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真的沒問題嗎？”白羽小聲問。

    “不知道?！苯}的身體不能稱之為活人, 所以不能判斷。

    白羽打了個飽嗝，感受到頭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暈眩，眼眶終于又濕潤了……

    果然有問題啊。

    再度醒來時, 頭頂上是精致的金屬鐵籠。

    與她們一起的，還有其他吃過東西的小精靈。

    姜蘿一直保持著清醒。

    自動跟隨琪婭絲進(jìn)了這個籠子。

    這個魔法城堡里的危險并不來自琪婭絲，而是這個城堡本身。

    它擁有迷惑心智、魔化物種的能力。

    與其面臨未知，還不如面對具有規(guī)則力量的琪婭絲。

    只要在琪婭絲的規(guī)則之力里, 就不會有事。

    “琪婭絲喜歡歌聲！所以要請你們在在這里唱歌！”

    小精靈們紛紛開始唱歌，白羽也在里面附和。

    “不夠大哦……這種程度的歌聲, 琪婭絲一點(diǎn)都不高興！”

    小精靈們開始放大聲音, 琪婭絲依然不滿意，小精靈們的聲音實(shí)在太小了。

    琪婭絲從里面隨手抓了兩個出來，揪掉翅膀, 放進(jìn)一個新的玻璃罐，狠狠拿藥杵往下一碰。

    藥杵與玻璃相撞的聲音、軀體被搗碎時的迸裂粘連和死去精靈哀嚎混在一起, 有種震撼人心的悲愴。

    琪婭絲終于露出一個滿意的甜美微笑。

    剩下的小精靈聲嘶力竭的歌唱, 它們眼神清澈，望著琪婭絲的時候眼神充滿愛意。

    即使看見同伴喪生, 依然不減。

    它們?nèi)绱藧鬯?/br>
    那是一種愿意供奉所有的虔誠。

    精靈們的身體太小了。

    就算爆發(fā)出所有的音量, 也比不上正常人的音量。

    它們在用生命歌唱，甜蜜輕快的曲調(diào), 又有種難言的悲愴。

    白羽也混在其中唱歌, 悠長的曲調(diào), 十分悅耳。

    她已經(jīng)盡她所能。

    姜蘿已經(jīng)很難被這種場面所感染了。

    就算這些小精靈一個個喋血倒地，氣息奄奄，姜蘿也沒有什么感觸。

    只有白羽這樣初出茅廬的小姑娘，才會覺得難過。

    “好了！”琪婭絲拍拍手，終于結(jié)束了精靈們的嘶鳴。

    它們雖然有和人類一樣的外形，實(shí)際上和鳥兒沒有區(qū)別，甚至更加不如。

    在籠子里放上盛滿了清水的瓷杯，琪婭絲睡在柔軟的公主床上，開始午休。

    所有的小精靈都沒有動，示意白羽先喝。

    她看起來很不快樂。

    白羽沒有拒絕它們的好意。

    她確實(shí)不太適應(yīng)和很多人擠在一起喝一個地方的水。

    喝了個飽后倚在姜蘿肩上休息。

    “先生，可以放走它們嗎？”

    這個裝著精靈的籠子，并沒有鎖門。

    看似輕輕一推，就能擁抱自由。

    “它們是這里的一部分?！?/br>
    “就是不可以嗎？”

    “嗯。”

    琪婭絲是中世紀(jì)一個國家的公主，這座城堡，是她的父母為了迎接她的到來而修建的。

    然而這個可愛的小姑娘，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受到了女巫狠毒的詛咒。

    琪婭絲年幼的時候就顯露出和正常孩子不同的殘忍血腥，她的父母不認(rèn)為這個有可愛皮囊的孩子是他們期待已久的女兒。聲稱琪婭絲是惡魔，判火刑，城堡也付之一炬。

    琪婭絲和她的城堡在幽冥游樂場重生，成為一個游戲項(xiàng)目。

    參與這個游戲、無法脫離的人都會被城堡吞噬，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最開始難度是一顆星，到了很多年后的今天，已經(jīng)漲成了四顆星。

    城堡的意志是取悅琪婭絲。

    而琪婭絲的意志……誰也不知道這個看似天真實(shí)則殘忍的小姑娘到底想要什么。

    姜蘿無法毀掉這里的任何一個項(xiàng)目。它們是這個位面的一部分，以個人的力量去挑戰(zhàn)一個位面，是很需要勇氣的。個人武力強(qiáng)大后倒可以試試，但是…姜蘿這樣的情況，只能欺負(fù)欺負(fù)小鬼，護(hù)持白羽，已經(jīng)是極限了。

    “我明白了?！?/br>
    白羽的情緒一直很低落。

    這些小精靈們的眼神都很干凈。

    然而在姜蘿眼里，這是是一種無知的干凈，就像嬰兒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上，什么都不懂，一張白紙，自然干凈。

    白羽的眼睛也很干凈，是已經(jīng)知道了很多事情、經(jīng)歷過很多事情依然不改初衷的執(zhí)拗和純凈。

    如果沒有任務(wù)的限制，姜蘿也愿意送這樣的小姑娘回家。

    至于小精靈們…

    她沒有余力。

    大多數(shù)在這里迷失的人類，在第一個晚上沉溺在玫瑰的甜美里，便無法迎接第二天清晨的太陽。

    從木窗戶外吹來的微風(fēng)輕輕托起輕紗窗簾，也吹動琪婭絲窗邊的蕾絲蝴蝶結(jié)。

    床前放著一雙紅色小皮鞋，做工精美，飽含大人對孩子的期待與愛。

    掛著精靈翅膀的風(fēng)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起，琪婭絲睡眼朦朧，打了個滾，蜷縮成一團(tuán)，柔軟的金發(fā)蓋住臉頰上的嬰兒肥。

    風(fēng)鈴又響了。

    琪婭絲伸了個懶腰，終于從床上坐起來。

    藍(lán)色的眼睛溫柔如水，氤氳著水汽，迷茫孤寂。

    她在床上坐了很久。

    好半天才彎腰給自己穿上小皮鞋，呆呆的，不知道做些什么。

    “抓小精靈嗎？”“還是玩捉迷藏呢？”“草莓醬……”

    “不想再重復(fù)了?！?/br>
    她從床上滑落下來，坐在木質(zhì)地板上。

    這樣是不對的。

    淑女不能坐在地板上。

    但是她坐在地板上，也沒有人會指責(zé)。

    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樣的，她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

    好像過去了幾千年吧。

    她永遠(yuǎn)是這里長不大的琪婭絲。

    被城堡凝固了時間。

    這個時候小蘿莉，有一絲與年紀(jì)不符的，屬于少女的青澀憧憬。

    “外面是什么樣子的？”

    琪婭絲把臉埋在膝蓋里，隨意理了理金色的長發(fā)，朝籠子里的白羽問。

    至于姜蘿，也同屬于幽冥游樂場，琪婭絲直接忽略。

    “具體是指哪一方面呢？”白羽本來有些害怕這個隨意揪人翅膀的小蘿莉。

    就算不揪翅膀，白羽也本能地懼怕琪婭絲。

    剛剛還有兩個鮮活的小精靈變成了草莓醬。

    現(xiàn)在這會兒，突然感覺她恢復(fù)了正常，也不太害怕了。

    “給我講講你的生活。”琪婭絲歪著頭，好奇的看著白羽。

    其他的小精靈也似懂非懂的看著白羽。

    “我是一個很普通的人。每天早晨慌慌張張起來，買一份早餐，一路狂奔去教室上課?！?/br>
    “教室是什么地方？”

    “教室在學(xué)校里，學(xué)校是給人學(xué)習(xí)的地方，有小孩子們的學(xué)校，也有大人的。在同一個學(xué)校的大部分是同齡人，什么課程都有，天文地理、文字算數(shù)、音樂繪畫。”

    “然后呢？”

    “我會在教室上課，下課去食堂吃飯，那個時候食堂的人很多，需要排隊(duì)?！?/br>
    “吃什么呢？草莓醬和面包嗎？”琪婭絲眼睛閃閃發(fā)光，有些向往。

    一定很熱鬧吧。

    “食堂的菜有很多。早餐有面條、皮蛋瘦rou粥、紅豆粥、銀耳紅棗粥，酸菜餡兒、白菜豬rou餡、豬rou粉條餡、三鮮餡的包子、箏餃、三鮮豆皮、豆?jié){油條、煎餅果子、雞蛋餅、酸菜餅、千層餅……”

    姜蘿開始在白羽報(bào)菜名的講述聲中昏昏欲睡。

    白羽的表達(dá)能力不怎么樣，但是她總是能抓到要點(diǎn)，牢牢吸引住琪婭絲的心神。

    在琪婭絲的懵懂眼神中，白羽挨個講解。

    “面條是統(tǒng)稱，其中又有拉面、小面、蔬菜面、堿水面、泡面、雞蛋面、普通米面?！?/br>
    “殿下知道小麥嗎？磨成粉后可以做成面包?！?/br>
    琪婭絲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理解。

    “小麥粉也可以做成面條，具體過程我不太清楚，不同的制作過程可以制作出不同的面條?！?/br>
    “如果用蔬果的汁還做面條，口感就會很清爽，還有很多漂亮的顏色。”

    “如果做面條的時候加了很多雞蛋，做出來的雞蛋面就軟軟滑滑，有雞蛋的香味。”

    “普通米面很軟，如果煮面的時候切上一小塊臘rou，這碗面就特別香?！?/br>
    “臘rou是冬天的時候，把豬rou腌制好，晴天的時候放下太陽下曬、慢慢做出來的，可以保存很久。有的地方直接點(diǎn)燃松枝熏rou，這樣的臘rou，吃的時候有松枝的清香。”

    ……

    琪婭絲不停點(diǎn)頭。

    白羽講完面條，已經(jīng)口干舌燥。

    琪婭絲連忙給她倒水。

    輪到粥了。

    白羽頓了頓，又開始講粥。

    “皮蛋是一種被特殊腌制過的雞蛋，或者鴨蛋。它們的殼微微帶著綠色，腌制好后就已經(jīng)熟了，敲破以后完整的取出皮蛋，可以涼拌，加酸酸的醋、剁好后在壇子里裝了三個月的辣椒醬、香油，用盤子裝好，插上牙簽，一口一個，夏天的時候很下飯，配白粥特別好?！?/br>
    “切皮蛋不能用刀，真正有經(jīng)驗(yàn)的人都用干凈的細(xì)線。”

    “為什么哇？”琪婭絲已經(jīng)湊到了白羽邊上，漂亮的藍(lán)眼睛能裝進(jìn)整個白羽。

    “因?yàn)槠さ昂苋菀渍丛诘渡?，它的蛋黃有時候還是半液體狀，不太好清潔，要是不小心劃到手多痛啊?！?/br>
    “要是煮粥的話，就不用擔(dān)心這個了，直接把皮蛋整個丟進(jìn)鍋里，拿筷子戳住，幾下就劃拉開了?！?/br>
    “瘦rou要事先炒一遍，煮粥的時候才會好吃，為了去腥，一般會加入生姜沫子……”

    整個下午。

    姜蘿都在聽白羽講食物，琪婭絲也聽得一愣一愣的，連午飯都沒吃。

    夜色漸至，琪婭絲破天荒地沒有去外面看小精靈跳舞。

    甚至放走了籠子里懵懂的小精靈。

    “白羽，我也能吃到你說的那種食物嗎？”

    琪婭絲已經(jīng)遺忘了往常她最愛的、甜甜的、帶有玫瑰香氣的草莓醬。

    “當(dāng)然可以?！?/br>
    為了挽救琪婭絲的晚餐，那些“草莓醬”們，白羽頭腦發(fā)熱表示能給琪婭絲做出外面世界里的食物。

    她忽視了自己的體型，和琪婭絲廚房里食材的貧瘠。

    “先生救我！”

    白羽跪倒在姜蘿身前。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節(jié)cao就徹底碎掉了。

    也許是從能對小精靈們時時刻刻為愛鼓掌這種行為視若無睹的時候開始吧。

    “……”

    姜蘿摸了摸白羽狗頭，開始沉思怎么給琪婭絲做飯。

    琪婭絲吃的東西都是城堡自動刷新出來的。

    廚房只是一個擺設(shè)，沒有任何調(diào)味料。

    食材的話，僅僅有雞蛋、面包，水。

    姜蘿突然想起來自己空間里預(yù)備了一些能吃的東西。

    空間終于排上用場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