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大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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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府 曹純重病醒來,卻不見夏小柒的身影,聽聞他身陷牢獄,故不顧病體前去衙門要人,可誰成想逼問之下,竟得到夏小柒憑空消失這一奇聞。 曹純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說,他判斷,夏小柒定是死了,所以他們才會找各種借口搪塞自己。 人死不能復(fù)生,外加曹純重病,病情更加嚴(yán)重,臥床不起多日。 “將軍怎么樣了?”路管家焦急的問著曹純身邊的侍從。 “將軍還是拼命的飲酒,誰勸也不聽!”侍從也不知該怎么辦。 路管家搖了搖頭,來到曹純的房間。 曹純的房間中,滿地散落的空酒壺,凌亂的放著,空氣中滿是nongnong的酒味。 忽明忽暗的燭光下,曹純散著長發(fā),頹然的坐在屋子的角落,大口大口的飲著酒,酒水灑在衣服上留下淺淺的痕跡。 路管家在門口看見這幕,心如刀絞,他何時見過這樣的曹純。 從小到大,曹純無論遇到什么樣的苦難折磨,也從未像今日這般頹廢。 夏小柒真的對將軍太過重要,他真的無法想象以后的將軍會變成什么樣子? 他還會是那個馳騁沙場,所向無敵的將軍嗎?路管家一面心疼,也一面無奈。 路管家心中隱隱作痛,此時他倒希望將軍一直昏迷著,以為夏小柒還活著,或許將軍還會有振作下去的動力。 可如今,將軍雖然是醒了,卻也永遠(yuǎn)的醉了…… “路管家,華醫(yī)師到?!笔虖脑谏砗髥局饭芗摇?/br> 路管家眼前一亮,或許華醫(yī)師能勸動將軍!抱著一絲希望,路管家著急的說道:“快請!” 不久,華佗就來到了曹純的面前,看見華佗的身影,曹純連頭都沒抬,繼續(xù)喝他的酒,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華佗吃驚的看著曹純頹廢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曹純?yōu)槿藰O為自律,從來不曾這般放縱過,想來是傷心到了極點,無法發(fā)泄吧。 華佗暗暗的替曹純心疼,他啊,這輩子諸多克制,看上去無堅不摧,卻偏偏有這一個致命的軟肋。 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走了進(jìn)去。 出人意料的是,華佗并沒有奪過曹純的酒壺,而是拿起了一旁滿滿的酒壺,飲了一大口,坐在曹純的身邊,打趣道:“子和,這可就是你小氣了,有這么好的酒自己一個人喝,也不叫上兄弟我,不夠意思啊?!?/br> 曹純懶得理他,沒有說話,繼續(xù)喝著酒。 華佗也沒有在意曹純的無理,失去自己心愛之人的感受,他也曾體會過,他知道無論他怎么勸,也是無濟于事的,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不會因為輕飄飄的幾句話而消失,曹襄只能繼續(xù)自顧自的說著:“我陪你一起喝吧!咱們今晚為了夏小柒醉一次!” 聽到夏小柒這個名字,曹純的心中一顫。 不知是醉還是醒的他,點了點頭,充血的眼睛閃過一絲痛苦,迷迷糊糊的倒在華佗的肩膀上,如今的他真的需要人的陪伴,其實他并不像是外表看來那么強大,他其實也只是個平凡之人,這世上只要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他也并不例外。 曹純枕在華佗的肩膀上呢喃道:“她離開了,真的離開了,去了我永遠(yuǎn)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元化,你說她自己一個人會不會害怕,會不會被人欺負(fù),會不會也像我這般想念!”那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華佗撫著他的肩膀安慰著他說道:“夏小柒那樣有情有義之人,自然也會想念你啊?!?/br> 曹純搖了搖頭說道:“不!她應(yīng)該恨我的,自從遇見我,她受了太多太多的苦,有了太多太多的煩惱。都是我不好,為什么要帶她回來?又為什么不把她保護(hù)好?讓她死于非命!她會恨我的!她該恨我的!” 華佗皺著眉頭,正要安慰曹純,卻見曹純的臉有些扭曲了,痛苦的說道:”一定是我殺的人太多了!滿手的怨魂亡靈,老天爺才會將這一切都降罪在夏小柒身上!我本就是一個罪人,卻連累可她替我受過?!?/br> 華佗從小和曹純一同長大,又怎會不知他所指之事,這么多年來,其實曹純還是對他年幼時的經(jīng)歷耿耿于懷的,只是都藏在心里不說罷了。 現(xiàn)在卻因為夏小柒的事,刺痛了他內(nèi)心深處,最痛苦不堪的回憶。 華佗剛要說些什么,曹純卻猛地站起來,拿起酒壺指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喊道:“老天爺!我做的錯事,你沖我來!殺了我啊!我是個惡人,手上沾滿了無數(shù)人的鮮血,你為什么不殺了我!我這個多余的人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看著曹純?nèi)鲋漂?,胡言亂語的樣子,華佗心驚不已,都說酒后吐真言,這一刻,他忽然覺得曹純要為了夏小柒殉情,這個可怕的想法讓華佗全身微微顫抖。 不!不可以! 若是真的失去夏小柒會讓曹純?nèi)绱送纯嗟脑挘撬衷趺茨軌蛟僮柚顾麄兿嘁娔兀?/br> 即使以后有千難險阻,但是只要人還在,一切都還有希望?。?/br> 這一刻華佗忽然想明白了,人只要種上一點情根,就已經(jīng)沒有道理可講了,他不也是如此嗎?而相比于曹純,自己不更為荒誕嗎?但誰又能說對錯呢? 忽然狂風(fēng)大作,攜帶著風(fēng)沙,吹開窗戶,將曹純的頭發(fā),衣衫吹起! 酩酊大醉的曹純,站都站不穩(wěn),華佗趕緊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曹純,攙扶到一邊,看了看窗外,烏云已經(jīng)將月亮全部遮住,這天氣冷的駭人。 曹純并不老實,在華佗的手中掙扎著,華佗皺了皺眉頭說道:“子和,你不用傷心了,其實……” 曹純推開了華佗說道:“她都已經(jīng)不在了,我怎能不傷心呢!元化,你告訴我我怎能不傷心?不……我確實不該傷心,我已經(jīng)沒有心了,我的心已經(jīng)和她一起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曹純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道:“什么都沒有了……沒有了……連她的尸首都沒有留給我!”曹純忽而揪住曹襄的衣領(lǐng)大吼道:“我連祭拜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祭拜!連一座墳?zāi)苟紱]有留給我……就連死我都不能同xue,你知不知道……我無論死生都不能與她相見了,無論死生……”說著一把扔了酒壺,那壺碎裂的聲音,和這狂風(fēng)融為一體。 曹純的聲音也是那樣的撕心裂肺,華佗心疼的扶住他的身體,說道:“子和,你不要這樣……夏小柒她……她或許沒有死……或許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曹純又再次推開他說道:“別騙我了!別騙我了!她已經(jīng)死了……永遠(yuǎn)都看不見了?” 華佗沖上前去,拉住搖晃的曹純,吼道:“子和!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看見夏小柒了,她還活著,她真的還活著!” 曹純本來有些渙散的眸子清醒了許多,難以置信的看著曹襄,斷斷續(xù)續(xù)的問道:”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華佗長舒了一口氣,放開了曹純說道:“我明天就可以帶你去見她……” 曹純的眼睛霎時間放出光芒,一時間激動到極處,竟顯得有些呆傻,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又突然拉住了華佗說道:“還等明天做什么?今天就去吧!我們今天就去好不好?” 華佗真的對曹純有些無奈了,怎么覺得喝醉酒的曹純有些像個小孩子呢?不過這樣的他還真的是很“可愛”的。 華佗微微的勾起了嘴角,苦笑著說道:“我的大將軍,這都什么時辰了,你不睡覺,夏小柒也得睡覺吧。況且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是什么樣子,一身酒氣的,邋遢的我都看不下去了,就你這樣去見她,你就不怕夏小柒會嫌棄你?” 華佗這么一說,曹純也低下了頭,那樣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似的。 倒讓華佗無奈的笑了。 但曹純也知道華佗說的對!他可不想讓夏小柒嫌棄,只是,他還是會感覺到不安,他怕再次失去,他怕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她又不在了…… 這一夜他連眼睛都沒敢閉上,就這樣等著,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他生怕一閉上眼睛,醒來時只是夢一場,即使是夢他也要守著,這輩子都不醒來。 今日的逍遙居,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賓客們皆是長安城中翻云覆雨的大人物,平時難得一見之人,今天都已經(jīng)聚齊了,大家今天來到這里竟然都是為了一個女子! 有的人是那日見過小柒舞劍的,被她驚為天人的舞姿所折服,想要醉倒溫柔鄉(xiāng)的;有的人是被他人神乎其神的描述所吸引的,想要親眼看看是否真如傳說中的那樣驚艷;而有些人純粹是為了湊熱鬧的,這可是紅薔力捧的逍遙居新花魁,真不知今晚“花落誰家”呢? 但有一個人,來的目的可與眾人不同…… 曹純剛一踏進(jìn)逍遙居,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被他吸引住了。 今日,曹純身著一身冰藍(lán)色的長袍,領(lǐng)口袖口都鑲繡著銀絲邊流云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月牙白色祥云寬邊錦帶,黑發(fā)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低至塵埃。 為了今天能夠能夠體面的來見夏小柒,曹純可是特地“沐浴更衣,梳洗打扮”,還特地讓華佗幫他挑選衣服,按華佗的話,曹純活像是個“要出嫁的大姑娘!” 但其實曹純又何嘗不知道夏小柒并不在意這些,但是,他還是時刻擔(dān)心著華佗那話,他也擔(dān)心連日來頹廢放縱的姿態(tài)讓夏小柒看去了,惹她不高興。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男子又何嘗不是呢?誰都希望讓自己所愛之人見到自己最美的樣子。 當(dāng)然讓眾人驚訝的并不僅僅是曹純俊朗非凡的樣貌,更重要的是沒想到曹純竟也會來到這風(fēng)月煙柳之地,讓眾人著實意外,引得四下議論紛紛…… 「看,那不是大將軍曹純嗎?他怎么也來了?」 「怎么可能呢?你眼花認(rèn)錯人了吧,我可是聽聞曹純從不近女色,怎么會來這風(fēng)月之地呢?」 「沒錯就是曹純,我在朝中與他有過數(shù)面之緣,況且以曹純的樣貌,我斷然不會認(rèn)錯啊。」 「唉,你別說,那人好像真是曹純,那日他帶著軍隊得勝歸朝,我在街市上曾經(jīng)見過他一面,那時他身著戰(zhàn)甲,胯下騎著棗紅烈馬,雖然看不清楚長相,今日一見,只覺得這眉眼倒是有幾分相似的。」 「定是曹純沒錯了,你沒看他腰間的將軍令嗎?這朝中也只有曹純有這統(tǒng)領(lǐng)三軍之令,以他的相貌年齡定是曹純沒錯了?!?/br> 「這也不對?。课衣犝f這幾日軍餉丟失,曹純將軍重病,怎么敢來這里尋歡作樂?。 ?/br> 「男人嘛,自然是需要消遣消遣的?!?/br> 客人們不禁笑談著,但聲音也并不大,眾人自然是忌憚曹純的,也怕傳到曹純的耳朵里反倒失了自己的性命。 一眾風(fēng)塵女子,見到了曹純,雖然只覺臉生,不明其身份,但以曹純的容貌長相,氣質(zhì)不凡,心中也早就料到此人定不是尋常之人,所以一個個也都蠢蠢欲動…… 華佗在曹純的身旁打趣道:“看來你真是艷福不淺啊,看那群女子的眼神,似要把你吞了下去呢?!?/br> 曹純暗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板著一張臉,徑自走到二樓雅座正位上落座。 華佗也跟了上去,邊走邊說道:“你啊,能不能別總板著一張臉,你看你這樣子,哪里像是尋歡作樂來的,分明就是來催債的啊!” 曹純依舊冷著一張臉說道:“你不是說帶我來找夏小柒嗎?怎么來到這里來了?你不會又是在騙我吧,引我來這污濁之所!”有了上一次的教訓(xùn),曹純對華佗所說的話,可是半信半疑的,他雖然不曾來過這種地方,但是看樣子也大概知曉了,莫不是他又在哪里尋到一個與夏小柒相像的女子來糊弄自己吧,可是他心中卻又不甘心離開,哪怕有一絲希望,曹純也不忍心放棄。 華佗趕緊說道:“我的大將軍啊,我哪敢再騙你啊,你就坐在這里等吧,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br> 但此時的曹純已經(jīng)不是昨夜醉的不省人事的他了,清醒過來,他心中自然是對華佗的話充滿了疑慮。 可是既然來了,曹純總是要一探究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