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宣踢著大了好多號(hào)的拖鞋走過來，一陣兒提提踏踏響。

    祁山一扭頭看見他正仰著小臉盯著自己的外套看。

    迷彩大衣前面兒，有一片兒已經(jīng)凝固了的血塊兒，顏色是刺眼的暗紅。

    祁山抹了抹衣服，看著宣宣，把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gè)“噓?！?/br>
    宣宣大眼睛眨了眨，擺了擺手示意他蹲下來。

    祁山蹲到他面前，捏了捏他的臉蛋兒?jiǎn)枺骸跋胝f什么？”

    宣宣手?jǐn)n成話筒狀，趴在他耳朵上神神秘秘的問：“哥哥你是不是，去打架了？”

    祁山?jīng)]說話，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宣宣的小胖手?jǐn)R在他肩膀上，看著他沉默的眼神說：“哥哥，沒事兒的，這個(gè)世界本來就是很殘酷的對(duì)吧。”

    祁山只覺得這話很殘忍，一回頭就看見了宣宣清澈如水的眼睛。

    那一瞬間，他心酸到無法形容。

    祁山揉了揉宣宣的頭發(fā)，把他抱進(jìn)了懷里。

    宣宣蹭了蹭他的脖子，聲音很輕：“聽見哥哥的心跳了。”

    黑暗中，沉沉的有規(guī)律的心跳。

    “很有力量。”宣宣的小胳膊默默圈住了祁山的脖子。

    因?yàn)樗谋砬樘貏e天真，所以顯得這話特別煽情。

    看著宣宣，祁山?jīng)]說話，抱起他向屋子里走去，側(cè)過臉，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

    第二天祁山原本打算一大早就起床去醫(yī)院看沈晝，結(jié)果半夜?fàn)敔斢拄[著起了床，非說要種面包。

    老人糊涂了，不分白天黑夜。看見燈亮著就以為是天明了。

    祁山披著外套起床陪他一起干活，拿著鐵鍬在院子里給他掘個(gè)坑。

    爺爺挺像那么回事兒的撕開面包扔進(jìn)坑里，然后用土埋了，還提著水壺給面包澆點(diǎn)兒水。

    平時(shí)院子里種的花花草草也多，一畦韭菜全給踩毀了，祁山把剩下來的那幾棵摘了，準(zhǔn)備晚上回來做韭菜雞蛋盒子。

    “都像你這么著，人家開面包店的非都關(guān)門不可。”祁山哭笑不得的看著爺爺說，“好了，完事兒了，回去睡覺吧?！?/br>
    “好?！睜敔斉呐乃募绨騿?，“媽，你做好飯沒？”

    祁山抄著兜直點(diǎn)頭：“嗯嗯，做好了做好了。”

    什么玩意兒？我是您孫子啊，我的爺爺哎。

    祁山默默的打了個(gè)哈欠，也懶得解釋了。

    滾去床上睡了一會(huì)兒，然后就天亮了，還沒睡過來困，二叔那邊就要他去幫忙。

    通常他跟二叔都是輪流換地方睡，要么他在店里，要么二叔在店里。

    因?yàn)槿绻麊为?dú)留著這么一老一少在家里，總讓人放心不下。

    然后祁山在車鋪一直忙到了下午，這才有空去趟醫(yī)院。

    沈晝也就在下午那會(huì)兒剛醒，他一醒就看見一大群人圍在病房前轉(zhuǎn)悠，男男女女，大多他都不認(rèn)識(shí)。

    晃得眼疼。

    方憲這傻逼站他面前，一開口就問：“昨天誰摸你腰了啊？”

    “蛤？”沈晝?nèi)嗳嘌劬Γ竽X勺打了巴子以后，還有隱隱的有點(diǎn)兒疼。

    “你今天一直嚷嚷著說什么誰摸了你腰?！狈綉梽傋潞竺婢陀腥藬堊×怂牟弊樱荒槹素缘膯柺钦l是誰。

    沈晝沒說話，只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

    心想這祁山怎么還不來看我，這都下午幾點(diǎn)了？

    他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祁山是下午四點(diǎn)多到的醫(yī)院，到沈晝病房門口他就傻眼兒了。

    這哪是病房啊，這他媽是party吧。

    鮮花水果禮品盒堆得滿地都是，一屋子人站著坐著的都有。

    沈晝穿一件寬大的病服，半撐著身子坐在床頭跟旁邊的女生聊天。

    他說了句俏皮話，逗得旁邊女生笑個(gè)不停，嗔怒道：“討厭。”

    祁山攥了攥手里的果籃，這跟他想象中煽情而又煽情的探病不太一樣，心想等會(huì)兒就直接把東西撂下得了。

    反正沈晝壓根兒不缺伴兒。

    人一揮手就有大票的妹子撲上來，舒坦著呢。

    他剛踏進(jìn)來一步，屋里突然有人說了句：“這不祁山嗎？”

    沈晝轉(zhuǎn)過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祁山的黑色鴨舌帽壓得很低，他想順手把果籃給擱下，但是看實(shí)在是沒地兒擠，只好摞在了其他禮品盒上。

    “怎么樣？好點(diǎn)兒沒？”

    輕微腦震蕩，沒多大點(diǎn)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