出來。 “這是我的傘。你且拿去用。我今晚和珊珊結(jié)伴走就行?,F(xiàn)下雨大,你拿著傘趕緊回家吧?!?/br> 女子接過傘,沒有喝水:“謝謝小曼姐。那我便先走了?!?/br> 小曼點頭。送她出去。 等女子打開了傘,腳尖踩出一朵水花來時。坐著看著外國那不知名書籍的男子才回過神來。 他猛地站起來,走到門外。 可是那個女子已經(jīng)跑了出去。 外頭雨幕綿連,灰黑一片。鐵路絲燈的光雖亮,卻沒有晚上的多。蹦蹦跶跶的全是汽車和黃包車的聲音。 男子站在門外。握緊了拳頭。 小曼走過去:“呀先生,你還沒付錢呢。” 男子轉(zhuǎn)過頭,看向小曼:“你,你,那個剛才……” 小曼迷惑地看著他。 這樣俊朗的男人,莫不是個結(jié)巴? 男子從兜里掏出一張銀票,遠超過那杯咖啡的錢了。小曼一驚,捂住嘴:“這,這給太多了?!?/br> 男子挑眉:“沒事兒,你叫小曼是吧。我以后還會來小雛菊,這便先作押金。續(xù)杯便往這里頭扣,你能提的,也提。用完了,就問我要?!?/br> 小曼喜不自勝,但想了想又覺得哪里奇怪。 男子看她手里的信,見蓋得章是梧桐樹路那邊的江氏驛局的章。他問:“我也想寄信,但我剛來湘京,不認路。” 小曼立刻道:“先生可以去梧桐樹的江氏驛局,是政府與江氏公司合辦的驛局,是我們湘京最好的驛局了。沒有別的驛局亂的哇?!?/br> 男子點點頭,又道:“那驛局旁邊可有書館?我想借書,但城里萬卷書館的人太多了,我不耐去等。” 小曼看了眼男子手里的書,見是一串洋文,心里一驚。連忙道:“我們湘京里只有白丁書館靠近驛局,就是江氏驛局左三路,雖然沒有萬卷書館大,但很清靜。是老書局了,沒錢翻新,也就沒什么人去。先生若是喜歡洋文書,還是得去萬卷才行得呀。” 男子勾唇一笑,擺手:“不必,我也愛看國語散文。謝謝你了。” 小曼咬了咬唇,知道自己那點綺思都被那串洋文壓了下去。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先生姓什么?我這得記個帳?!?/br> 男子長身玉立,英俊瀟灑極了。對著小曼微笑道:“我姓張?!闭f罷就走了出去,而這時,外頭有瞧好了的黃包車夫迎上來,把人拉走。 小曼看向外頭,慢悠悠嘆了口氣。 即使烽火亂世,這樣俊朗貴氣的少爺,配得定然也是那門當戶對的小姐。她一個無根浮萍,怎能肖想? 夜里。行宮路一號,金玉滿堂。 這里五光十色,紙醉金迷。連串的路線燈,不斷響起的汽車鳴笛的聲音,難見黃包車夫的身影。來來往往的人,全是西裝革履,濃妝艷抹。 這里隔絕了外頭的嘶吼與鮮血。構(gòu)筑了一場綺麗的夢鄉(xiāng)。 “嘶——” 一輛加長的豪車,漆光锃亮,前燈大閃。后頭卻跟著好幾輛同款的汽車,下來的全是帶槍戴帽的軍人。 金玉滿堂前或走或站或笑或叫的人剎那間都停了。望過去。 金玉滿堂后臺。 “哎呀哎呀,看著點路?!?/br> “茉莉你的裙擺,裙擺。哎喲喂,看看你那口脂。” “墨錦呢?外頭王老板找她呢,人給我死哪里去了?” “暖場的舞女換好裙子沒有?假發(fā)別給我歪了??!” 穿著旗袍,燙了個滿卷的頭的女人看起來有三四十,一邊舉著桿煙槍,一邊站在亂哄哄的后臺內(nèi)部叫嚷。聲音大得卻能蓋過這里所有人的聲音。 她這一指那一點,都讓人心慌。 等暖場舞女跑了出去后,她才哼了口氣。走到一個關(guān)著房間外頭,敲了敲,聲音溫柔了好幾分:“芳芳呀,你裝扮好了沒有呀,我的芳芳呀?” 有幾個女人對視一眼,皆露出不屑輕嘲。 這時,一個梳著油頭的矮個子男人走了進來??匆婇T口不斷叫芳芳的女人,臉色大變:“紅姐?!?/br> 紅姐轉(zhuǎn)頭,見男人在這里,一驚:“你個死賴皮!你怎么在外面?里面呢,芳芳在里面嗎?她一個人在里面?!” 說罷,她臉上驚愕未變,立刻扭轉(zhuǎn)把手,進去。 一看。 莫尋芳倒在地上,懷里抱著瓶見底的洋酒,滿臉陀紅,看她裙子邊還撒著一圈白粉。 紅姐氣得大罵:“個賣身子的**,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張破嘴,不喝酒就活不下去嗎?!真是賤,活該一輩子賣笑?!?/br> 男人摸了摸額上的汗:“紅姐,芳芳她脾氣你也知道,她剛剛拿剪刀對著她自己,說我不出去就把自己頭發(fā)剪爛,看我怎么辦。我急得不得了,就想找您…可我也沒有……” 紅姐氣得不斷喘氣。看莫尋芳這個樣子。她喝酒的時候,自己應該還在跟那些老板打官腔。 真是。 今晚唱熱歌的金嗓子只有她了。弄云給薛部長帶走了,到現(xiàn)在都沒帶回來,唱個屁! 金玉滿堂當家人剛死,不少人都等著紅姐抗不下去,做主發(fā)賣。但有傳聞說,新接管金玉滿堂的是個軍痞,眾人也不敢貿(mào)然出手。 只要堂子里姑娘在,牌子在。紅姐自認能撐個一兩年。可莫尋芳如今這樣子,簡直就是在幫外頭砸自家牌子。更不論今晚大家慶祝江北戰(zhàn)線我軍獲勝,來湊熱鬧喝酒聽歌的老板們不計其數(shù)。 紅姐氣得眼前發(fā)暈。 她慢慢走出去。 食指也拇指摩挲著,外頭舞女的暖場舞跳到了四分之三。 她抬起頭,看著外頭這些看起來畏畏縮縮但實則眼里頭全是幸災樂禍的女人。 油頭男人跟在紅姐身后,看她對著自家姑娘一個一個地挑,繞著不大的后臺慢慢走。 突然。停下了。 油頭男人抬起頭,看向紅姐。見紅姐臉色復雜地望著一個地方。他循著看過去,看見鏡子里映出來的臉,頓在當下,吞了口口水。 女人仰著頭,拿著墨筆描眉。眉毛細長,眼尾上翹,涂著妖媚的紅粉灑了一面白皙臉頰,美得活色生香??谥t,紅透了唇。 見后頭兩個人在看她。 女人放下筆,手撐著桌臺,慢慢站起來。在一室耀眼燈光下慢慢轉(zhuǎn)過身,身上穿著的是如意襟水滴領(lǐng)的紅繡線旗袍。叉開得格外高,束在腰臀處又那般緊。緊到站起身舒展出曲線時,飽滿得更為渾圓,纖細得更為柔軟。 紅姐掃過水滴領(lǐng)露出來的雪白胸口,那半邊軟玉高山。挑了挑眉,冷笑:“哪個賤皮子把衣服給剛來的坐臺的姑娘的?” 在場三十幾個女人紛紛對視。 最終一個穿著紫色旗袍的女人走了出來,她容顏嫵媚,此時神情全是害怕瑟縮:“紅姐…坐臺的衣服有些舊……” 紅姐瞇了瞇眼,走上前,給那女人猛地扇了一個巴掌。把那女人扇得站都站不穩(wěn),跌倒在地。 坐臺不侍客,水領(lǐng)子扣得緊。 后頭其他的女人都是驚叫出聲,可無人敢去扶她。 紅姐來到鏡子前,對著穿著水滴領(lǐng)旗袍的女人看了眼:“不是還記得你的骨相,紅姐兒我都怕認不出meimei了。meimei,就不坐臺了?!?/br> 女人沒說話。 后頭的女人都是一驚。 這時,外頭接客的幺笑小跑進來,高跟鞋踩了地上披薩的各色絲絨。她湊上前,在紅姐身邊低聲道了幾句。 紅姐臉色大變。 眾人竊竊私語。 紅姐握緊了拳頭。而外頭暖場的舞女樂曲鼓聲落,停了。 起哄的吼叫的熱鬧極了。 紅姐猛地看向穿著水滴領(lǐng)的女人。聲音多了幾分急切:“meimei乖巧,來應個急。會唱歌還是會跳舞?再不濟你就是會說話都成。衣服便不脫了,你是我見過穿水滴領(lǐng)最好看的姑娘。” 女人眼眸微垂,她微笑道:“紅姐不急。我來應聘的時候就唱過歌。唱的是《多情種》?!?/br> 紅姐一拍手:“好。我能過的,定然嗓子不錯。你這便上去,我讓樂隊奏曲子。meimei不用慌不用怕,你就算唱錯了,只管站在上頭,都能讓底下男人昏死?!?/br> 女人點頭。 跟在紅姐身后出去。 她問女人叫什么。 女人道:“胭脂?!?/br> 紅姐轉(zhuǎn)頭看她:“本命?”女人點點頭:“是。” 她一笑:“好名字,正合了meimei這個人?!?/br> 上了臺。幕布未撤。她讓胭脂站在長桿麥后,笑瞇瞇地說了幾句好話就下去了。 過不了多久。外頭開始起哄。 能聽見紅姐高聲勸慰,說來了個新meimei,叫眾人溫柔。 笑聲起伏。 女人白皙的手握上麥。 樂聲起,幕布撤,光亮大開,群聲皆寂。 紅得艷白得耀眼,如夢里百思千想夢中情人的容顏的腰肢的笑。樂聲起,被女人那嬌軟清麗的嗓子,揉捏出感傷的詞句。 “如花 似夢” “是我們短暫的相逢” “纏綿 細雨” “胭脂淚飄落巷口中” “幽幽聽風聲 心痛” “回憶嵌在殘月中” “愁思恨暗生 難重逢” “沉醉癡人夢” “今生已不再 尋覓” “逝去的容顏 嘆息” “冷清化一場 游過往” “只?;ㄇ鞍V夢” “寂寞畫鴛鴦 相望” “是我在做多情種” “情深已不懂 人憔悴” “消散煙雨中” 。。。。。。 朱唇閉。幽幽嘆一口。 引人沉醉。 看她彎腰退場。二樓中央座上披著黑色大貂披風的男人,用細長的君棍頂了頂頭上軍帽的帽檐,露出那雙狹長冷暗的眸子。 ※※※※※※※※※※※※※※※※※※※※ 這一次,玩?zhèn)€大的。 《多情種》胡楊林 很好聽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