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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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陷阱 帥望道:“冷玉肯廢止追殺令,但是不肯放黑英?!?/br> 黑狼道:“那不是一紙空言嗎?” 帥望搖搖頭:“不,他是真的放了你!” 黑狼道:“黑英始終在他手里?!?/br> 帥望道:“黑英是他兒子?!?/br> 黑狼頓住,半晌:“原來如此。” 帥望苦笑,不是“不可能”而是“原來如此”嗎?帥望道:“我看他的表情,象是真的?!?/br> 黑狼沉默一會兒道:“黑英本來另有啟蒙的師兄,不過,那個人向黑英臉上吐唾沫,后來,被師父關到地牢里,渴死的?!背聊粫?,他淡淡地:“原來,我能活下來,是因為黑英?!?/br> 黑狼性格倔強驕傲,雖然他不會出言頂撞,但是臉上表情始終表明他是一個有尊嚴的人。冷玉憎恨這種無論如何也不屈服的表情,平時無事也罷了,遇到黑狼做錯點什么,這種表情常惹得冷玉火起。許多次,被打得幾乎喪命,冷玉總會強忍怒氣在最后關頭停手,相較于冷玉對其他惹他生氣的弟子所做的,總算是手下留情。 原來,是因為黑英,因為他會保護黑英,因為有人欺負黑英時,他會為了驕傲死不退后。 他的生命與他的驕傲,可以同時存在,是因為黑英。 黑狼慢慢垂下眼睛,沉默。 帥望半晌:“那么,你也認為冷玉說的是實話?” 黑狼沉默。 帥望問:“我們沒理由逼著他交出他自己的兒子?!?/br> 黑狼緩緩抓緊他的劍,點點頭。 帥望道:“我們有兩個選擇,用那張銀票換你我安全離去,或者,我們想辦法逃走,至于,冷家山上的諸位,會不會因那張銀票兵發(fā)墨沁,就不是你我的事了?!?/br> 帥望沉默一會兒:“冷玉說他已經(jīng)殺掉永州知府滅口,那張銀票的證據(jù)效力已經(jīng)不是很強,我更愿意用它來換你我的安全,還有,這里這些人……” 雖然那張銀票不一定能殺掉冷玉,但是,如果運用得當,或者幫得了芙瑤。 帥望猶豫。 冷凡坐在一邊,聽了很久:“你們沒問我的意見,我還是想發(fā)言。現(xiàn)在你們沒有任何借口了,冷玉那兒沒有人質,只剩下你們能不能逃走的問題,我們愿意全力幫你們離開此地?!?/br> 帥望苦笑,他同黑狼逃走,比較容易,只是他們逃走,冷凡與冷凡的手下卻未必能逃得掉。 帥望問冷凡:“你同情冷玉徒弟的遭遇?” 冷凡點頭。 帥望道:“可是,如果我們要殺冷玉,他的弟子卻首當其沖會被殺死,而且,按照的慣例,他的弟子,會全部被殺死?!?/br> 冷凡愣了愣:“那么,難道我們只能眼看著那些孩子死去嗎?” 帥望沉默一會兒:“我要好好想想?!?/br> 殺掉冷玉?不知道到頭來黑英會不會找他們報仇。帥望苦笑,大眼睛寶寶有一天也會長大,長大后不知道會是什么樣。 這一剎那兒,韋帥望忽然發(fā)現(xiàn)功夫的巨大意義,如果他武功蓋世,自然可以大大方方走到冷玉面前命令冷玉放了他的弟子,否則人頭不保,所有的談判與計謀都是因為實力不逮,壓倒性的實力面前,根本不需要這一切算計。 帥望也忍不住輕輕摸他的劍,倚天劍,安得倚天劍,下海斬長鯨。我還不配拿這把劍。 黑狼靜靜地:“事已至此,不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br> 帥望點點頭:“我再想想?!?/br> 墨沁的地圖,放在桌上,帥望凝視,如果他們逃走,一路上將不斷遇到追殺,最好的逃走方式,恐怕是主動出擊。 帥望問冷凡:“你的人,看到外面有人嗎?” 冷凡道:“有兩個大模大樣在我門外面坐著呢?!?/br> 帥望微笑:“應該每個方向都有人吧?”正門的可能最弱。 帥望拿出點心來吃,邊吃邊看。 冷凡道:“怎么?沒吃了再回來?” 帥望笑笑:“我還是比較信你?!?/br> 冷凡道:“我準備了酒菜。”半晌:“你說得是,我在這兒這么久,拿他們沒辦法,是我無能。你們有你們的難處,我不該那樣要求你們。一點薄酒,算是陪罪?!?/br> 帥望愣了愣:“大哥,人要轉性準沒好事?!?/br> 冷凡又氣又驚,也只得笑一下,一揮手,氣道:“算我沒說!” 帥望笑:“喂喂,別算了啊,我真沒吃飯呢,我餓了會啃桌子的!” 冷凡白他一眼,揚聲:“酒飯上來!” 帥望先抓塊白斬雞,邊吃邊坐下,冷凡倒酒,帥望笑道:“我來我來。” 冷凡按住他手:“我敬你。” 韋帥望大言不慚慣了,自然不再推辭,只笑嘻嘻地:“禮下于人,必沒好事?!?/br> 把冷凡氣得:“韋帥望,你要是做我手下,我非讓你滿地找牙不可?!?/br> 帥望笑,那一定是我把你牙打掉了。不過冷凡這家伙酸酸的,我還是不開他玩笑算了。 帥望舉起杯中酒,噙了一口,贊嘆:“好酒!想不到在這兒也能喝到這種好酒?!?/br> 冷凡笑笑:“特意為你跑到城里最好酒樓買的,來,干杯?!?/br> 帥望笑道:“這酒味道雖然有點苦,看起來也有點混,可是止咳平喘治胃痛,就算啥病沒有,喝上一口也會覺得自己飄飄乎乎的,幾若神仙?!?/br> 冷凡聽到酒有點混,味道有點苦,笑容已經(jīng)尷尬了。 帥望笑道:“是用洋金花末子泡的酒吧?這藥還有個名字,叫曼陀羅,我小時候就發(fā)現(xiàn)這東西泡酒喝,感覺非常美妙,結果被我?guī)煾赴l(fā)現(xiàn),一頓暴打。你這酒里,放的太多了,放一半,叫蒙汗藥,放這么多,你是想替我收尸啊你!” 黑狼實在忍不住,“撲”地一口酒就笑噴出去。 帥望氣:“你笑個屁啊,你酒里咋沒藥呢?你同他們合伙整我?你他媽的,虧我叫你兄弟!” 黑狼擦擦身上的酒,忍笑:“跟我沒關系,冷凡要把你麻翻了,拿你的炸藥舍身炸冷玉去。我還不想死,不過,他要找死,我可不攔他?!?/br> 冷凡瞪著眼睛,自知理虧,又生氣,半張著嘴,神情尷尬。 韋帥望怒罵:“老子十歲就用洋金花自配過麻藥,你拿蒙汗藥來藥老子!你他媽智商真不高?!睔獾?,罵冷凡:“給你炸藥你會用嗎?你以為象煙花一樣有個捻,點火就著???!” 忽然間聽到耳后風聲,韋帥望大驚,猛向前撲,太晚了,他剛低頭,什么東西已經(jīng)重重擊在他后腦。 韋帥望最后一個念頭并不是痛,而是:“我身后是黑狼??!” 黑狼揉揉自己的拳頭:“狗頭挺硬?!比缓蟀褤涞乖诓藴锏捻f帥望抱起來,放到床上去。 黑狼給帥望擦擦臉,站起來,微微鞠躬,再見了兄弟,我有我的選擇,你不能跟我去。 冷凡震驚地:“怎么回事?你,你干了什么?” 黑狼道:“交給你了,你要炸藥,你就自己去找,不過帥望說你不會用,你可能就真的不會用。別太早叫醒他,給我一點時間,告訴韋帥望,不用去救我,我要么逃了,要么死了,不會活著落到冷玉手里。好好守住帥望,遇到危險,弄醒他,他會救你。”再一次躬身,轉身離去。 冷凡呆呆站在地中央。 少年人的血氣,讓他羞愧。 黑狼走到莊外,兩個黑衣人立刻站起來。 黑狼舉起雙手,輕聲:“我只想問句話?!?/br> 兩個黑衣人點點頭。 黑狼道:“黑英還好嗎?”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下,半晌:“恐怕……” “不算太好。” 黑狼低下頭:“是因為我嗎?” 其中一個忍不住笑了:“不不,師父問他話,他嚇得尿褲子了,你知道,師父當然不喜歡太剛硬的,象你,可是更受不了自己弟子尿褲子?!?/br> 另一個:“師兄你對黑英太好了點,他快成個廢物了。” 黑狼輕聲:“我的錯。”猛然間揮出雙拳。 距離,兩位師兄弟沒來得及反應,已經(jīng)聽到自己喉嚨發(fā)出古怪的“咔嚓”一聲,劇痛,可是,他們即無法呼吸,也不能出聲。 黑狼抓住兩位師兄的衣服,把他們緩緩放在樹下,擺成坐著的姿勢。輕聲:“抱歉?!?/br> 肯同他對話,當然平時關系尚可。 黑狼的想法很簡單,他要去看看黑英,即使黑英是冷玉的親生兒子,他還是要去看看黑英,他不能一聲不吭把自己兄弟扔下。 莊子的墻很高,黑狼在墻下削了支竹劍帶在身上,放下黑劍,用布條包上手掌,以免為墻頭鐵刺所傷。 黑狼站在墻頭,月光下,一條細絲橫在面前,他低頭繞過去,冷玉的寢室有人值夜,地牢也有人值夜,其它地方是三二個人,不停巡回,黑狼覺得這時候可能會加強警戒,但是,他們要分人手在冷凡那邊看著,自已家門口的守衛(wèi)應該增加不了多少。 黑狼眼看著四個人一組的巡邏過去,躲在樹后,側耳傾聽,附近再沒有呼吸聲,他伏身,耳朵貼地上,遠近也再沒有腳步聲。黑狼從樹后現(xiàn)身,沿著剛剛巡邏的幾個人走過的路往地牢方向去。 走到地牢門口,忽然覺得腿上有被擋了一下的感覺。黑狼飛快地伸手一揮,左右各一根細線,鈴鐺聲微弱地響了一下。 黑狼僵住,屏息,半晌,松手,閃身,左右手,各抓住一只銅鈴,地牢門上小窗打開,有人向外看一眼,回答:“沒人?!?/br> 那人剛要關窗,一只手從窗口伸進來,猛地扼住他的喉嚨,輕聲:“開門!” 那人喉嚨咯咯輕響,不敢拒絕,打開門閂,門開個縫,黑狼松手,那人剛要大叫,另一只手已經(jīng)從門縫里伸進來,準確地擊碎了他的喉嚨。 里面人問:“什么聲?” 探頭,一支竹劍刺穿他的喉嚨。 黑狼從他身上搜出鑰匙,一起身,身后風聲,黑狼也不回頭,回手,“當”的一聲,鑰匙擋住劍刃,另一只手已經(jīng)從地上撿起死者的劍,反手一劈,一聲短促的慘叫,“咚”地一聲,一顆人頭滾到墻角。 黑狼嘆氣,我不過想看看,跟我一起的那小孩兒,是不是還過得下去。 黑狼拎著帶血的劍,拿著被砍出個口子的鑰匙,來到牢門口,鑰匙開門,長長的一道向下的走廊,黑狼沿著臺階向下,漸漸嗅到惡臭與泥土味。臺階盡頭,不再有照明,黑狼拿了個火把,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走到近頭,他愣了愣,伸手在四墻上輕敲,聲音都差不多,他回身,懷疑自己走進陷阱。他進來過,這里不是盡頭,怎么回事?面前的墻是后修的,他伸手推一下,墻竟移動一下,黑狼再推,整面墻竟是個旋轉門,推開后,是他曾經(jīng)到過的地牢。 惡臭味讓人窒息,黑狼來不及細看牢里人,他聽到奇異的聲音,象是沙子不住瀉下來的聲音,他回身推墻,推不動了,黑狼發(fā)力,墻與墻之間出現(xiàn)一條縫,沙子“嘩”地xiele進來,黑狼忙松手,墻扣緊。 陷阱! 黑狼推動旋轉門,門轉到另一面,上面的沙子失去阻攔就xiele下來,擋住門,再推不動。如果黑狼硬要開門,后果是沙子會把那個小小的地牢也灌滿。 黑狼慢慢后退一步,身后傳來低微的呻吟聲:“水?!?/br> 黑狼轉過身,地牢里的人,想必久已不見光,火把微弱的光,照得他睜不開眼睛。黑狼站在那兒,知道情況會很慘,依舊震驚。 黑英雙手被鎖在墻上,地牢很矮,黑英即坐不下,也站不直,彎著身子,雙腿不住發(fā)抖。手腕已經(jīng)磨出血,腫得鐐銬深陷皮rou里。他瘦得可怕,眼窩深陷,嘴唇干裂,聽到人聲,便微微瑟縮,無力地哀求:“放我下來,別打我。” 黑狼輕聲:“是我,黑英?!?/br> 黑英睜開眼睛,被光線刺痛眼睛,淚如雨下,依舊睜大眼睛:“哥哥,哥哥!” 黑狼慢慢走過去:“是我!” 黑英喜極而泣:“你來救我了?”大哭:“哥哥!” 黑狼過去,鑰匙打開鐐銬,黑英就撲倒在他身上。黑狼抱起他來,發(fā)現(xiàn)他褲子冰冷濕透,惡臭味正從黑英褲子里傳出來。 黑英哭泣:“他們一直不放我下來?!?/br> 黑狼的臉色變了,他沒殺錯人,這里的人都該殺! 黑英抓緊黑狼手臂:“哥哥,我們快走?!?/br> 黑狼看看打不開的門,一時不忍說出口,輕聲:“你先歇會兒,有力氣了,我們再出去?!?/br> 黑英點頭:“好,我照哥哥教的運一遍內功,就有力氣走路了,我自己能走?!比缓筝p輕呻吟:“手痛?!焙诶禽p輕揉搓他的手臂,麻木的手臂重新恢復知覺是很痛的??墒呛谟⒑瑴I微笑,閉目運功。 黑狼慢慢垂下眼睛,趁他開心,殺了他吧。 墻外再一次傳來沙子傾泄的聲音。 黑狼站起來,黑英瞪大眼睛。 這一次,沙子在緩緩地流走。 黑狼握緊他的劍。 黑英開始瑟瑟發(fā)抖:“哥哥,外面有人!” 黑狼輕輕握住他的手:“別怕,黑英,師父不會傷害你,你是他兒子?!?/br> 黑英的手指冰冷地抓緊黑狼的手臂:“什么?” 黑狼覺得痛,他輕聲:“我只是回來告訴你,師父是你父親,我不能帶你走?!?/br> 黑英的手指深深陷進黑狼的手臂里,黑狼輕輕扒開他的手,孩子,我還要靠這只手臂血戰(zhàn)到底。 黑英哽咽:“他一直知道嗎?” 黑狼點頭:“他一直知道,所以……” 黑英的眼里一片絕望:“他一直知道,卻一直這樣對我……” 黑狼搖搖頭,半晌:“忍耐一下,他是你父親,總不會要你命的?!?/br> 黑英問:“你呢?” 黑狼微微一笑:“我會血戰(zhàn)到底,如果我被抓住,黑英,閉上眼睛別看?!?/br> 黑英搖頭:“不!不不!”淚如雨下:“我不是他的兒子,我不要做他的兒子,我也不要眼看著你死,如果我永遠不能逃離他,我寧可死!” 黑狼看著緩緩打開的門,輕聲:“如果有一線可能,我會帶你走!” 黑英忽然停止哭泣,瞪大眼睛看著黑狼,緊緊抓住黑狼手臂:“如果你不能帶我走,就殺了我?!?/br> 黑狼沒出聲,把黑英推到身后,橫劍迎敵。 冷玉微笑:“怎么?你不跪下求饒,還敢在師父面前拔劍?” 黑狼緩緩道:“師父念在師徒情份上,允我戰(zhàn)死吧!” 冷玉笑道:“以你的功力,求死亦難,再說,你交了好朋友,現(xiàn)在挺值錢的,我們先好好聊聊,然后,我看看你能換到什么。” 示意左蟒右驁:“拿下他!” 兩位師兄,功夫都不弱于黑狼,可是,黑狼困獸猶斗,只求一死的拼命打法,實在很難拿下。 而師命是拿下,不是殺掉。 冷玉淡淡地:“要活的,可是不必顧忌傷他?!?/br> 黑狼手臂上頓時添了一道深達寸許的血口子,黑英臉上一濕,淋了一串血點子。 黑蟒見他負傷,當即改靈動劍法為狠劈硬砍,黑狼每接一招,都震得血液涌流。可是受了傷的黑狼,好象對疼痛一點感覺也沒有,他絲毫不改原來的拼命劍法,半條手臂血紅,劍尖依舊不離兩位師兄要害,毒辣的招術讓黑蟒黑驁時時后退,以一敵二,竟然線毫不落下風。 冷玉微笑看著,嗯,這狼小子居然有點意思,看起來,他平時并沒有使出全部本領啊,有潛力。如果不是你現(xiàn)在的賣價太超值了,我還真舍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