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赟方丈，您說吧?！绷诌h峰微微一笑，看向前面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俊秀和尚。

    是昔日年紀輕輕，滿眼天真淳樸之色的小和尚。

    又是今日面帶輕笑，眼底幽深的少林主持。

    “當年圣教攻入中原，憑借其教主的功法稱霸，讓那時所有的武林大拿感到異常棘手，是嗎？”澄赟同樣面帶微笑，言語輕慢。

    林遠峰與齊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確實如此?！?/br>
    澄赟雙眼直視林遠峰，眼睛幽深，神色平淡：“而少林當初駭然出手，覺華長老憑借一人之力攻破圣教法門，打退圣教教主，是嗎？”

    林遠峰和齊穹臉色齊齊一變。

    當年，少林寺覺華出手打敗封羽沖。

    乃是僅僅只有數(shù)人才清楚的事情。

    除了他們，其余的人都死了。

    澄赟似乎沒有看見前面兩人巨變的臉色，笑容淡淡：“不說覺華乃是少林罪僧，但他的武功之高超，想必二位明白?！?/br>
    林遠峰臉色有些僵，點了點頭：“覺華…長老，的確武功高強，令人折服。”

    覺華。

    一個叛出少林，卻又拯救了正道武林的傳奇。

    但這個傳奇，早被掩埋了。

    齊穹冷哼一聲：“澄赟方丈，還請你不要故弄玄虛。若有什么真的可以與圣教抗衡的法子，請你盡快說出！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

    澄赟聽后也并不惱怒。

    他笑道：“既然當年少林僅憑一人之力，就可打敗封羽沖。那如今，又有何不可？”

    齊穹眉頭緊皺，直直看向澄赟：“方丈，是什么意思？！”

    林遠峰臉色微變：“莫非，覺華長老如今還在世？！”

    澄赟搖頭：“覺華長老三日前，已經(jīng)去世了?！?/br>
    兩人臉色冷卻下來。

    但是，澄赟緊接著又道：“晚輩不才，師承覺華，習(xí)得般若。”

    兩人又被這話一驚。

    林遠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可當真？！”

    澄赟微笑不語。

    齊穹上前一步：“可方丈你看起來年紀尚輕，真有駭人實力，打敗那封羽沖？！”

    澄赟看向齊穹：“但試無妨?！?/br>
    林遠峰深吸一口，伸出手拍了拍齊穹。

    “就讓澄赟方丈作前鋒，對付那封羽沖吧?！?/br>
    齊穹看向他，面帶猶疑。

    林遠峰搖頭，面色凝重：“如今最重要的，是武林盟，不能亂?！?/br>
    齊穹眉心一跳，最終還是點頭答應(yīng)了。

    澄赟面帶微笑，雙手合十。

    吟了一句，阿彌陀佛。

    言語平淡，眼瞳卻幽深似深海，亦隱藏熊熊業(yè)火。

    “父親?！膘v兒輕輕喚了一聲，站在前方的那個男人。

    男人披散著的長發(fā)，如今已然是半黑半白。隨風(fēng)飛舞起來的時候，暈出一道寂寥與悲愴的影子來。

    封羽沖看向深夜空中明月，道：“靨兒，快了?！?/br>
    靨兒上前幾步，將手中披風(fēng)披在男人身上，低頭：“嗯?！?/br>
    封羽沖臉色冷然，雙手微微一顫后，又停了下來。

    “我還記得，馨兒的樣子。她那么美，那么溫柔，那么得好?？墒?，她終究是先一步離開了我?！?/br>
    男人明明正值壯年，聲音卻帶蒼老之色。

    “靨兒最近夢到過娘親，夢里的她，還是那樣年輕，貌若少女。她溫柔地摸著女兒的頭，還牽著女兒的手，去摸一摸，她肚子里的小翼?！膘v兒言語輕柔，眉眼間帶上了繾綣暖色，在月華之下，容顏仿佛發(fā)出淡淡微光，不似凡人。

    “真的嗎？她看起來還好？”封羽沖輕聲問道。

    靨兒點點頭，展顏一笑：“很好。她們都很好?！?/br>
    封羽沖眼里涌上一抹帶著悲涼之色的溫柔。

    “可是，她從來都不入我的夢。靨兒，她還恨我。”

    靨兒探頭看向封羽沖：“父親…這不怪你。是林遠峰他們這些所謂的正道人士，所犯下的罪孽?！?/br>
    封羽沖微垂眼眸，臉頰緊繃。

    靨兒伸出手，搭上封羽沖肩膀，輕柔道：“而且很快，他們就要付出代價了?！?/br>
    封羽沖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靨兒……你要幫父親。”

    靨兒微微笑道：“靨兒永遠不會背叛父親，永遠不會?！?/br>
    封羽沖慢慢轉(zhuǎn)過身，面色平淡自然，他走向靨兒后方。走到正門門前時，他微微揚起頭：“那那個小和尚呢？”

    靨兒身影一滯，側(cè)著的臉隱入晦暗里，看不清神色。彷如蝶翼的睫毛微顫，紅唇微抿。

    封羽沖繼續(xù)道：“我的女兒，拿出你的真心對待你的父親。你是否，還對那個和尚懷帶私情？”

    靨兒轉(zhuǎn)過身來，一步一步走向封羽沖。

    腰間環(huán)著的，腳踝上帶著的鈴鐺發(fā)出悅耳空靈的聲音。少女帶笑的容顏，看起來極為溫柔。

    她上前扶著封羽沖的肩膀，扶著他走近房內(nèi)。

    紅唇輕啟，言語輕柔。

    “女兒說過了，女兒永遠不會背叛父親?！?/br>
    封羽沖雖一言不發(fā)，但伸出手來拍了拍靨兒的手。

    靨兒低著頭，將所有的神色藏入黑暗里。

    讓人無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