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整個思林集團發(fā)生重大變故,先是稅務機關到集團下屬的各個分公司對賬目進行“突擊調查”,說是接到舉報懷疑其外貿和地產部門采取了重大避稅措施,一通檢查下來,需要補稅上千萬。 再就是,廣林生物生產假疫苗已經立案遞交檢察院,瀕臨破產,政府因此加大了對思林集團醫(yī)療事業(yè)部的“國際心臟中心”項目的監(jiān)管力度,修改了項目計劃書里的多項內容。 很多醫(yī)療器材和設備的選取都不能脫離目前質量監(jiān)督的控制范圍,也就是說,思林集團投資的眾多醫(yī)療公司生產的沒有進入標準目錄的器材設備不能被“國際心臟中心”采購,而中心的服務項目也不能像私立醫(yī)院一樣隨意標價,這讓思林集團的預計利潤額大幅度縮減。 楊卿山的秘書陸楊被圈內熟識的人告知,他們是“得罪了上面的人”,陸楊詢問是哪個層級,那人說是“陸”那個層級,陸楊立馬明了指的是“陸鑄鋼”。 此陸非彼陸,陸楊郁悶同樣的姓氏所表達的階級和地位竟然是如此天差地別。 楊禹鯤心想畢竟曾經打算讓陸文慧出任“國際心臟中心”的獨立董事,怎么今天竟然就把項目弄到了這步田地。 他把陸文慧約到了私人會所,詢問是哪里得罪了她,陸文慧笑著對他提出了兩點要求:一是把他要用來威脅許臨的所有視頻文件全部刪除,并且直言就算他把視頻掛在網上也不可能傳播得出去,反而會讓思林集團遭到更大的打擊。二是她知道梁雨澤的父親梁五洲就是那個因為貪污受賄被判無期的國土局局長,她也知道思林最初拿的地塊就是從這位局長的手上拿到的,如果不想有人去追溯這些歷史問題,那讓梁雨澤自動辭職無疑是最好的選擇。畢竟梁五洲的勢力已經不再,他們沒有必要留著梁雨澤這顆無用的棋子。 陸文慧簡明扼要提完這兩點要求,就離開了會所,連茶也沒有喝一口。 楊禹鯤知道這位“紅墻千金”和她父親陸鑄鋼一樣,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動了怒。 原本以為許臨拒絕這位千金,也就是拒絕了她背后家族的勢力和庇佑,沒想到她還是一如既往幫助了她的許醫(yī)生,并且?guī)椭萌绱藞詻Q。 楊禹鯤考慮了整整兩天,還是把陸文慧的要求轉達給楊卿山。 楊卿山重重踹了楊禹鯤一腳,吼道:“得罪誰不好!偏偏要去得罪姓陸的!” 他走到辦公室窗邊,俯瞰東四環(huán)如今的繁華,心想這幾十年基業(yè)不能毀在梁雨澤這個已經無用的女人身上,她除了那張和江蔚玨長得頗為相似的臉,其他地方已經一無是處,棄了她,又何嘗不可….. 思林召開臨時股東大會,宣布梁雨澤女士因為目前“廣林生物”和“國際心臟中心”的投資決策嚴重失誤,自動解除其董事會秘書兼集團副總裁的職務。 梁雨澤沒有驚訝,她早已料到楊卿山會以此為借口讓自己辭職。 股東會結束,會議室的人紛紛離開,楊禹鯤走到還坐在桌前沉思的梁雨澤身旁,眼里天然的笑意一如既往,眉梢挑起,湊到她耳邊說道:“這次廣林生物出事,我已經查出內鬼是誰了,你說我需要告訴楊卿山嗎?” 梁雨澤涂著淺灰色指甲油的食指摳在會議桌上的紋路里,指甲瞬間斷掉了。 …… 經歷了“伽瑪刀”這一項,許臨好幾天沒能緩過來,身軟體虛,腦袋里出現水腫,整整兩天沒有進食。 日夜的照顧讓俞晨也身心疲憊,石英實在看不下去,只能在病房代替俞晨守夜,讓她回家休息。 許臨醒來見不到俞晨,總是會心悸片刻,卻也在內心自嘲原以為意志已經強大到能沖破身體的束縛,不想還是做不到。 一時見不到俞晨,沮喪感就會持續(xù)很久很久。 石英守在許臨的身邊,許臨堅持吃飯,“吃了吐、吐了吃”,不管怎樣也不會對石英說自己吃不進去。平時也總是很安靜,情緒低落時就看書,俞晨給他抱過來幾本厚厚的英文原版書籍,全部是和醫(yī)學相關,她知道他看不了電子書,同時也知道,這個人始終抱著繼續(xù)回去當醫(yī)生的期待,從來沒有氣餒。 又經過了一個星期的觀察期,許臨出院了,邢建國和吳韓百忙之中還是抽出時間趕過來探望他。 邢建國看到俞晨一路扶著許臨沒有撒過手,放了心,匆匆趕回同遠處理工作去了。 車上,許臨靠在俞晨的肩膀上閉眼忍耐暈車的惡心感,因為天氣熱,俞晨特意選用涼快一點的蠶絲布料為他縫制了頭巾,頭巾被汗珠浸濕了大半。 俞晨心疼地說:“要不取了吧,看來給你縫制頭巾,簡直多此一舉。” 許臨擋住她的手,“別取,光頭很丑,現在看著…好歹還有點像搖滾樂隊里的貝斯吉他手?!?/br> 吳韓透過后視鏡看虛弱還不忘說笑的許臨,心里難過至極,強忍傷感的情緒。 王晞倒是表現得很輕松,一邊開著車一邊對許臨說道:“我們俞晨這段時間為了你可算是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和她當閨蜜這么多年我就沒見過她為什么事情這樣努力過,你知道嗎許臨,她為了你居然想辭掉工作,連金花和順順都可以舍棄掉…嘖嘖嘖,實在沒想到啊,愛情大過天這句話對于咱們俞晨小jiejie同樣適用。” 許臨離開俞晨的肩膀,吃力地直了直身,問她:“你真的想為了我…連工作都要辭掉嗎?還有金花和順順,不要把它們送走…” 俞晨心想王晞的話可真多,凈給她找麻煩,支支吾吾回應:“不是…就是這么一想法….畢竟時間實在有限…我要照顧你…就會影響其他…還在考慮中…” 許臨心里一陣難受,帶著胸腔也一陣悶堵,捂著嘴咳起來。 俞晨急忙把水遞給他,許臨接過水杯喝了兩口,接著說道:“不要想著辭職…也不要想著把寵物送走…我會很快康復的?!?/br> 她笑著對他點點頭,“嗯,我一直相信著呢?!?/br> 王晞在后視鏡里看到俞晨粘膩的樣子,“不懷好意”地又開始咄咄:“俞晨為了照顧你,前些天還感冒發(fā)燒了來著…..” 俞晨對王晞瞪眼警告道:"打住!你別再說了哈!再說…再說我就和你友盡!” 王晞淡淡笑道:“重色輕友!” 吳韓在一旁也對王晞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讓許臨擔心愧疚的事情了。 許臨靠在俞晨的肩膀上用手捂著嘴噯氣。 “難受么?”俞晨心疼地撫著他汗膩膩的額頭。 “有點暈車…不礙事的…”他輕答。 除了閉眼忍耐,此時的他什么都做不到… 怎么她感冒發(fā)燒…都沒發(fā)現…生病的人,果然都很自私。 俞達忠和石英還留在豐僑,許臨回到家就享受到石英做的海鮮粥,里面放了海蜇海帶和小蝦米。 石英明明把粥熬得無比鮮美,看許臨卻吃得艱難,忍不住又開始叨叨:“我和老俞不是厚著臉皮要住在你家里啊,純粹是拿俞晨這孩子沒辦法,她為了照顧你,自己感冒發(fā)燒也不說,就知道回到家倒在床上昏睡,藥都不知道找來吃,我真的是怕了她,才決定留在這里幫她一下。” 俞達忠在一旁勸住石英:“好了,別說了,俞晨這不都感冒好了嗎?還說這些干嘛?” 石英瞪了俞達忠一眼,說道:“你不心疼女兒我心疼,你看看她,瘦得跟火柴棍一樣,女人這樣下去會老得很快的!” 許臨喝著粥,一直沒說話,俞晨知道許臨直到現在手還是發(fā)顫發(fā)軟的,可是又不好當著俞達忠和石英的面端著碗喂他吃,心想父母還是盡早回林城比較好,免得給許臨頻添心理負擔。 夜晚,俞晨在衛(wèi)生間洗漱完,爬到許臨身邊,他此時仍然半躺在床頭看書。 俞晨摘掉他的眼鏡,說道:“你現在還在恢復期,別讓腦袋太累了,從下午一直看到現在,我真是服了你,哪個病人像你一樣還能看得進書。洗澡水我給你放好了,你坐在浴缸里,我?guī)湍悴烈?*上?!?/br> 許臨拒絕道:“不用,我自己來。” 俞晨拍了拍他的大腿,隨意說道:“你身上現在沒力氣我都知道,讓我?guī)湍銌h?!?/br> 許臨加重了語氣:“我說了,不用!” 俞晨一怔,這才明白許臨生氣了,問道:“你怎么了….” 許臨微微蹙著眉,“我不需要你為我付出太多…” 俞晨瞬間明白許臨的意思,“反正我爸媽在外面,又看不到我們…我不會告訴他們我?guī)湍阆丛璧摹?/br> “你別說了好不好!我不至于虛弱到連洗澡都做不到!我把你留在身邊,原本就不是為了讓你照顧我的…實在不行我會請趙護工過來幫忙,不需要你花時間做這些…你睡覺吧,不用管我了?!?/br> 說完,許臨從床上起身去了衛(wèi)生間,其實從起床的瞬間他已經覺得腳下發(fā)軟,頭暈目眩,可是決然不愿意再給俞晨增添麻煩。 想到她感冒發(fā)燒的時候卻沒有能力照顧她,甚至連她身體的不適都沒能注意到,內心就十分厭惡自己。 俞晨想著崔教授跟她交待過,伽瑪刀最大的副作用就是讓人全身無力癱軟,免疫力低下,這些都需要調養(yǎng)數日才能恢復,她十分擔心他會暈倒在浴缸里。 許臨浸在溫水里,洗澡果然洗得十分吃力,背脊骨和肋骨都酸痛不已,抬一下手都艱難,洗著洗著,嘴唇變得越來越干,眩暈感越來越激烈,已經看不清熱霧里的一切。 他無力地躺在浴缸里,一陣心悸惡心,捂著嘴又開始噯氣,呼出的氣都是泛酸的味道。 衛(wèi)生間的門被打開,俞晨一絲不掛出現,對他笑道:“我想和你一起洗,可以嗎?” 他怔住,沒想到這女人如此“鍥而不舍”。 俞晨不等他回答,已經入了水,笑著說道:“還好這浴缸夠大,能承得下咱們兩個人?!?/br> 許臨正要說話,俞晨已經坐在他面前的水里,摟住他的脖頸在他嘴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最終,他只能妥協,把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在昏沉的意識里感受著她用毛巾在他背上不斷的搓揉。 俞晨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難道你執(zhí)意把我留在你身邊,只是為了要照顧我、保護我嗎?對于我來說不是這樣的,我留在你身邊,是為了我們相互照顧、相互保護,這才是愛情原本的意義…你這個大傻子?!?/br> 也不知是不是俞晨這句話融掉了他心里最后一層戒備,他的頭搭在俞晨的肩膀上,不斷噯氣,終于不管不顧嘔出了一大股酸水。 俞晨沒有嫌棄他,盡快用水撫掉,也加快了為他洗澡的速度,用兩塊浴巾把他很快擦干,然后給他換上搭放在門前干凈的睡衣睡褲,太擔心他會感冒。 … 之后的一個月,雖然石英每天都叨叨著要回林城,卻還是習慣了一大早和俞達忠菜市場買菜. 俞達忠拎東西,她顧著和菜販子講價,感慨道:“北京的菜是真貴啊,二環(huán)二環(huán),名不虛傳?!?/br> 眼見石英又變成段子手,俞達忠問道:“俞晨給你生活費了,對嗎?” 石英搖搖頭說:“那死丫頭那么摳,才給兩千塊錢,夠吃什么?不過許臨把你的手術費打我卡上了,整十萬?!?/br> 俞達忠一聽,皺起了眉頭,說道:“你怎么收了那個孩子的錢啊!你…你這做得也太不合適了!他現在自身情況都不太好,你這不是趁人之危嗎!?” 石英挑眉說道:“老石!話可不是你這樣說的!他和俞晨婚也沒結,房子是不是他的還難說,甚至以后他都當不了醫(yī)生了!難道讓我們家女兒在這里跟他干耗著當免費苦力嗎!你怎么想的呀你!” 俞達忠悶聲,心想自己確實沒有立場勸說石英,可是想到許臨病得這么嚴重,還有一場手術等著他,萬一經濟出現困難影響了治療該怎么辦。 回到家后想了又想,拿出手機給去上著班的俞晨發(fā)微信:【我往你卡上打十萬塊錢,你把你卡號給我,之后許臨的手術如果需要用錢的話,記得告訴我。】 看到父親的微信,俞晨一陣眼熱,她在診所趕時間做完手上的活兒,只想湊到正常的下班時間回家守在許臨身邊。 這一個月以來,每天給許臨按摩全身,每天給他用熱水泡腳,如果有閑下來的時間,還會給他在word文檔上安排健康食譜。 許臨的胃不好,俞晨需要斟酌食譜,看看哪些食材既能增強免疫力又不傷胃,還能做出花樣滿足許臨的口味。 因為調理得當,許臨的胃潰瘍有了改善,一個月后達到了放療的身體條件,其實作為醫(yī)生,他對放療是抗拒的,可是又放不下腫瘤萬一復發(fā)的那一點可能性,于是跟崔教授商量,進一步減小了放療面積和次數。 不過意外總在發(fā)生,第一次做放療就引起了腦部的水腫,吊著甘露醇脫水,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兩天。 在做第二次放療時,許臨的頭痛反應很大,并且發(fā)現腦袋里又開始積水,沒辦法只能停止了放療,做了腦積水的分流,在已經長出頭發(fā)的腦袋上又鉆了孔,插上引流管,接上分流閥門,再在胸腹腔打了一個隧道,將腦積水排入胸腹吸收。 經過分流,許臨只能停止放療。 俞晨眼見許臨受了“二次罪”,一直在后悔不應該讓許臨接受放療。 許臨清楚自己的體質根本扛不過去,可是卻還是想要雙重保險。 第一次手術的難關終于在磕磕絆絆中闖過去了,幸運的是,ct顯示病變位置依然很干凈,并沒有復發(fā)的跡象,恢復得很好。 俞晨每天早上陪著許臨出去鍛煉,所謂鍛煉,也只是和他一起在附近的綠地漫步,時而會去玉淵潭公園。 入了秋,經過他上次感冒的教訓,這次她用羽絨服把他裹得嚴嚴實實。 許臨遺憾地說:“可惜櫻花季已經過去,明年吧,明年我和你一起來賞花,這里的櫻花好看極了,白色和粉色摻和在一起,還賣櫻花形狀的雪糕?!?/br> 她望著湖對岸的電視塔,故意對許臨質問道:“你是不是陪女生來逛過?哼….” 許臨淺笑,“是呀,我是陪一個女生來過這里賞櫻,她的名字叫許曉曉。” 俞晨聽到他提起“許曉曉”的名字,心里有什么東西堵住一樣,她知道,“許曉曉”應是許臨內心的痛吧,她忘不了許臨在高燒昏睡時不斷喊著許曉曉的情景。 湖面上,有一座小拱橋,名叫柳橋映月,橋的兩頭垂柳依依、水波粼粼。 柳樹垂枝倒映水中,從前一直在和小動物打交道的俞晨從未知道,在霧霾下的大北京,竟然也有如此“小家碧玉”的美景。 許臨對俞晨介紹道,在柳橋的北面,就是鸝櫻緋云,他曾經抱著曉曉在櫻花最繁盛的時候走到拱橋中央,找到能從櫻花里感受到緋云的最佳角度。 俞晨回到住處,想到許臨今天對自己的講述,忽然想要發(fā)現他和許曉曉的更多,于是在以為他睡著時“冒昧”想要打開他的平板,不斷猜著他的密碼會是什么。 閉著眼睛的許臨忽然開口說道:“你的手機號,整11位?!?/br> 她被嚇了一跳,沒好氣地問道:“你怎么沒睡著啊!” 許臨睜開眼睛巴巴地看著她,說道:“腦袋疼?!?/br> 俞晨正準備放下平板,他伸出手說道:“給我,我把我和許曉曉的照片調出來給你看?!?/br> “你怎么知道我想看你們的照片?” “因為我知道你這人其實充滿了好奇心,從以前就是這樣?!?/br> 俞晨抿了抿嘴,看到他修長的手指靈活翻出了平板上的文件,心想還好,腦瘤并沒有影響這個人的肢體靈活度。 照片翻出來了,上面是一個瘦弱的小姑娘和一個不怎么笑的男人,他們沒有去過很遠的地方,基本都是在病房拍的照片,或是在附近的花園。 最遠的地方就是玉淵潭公園了。 看著看著,俞晨有了眼淚,因為照片上這個小姑娘,笑得真是太好看了,如若她身體健康,該是多么美麗可愛的一個小嬌人,長得和五十年代的秀蘭鄧波兒頗有幾分相似,眼睛大大的,帶著笑紋,天生的雙眼皮,略微凹陷,瞳色泛著藍。 這是一雙非常稀有的絕美眼眸,還長了對稱小虎牙,鼻尖嬌俏,笑起來讓人憐惜。 就算只有病房和公園,許臨也愿意和她一起照這么多的照片,他應該是十分疼愛這個女兒了。 也因此,當他看到楊禹鯤發(fā)來那個視頻的時候,情緒一定是崩潰的吧… 俞晨的眼淚滴落在平板的屏幕上。 許臨伸手捻了捻她臉上的淚珠,說道:“其實梁雨澤愿意和我離婚…是曉曉為我促成的….我記得曉曉曾經在她生日的時候對著蠟燭許下愿望,然后對梁雨澤說希望我能找到自己最愛的人,梁雨澤說我是她丈夫,她就是我最愛的人,許曉曉卻搖搖頭說不是,梁雨澤對著許曉曉大吼,差一點要對曉曉動手,幸好被去病房探望的護士長攔住了。那時候我剛做完腦部手術呆在重癥間,根本沒辦法照顧她,更沒辦法給她過生日,可是她依然不忘記祝福我…我虧欠了這個孩子,但是并不后悔作出當初的決定…這樣的我,是不是很矛盾?” 俞晨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世上有因為規(guī)則獲益的人,也有被規(guī)則傷害的人,不過獲益的絕對是大多數…我不認為你的決定是錯的,你有你自己的邏輯和判斷…” 許臨回答道:“我的判斷是,如果那顆心臟移植給曉曉,她存活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一年。心臟是最寶貴的器官,絕對不能浪費,因此我認為要獻給預計存活期最長的人。俞晨,我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偉大、那樣正直,如果曉曉獲得心臟后能得到數十年的生命,也許我就不會舉報了…我寧可因為知情不報而當不了醫(yī)生,我也不會舉報…器官移植的合法性是倫理委員會的事情,本來就不是我的工作范圍…不過,誰知道呢?世上沒有如果,也沒有也許?!?/br> 俞晨沒有再說話,她無法判定許臨說這話的對與錯,但她唯一能確定的是,許臨很愛許曉曉,許臨曾經是這樣一個小女孩的爸爸,確定了這些,對于俞晨來說,已經足夠了 “你生日就要到了,準備怎么慶祝生日?”俞晨用手劃拉著平板上的照片,忽然對許臨發(fā)問。 許臨搖搖頭說道:“我很久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了,你爸爸給我買的那輛自行車,是我平生收到的唯一一份生日禮物?!?/br> “切,我才不相信,你周圍那些人,生日不給你打紅包?” “打過,我沒收,收人紅包習慣不好,再說,他們的生日我都不知道是多久,也從沒有和他們摻和到一起,人家自然對我的生日不感興趣了。” 俞晨眉眼彎彎笑起來,逗他道:“也對,要禮尚往來。那要不,你三十五歲生日之際,我再送你一輛自行車吧?!?/br> 許臨淡淡笑道:“好啊,那我送你一輛,我們可以周末去山路騎行?!?/br> 俞晨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到現在還不會騎自行車……” 許臨睜大眼睛,問道:“你開車都學會了,怎么還不會騎…” 俞晨小聲叨叨道:“開車和騎自行車有什么關系…..” 在許臨和俞晨交談的時候,石英正在外面的廚房用胡蘿卜給榨汁。 他現在每天早上都要在石英的“強制”下喝一杯胡蘿卜汁,有時候會覺得回到了從前樓上樓下的時光。 就算他們無法把他當成兒子看待,適當的幫助也已經足夠了。 有俞晨一家陪伴的日子,不管怎樣都是幸福多于苦澀。 他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