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她一把捉住他的手，坐到床邊，啞聲說，“我在，你別生氣，我不跟你置氣了。只要你乖乖好起來，我以后什么都聽你的好不好？”

    沐輕煙一邊說，一邊替他抹著嘴角的血跡。

    看著那黑色的血跡，她的心揪著疼。

    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就說了出來。

    “好?！兵P傾虛弱地吐出一個字，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別擔心，我沒事……”

    他說完最后一個字，頭一歪，倒在她的懷里！

    “鳳傾！鳳傾！”沐輕煙睜大眼睛，滿臉驚恐，“舅舅，救他，救他！”

    她慌了，徹底慌了。

    “煙兒，你先讓開。我來看看?！笔嫖捏霞泵φf道。

    他自己也身受理傷，拖著病體，可永遠沒有醫(yī)者不管病人的道理，即便是再困難，也會將病人放在首位。

    經過一陣兵慌馬亂，房間里總算是平靜下來。

    “傾兒怎么樣了？”就連舒震也被心動，拖著虛弱的身體趕過來關心情況。

    沐輕煙沒有追問，卻是緊緊地盯著舒文笙。

    舒妙也很緊張，雖然她跟鳳傾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可鳳傾是她jiejie的夫君，如果鳳傾有什么事，jiejie肯定很難過，jiejie難過，她也會跟著難過。所以她希望，姐夫一定要沒事。

    “爹?！笔嫖捏先嗔巳嗝夹?，回道，“傾兒似乎自打從娘胎里出來就身帶奇毒，這么多年來，他一直都是靠著內力壓抑毒性，故而他一旦使用內力就會發(fā)病……”

    “這世上還有這么奇怪的毒？”舒妙訝異極了，看向沐輕煙，“jiejie，姐夫好可憐啊，一出生就身帶這樣的奇毒。”

    沐輕煙的手猛地攥緊。

    她一直知道鳳傾身中奇毒，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所見他毒發(fā)時的樣子，親耳聽到人描述他中毒的事情，她還是難以接受。

    她自己也是學醫(yī)的，可直到現(xiàn)在，她都不知道鳳傾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更別提想辦法替他解毒了。

    “這種毒……”舒震一開口，突然猛地咳嗽起來。

    “爹，您別激動。雖說只是中了一些迷藥，可您這一大把年紀了，身子骨本就不好，還是仔細些為好。情緒莫名過于激動?！鼻厥霞泵﹃P切道。

    舒震擺了擺手：“無礙。”

    他看著鳳傾，眉心微蹙，朝舒文笙問道：“你方才說得可都細細查驗過？”

    “是的?！笔嫖捏戏浅？隙?。

    沐輕煙看出異樣，緊張地問道：“外公，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舒震出身醫(yī)藥世家，又比她長了兩輩，見多識廣，說不定他真知道鳳傾中的是什么毒也說不定呢？

    “爹，您看出傾兒中的什么毒了？”舒文笙道，“兒子想了許久，實在是想不出來?！?/br>
    舒震沒有立即回答他們，而是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探向鳳傾的脈博。

    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一絲聲音也沒有。

    他們誰都沒有發(fā)出任何打擾的聲響。

    雖然舒震自己都還病著，可把脈這種事也不怎么勞神費力，還是可以的。

    片刻后，舒震輕嘆一口氣。

    眾人都在待著老太爺子開口，舒妙卻最是沉不住氣，直接上前一步，著急地問道：“爺爺，到底如何了？姐夫中了什么毒啊，這么霸道！”

    她自己性子本來就急，這會兒更是替沐輕煙著急。

    舒震蹙眉，沉思片刻，看向沐輕煙說道：“煙兒，外公也不想瞞你，這毒外公確實瞧出一二來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他所中何毒？”沐輕煙也崩不住了，啞聲追問道。

    這是她頭一次聽到有人說知道鳳傾中了什么毒，怎么可能不激動，知道也許能找到辦法醫(yī)治，若是連他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怕是永遠也不可能找到辦法醫(yī)治了。

    “難道從未有人說過，他中的是什么毒？”舒震訝異，“不應該啊。煙兒，我聽妙兒說，醫(yī)仙一心想收你做徒弟，難道你沒請醫(yī)仙替傾兒看看？”

    沐輕煙一愣，安靜一下，實話實說道：“醫(yī)仙不為皇室中人醫(yī)治。之前他確實給鳳傾看過，但并沒有說他中的是何毒?！?/br>
    “難怪了?！笔嬲鹆巳坏攸c點頭。

    沐輕煙反而不知他是何意：“外公，你早知道鳳傾是皇室中人？還是您知道醫(yī)仙為何不說出鳳傾中了何毒？”

    除了這兩件事，她再也想不到還有什么事值得讓她外公說出那聲難怪。

    舒震輕嘆一聲：“我認識傾兒的爺爺，自然知曉他是皇室中人，醫(yī)仙不為皇室中人醫(yī)治，自然不會為他醫(yī)治。至于醫(yī)仙為何不告訴你傾兒所中何毒，那卻是因為這下毒之人，同醫(yī)仙淵源甚深?！?/br>
    “老頭兒識得下毒之人？”沐輕煙猛地攥緊手心，眼中燃起一絲難掩的烈火。

    是針對老頭兒，更是針對下毒之人。

    若是早知道老頭兒識得那下毒之人，她一定會問個究竟。

    這個可惡的老頭兒，明明識得那下毒之人，也明知鳳傾中的是什么毒，可他偏偏什么也不告訴自己，并且絲毫沒有向自己揭露分毫！哼，這輩子都休想收她做徒弟！

    沐輕煙這時候慣會怪人家的，當初認識老頭兒的時候，可沒見她像現(xiàn)在這般關心鳳傾緊張鳳傾。人家老頭兒也是有眼力勁兒的好么，既然你都不關心也不在意，他就以為你是真的不在乎，又何必說呢？

    “是的?！笔嬲鹂隙ǖ?，卻沒有說出下毒之人到底是誰的意思。

    沐輕煙知道他不想說再問也沒用，只能轉而問道：“鳳傾到底所中何毒？可有醫(yī)治之法？”

    她一問出這個問題，都看了過去。

    舒震沒有隱瞞，沉聲說道：“這種毒名為追魂。據傳，此毒至今無解。”

    “……”沐輕煙的心猛地一沉。

    舒震又道：“傾兒能活到如今，我想，得多虧了他爺爺傾盡畢生內力護他一命?！?/br>
    沐輕煙抿唇：“外公猜得沒錯。”

    她安靜一下，神色十分沉重地問：“外公也沒有辦法醫(yī)治嗎？”

    舒震搖頭：“無解?！?/br>
    “那醫(yī)仙呢？”沐輕煙平靜地說，“我知道他的規(guī)矩是不為皇室中人醫(yī)治，可凡事都有破例，若是他有辦法，無論如何我都要一試?！?/br>
    舒震蹙了蹙眉：“這個我還真未可知。醫(yī)仙，大概是有辦法的吧。不過他是不可能替傾兒醫(yī)治的?！?/br>
    雖然沐輕煙不知道外公為什么這么肯定，可她知道，只要醫(yī)仙有辦法，她就一定會讓他答應。

    沐輕煙眼眸微微動了動，忽而問道：“是不是找到下毒之人，此毒亦可解？”

    舒震面色俱變：“煙兒，聽外公一句，永遠不要去找這個下毒之人?！?/br>
    “……”沐輕煙再次怔住了。

    她不知道外公為什么這么說，她猜想，可能是那個下毒之人實在強大可怕，外公是擔心她出事么？

    可若是要她眼睜睜看著鳳傾死，她是萬萬做不到的啊。

    無論如何，她都會想辦法救他。

    不惜，一切代價。

    “好了，煙兒，別胡思亂想了。”舒震語重心長地說道，“外公雖然能力有限，現(xiàn)在也沒有辦法替傾兒解毒，可外公這里倒是有個方子，可暫時緩解傾兒一旦動用內力就毒發(fā)的癥狀……”

    “真的嗎？外公？”沐輕煙面露欣喜，“太好了！謝謝外公！”

    舒震嘆息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方子待會兒讓人送過來?！?/br>
    “好?！?/br>
    盡管沐輕煙并沒有得到能替鳳傾解毒的法子，可只要能暫時緩解他的痛苦，對他們來說，那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舒文笙替鳳傾施了針，準備離開。

    “煙兒，我著人看著傾兒，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br>
    “不用了，我精神挺好的?！便遢p煙看一眼旁邊的軟榻，“要是真撐不住，我會躺一會兒。舅舅，你快回房歇著吧?！?/br>
    經過昨天，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

    房間里只剩下沐輕煙和鳳傾。

    沐輕煙坐在床邊，看著昏睡不醒的鳳傾，喃喃地說：“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鳳傾，只要你沒事，等你好了，我可以滿足你一個要求?！?/br>
    所以，這一次，請你一定要支撐下去。

    等她拿到外公的藥方，就可以緩解他的痛苦，等她找到老頭兒，就能想到辦法救他了。

    一定要等著她。

    傍晚時分，沐家大部隊趕了過來。

    除了身體不太方便的沐寶生，和拖著病體不宜長途跋涉的沐之言，就連新婚燕爾的沐和玉也帶著新婚妻子一起來到舒府。

    沐家六子加上舒文靜和唯一的兒媳梅若雪，聲勢浩大，一來到舒府，頓時給門庭冷落的舒府增添勃勃生機。

    沐輕煙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隨著舅舅舅母出來迎接。

    “阿笙，煙兒，你們怎么了？怎么看起來滿是病態(tài)？”舒文靜是學醫(yī)的，一眼就看出不對勁，她拉住沐輕煙的手，想要替她把脈，卻被沐輕煙躲過了。

    “娘親，外公還在屋里頭等著，您快帶哥哥們去拜見外公吧！”沐輕煙微微一笑，以示自己無礙。

    舒文靜蹙了蹙眉，關切道：“真的沒事兒？”

    “煙兒怎么了？”沐家兄弟齊聲問道。

    “我沒事。娘親和哥哥們不用擔心，趕緊進去拜見外公吧！”沐輕煙鼻尖微酸。

    她想到昨日自己面對朝夫人、梁楓、白素心時的模樣，若當時哥哥們在，一定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這就是她最親最愛的家人們啊。

    舒文靜女兒像是無礙的樣子，就依著她帶兒子們進屋拜見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