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月詫異地摘下斗笠，使得對方能夠看清楚自己，他心中忐忑不安，先前婁青曾與他約定滄州相見，但是……這人到底是誰？

    “你是誰？”凌江月暗中朝眾人擺擺手，示意他們見機(jī)行事，繼而對上男子漆黑的瞳仁，一臉嚴(yán)肅地問道。

    聞言，那人眼底閃過一絲委屈，可憐巴巴地垂著腦袋，活像被人拋棄的寵物一般，低聲回道：“我是婁青?！?/br>
    不可能！凌江月差點喊出聲，對于婁青……他的內(nèi)心十分糾結(jié)，原本只當(dāng)是一個普通朋友，照過幾次面，打過幾次交道，那是才華橫溢卻性格惡劣的男人，直至溫婉出勤，直至婁青忽然告白……他才突然發(fā)生，這個男人，他一直都不懂。

    意外……哦不，確切地說，是命中注定般，他來到了玄月王朝，卻發(fā)現(xiàn)那個他一直讀不懂，明明有著大好前程的男人，居然也來了這個世界，甚至于……很有可能是追隨他而來，狗血一點講：那便是殉情。

    意識到這一點時，沖擊太大，所以他本能地選擇了躲避，所幸那時，兩個人似乎都沒有直面對方的勇氣，事情一拖再拖……直至他背了黑鍋，下了天牢，那三天，他想了很多很多，也曾想到過婁青……

    當(dāng)他從玄天曄那邊拿到婁青的信箋，得知滄州之約得那一刻，除了對未來的迷茫和不確定之外，他甚至有些向往和期盼。

    再見面時，他大概會告訴婁青：其實我不怪你了，你也不需要活得那樣辛苦。

    捫心自問，他喜歡婁青嗎？大抵是搖頭。說不上喜歡，曾經(jīng)欣賞過對方，但是那人他完全沒有意料到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男人。但也不討厭，那人為他做了那么多，他無法狠下心去討厭他……

    “主人?！蹦凶游穆曇纛D時拉回了凌江月的思緒。

    他怔怔地看著對方，忽然伸出右手，擱在了對方的胸口上，溫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不等那人回答，一旁看戲的緋空卻急聲反駁道：“老爺，我見過婁青，這人絕對在撒謊！”

    “主人……”男子對緋空的話卻似充耳不聞，只是一個勁兒盯著凌江月，急得快哭了一般……

    凌江月神色復(fù)雜地收回了手心，輕聲道：“婁青，我叫什么名字？”

    “凌江月……”三個字淡淡地，洋溢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和安寧。

    凌江月微微一怔，別開頭對小洛說：“你們先下去，我馬上就來。”

    小洛躊躇了片刻，終究是點頭，緋空卻不甘不愿地瞪著男子繼續(xù)瞧，最后被小洛拖了下去。

    走廊上，很快安靜了下來，只剩凌江月和男子默默相對。

    凌江月轉(zhuǎn)身，推開天字第二號房間的房門，朝對方微微頷首，道：“你進(jìn)來?！?/br>
    那人聽了，立馬揚起大大的笑臉，奔了過去……

    房內(nèi)，龍煜倚在窗前，男子靜靜地站在他身邊，一臉滿足地盯著他瞧。

    凌江月輕輕嘆了口氣，看向?qū)Ψ剑瑔柕溃骸斑€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男子迷茫地眨眨眼，似很努力地回想著，卻怎么也想不起來的樣子，半晌，他十分自責(zé)地?fù)u搖頭。

    “你，先前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不記得了?！蹦凶訜o措地答道，腦袋愈發(fā)往下埋。

    “那你記得什么？”凌江月盡量平靜地問道，眼下的情況無外乎兩種可能性……

    其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婁青可能發(fā)生了什么意外，所以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所以這人確實是婁青，卻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和……靈魂？

    其二，這人是別人假扮的，連這副皮囊或許都是假的，正是先前他見過的小可，千面郎君……那紅衣少年用的易容藥丸也具備這個功效。但也有可能，這個世界存在著和婁青外貌一致之人，先前的謝曉婉便是一個例子。但這種情況，無論如何，這人都留不得！

    凌江月無法確定，許久，他朝男子招招手，后者聽話地彎下身，一臉英俊的臉龐湊到了他面前。

    凌江月躊躇著伸手，溫軟的指尖沿著對方的臉龐緩緩滑下，如果是人皮面具的話……手感大抵有些不同，但是這張臉摸上去很真實……

    男子熱切地望著凌江月，目光炯炯有神，散發(fā)著點點亮光，挺拔的身體以這種屈服的姿勢展露在對方面前，卻絲毫不覺異樣。

    “婁青……”手指逐漸下滑到男子的咽喉上，凌江月沉聲道，“你還記得什么？”

    男子昂著頭，直視凌江月的審視，微笑著答道：“保護(hù)主人?！?/br>
    “別喊我主人?！绷杞聼o奈地提醒。

    “是，主人?！币琅f是笑瞇瞇的樣子，著實叫人不忍心訓(xùn)斥他。

    凌江月無奈地松開手，看樣子是問不出什么東西來了，帶著他在身邊，終究是個隱患，小洛他們也未必會答應(yīng)……

    “那么，這一刻開始，你自由了?！绷杞滤剂苛似?，最后如此道。

    男子聞言，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難以置信地望著凌江月，泫然欲泣……

    與此同時……

    一品樓。

    二樓靠窗的雅座上，一襲銀雪錦衣華服的溫雅男子正與一身玄色錦袍的秀澤少年對酌。

    少年神色不安地望著窗外，低聲道：“雖然很遺憾沒有幫上你的忙，但是事后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br>
    “那個男人，真又這么重要？”重要到……即使丟了性命，也要往火坑里面鉆？

    “五皇子心中不是早有答案了嗎？”少年微微一笑，卻是有些狡黠低反問。這人千里迢迢孤身潛入靈祁，不就是為了救他的心上人嗎？只可惜……他暗暗嘆息，靈祁內(nèi)亂四起，父皇蹤跡難尋，拜托了慕江雪的事情雖然有點眉目了，但是對方實力高深莫測，他不禁有些擔(dān)心……

    “啊?！毙礻徊恢每煞竦匦α诵Γθ輩s透著一絲苦澀。凌江月詐死……卻沒有給他留下只言片語，這一認(rèn)知，令他有些頹廢。

    當(dāng)初小洛慫恿凌江月辭官，他連夜截下奏折，成功地阻止了對方。

    這一回，卻有太多的意外。若非他曾經(jīng)調(diào)查過近三個月內(nèi)與崇夜府有過來往之人，也不會發(fā)現(xiàn)玄天曄居然被靈祁中人利用了。

    靈祁三公主軒轅羽卻是男兒身一事，也是他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才查處了的，當(dāng)時他潛入靈祁，正值軒轅羽被人追殺，他難得好心出手救了這人，不料竟是撿了個大便宜。

    在得知軒轅語被殺，凌江月被陷害入獄的時候，他恨不能馬上飛回玄月，連夜帶著軒轅羽，快馬加鞭往回趕，還一口氣地承諾了對方很多不合理要求，只為在最后一刻來個絕地大反擊，可是他沒想到……

    在家國利益面前，他的父皇卻選擇犧牲凌江月，父皇明明已知真正的靈祁王失蹤，卻依舊……玄天昊想過去劫獄，也真的行動了，偏偏在最后一刻，國師居然攔住了他！

    他甚至不惜向國師動手，可是武功再高又如何？精通毒術(shù)又如何？輕功卓絕又如何？在半仙體質(zhì)的國師面前，他不堪一擊！

    重傷倒地，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時光飛逝，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