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電梯口，那里正好站著一個中年男人，聽到腳步聲回頭，他看向向瑯，向瑯也看向他，“走樓梯。”向瑯想也不想道。

    那人，林青有點(diǎn)印象，是向老爹的一個得力下屬。顯然，他不喜歡向瑯，向瑯也不喜歡他。

    向瑯在前，林青在后，向瑯的第一腳就差點(diǎn)踏空，林青一驚，上前一把扶住，向瑯才沒一路滾下去，林青沒轍，緊緊跟著他，免得爺倆一起住院。向瑯右腳要顧忌傷口，有點(diǎn)蹶，走路沒了平日的不羈意氣。風(fēng)果然大，能把人吹成傻逼。醫(yī)院的院子里幾乎沒什么人，就他們兩漫無目地地逛著。

    “喂?！毕颥樛蝗换仡^看林青。

    “嗯？”林青應(yīng)道。

    第17章 我理解

    向瑯望了他片刻，轉(zhuǎn)身接著走。

    “什么事？”林青追問。

    “沒事了?！?/br>
    “……”

    又在逗他。

    不過……今天，他原諒他了。

    向瑯捂緊了林青給他的外套，剛穿上去的那一刻，真的很暖，那是林青的體溫。

    實(shí)際上，不是沒人管他，而是都被他那張全世界欠了他五千萬的臉給噴走了。只有林青這一根筋通到底的木頭，像塊狗皮膏藥，時(shí)常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除了……今夜。

    向瑯知道的，親朋戚友也好，向氏集團(tuán)也罷，那些人都不待見他，背后說他不孝，一點(diǎn)沒遺傳到向老爹的各種品質(zhì)，是敗家子，是扶不起的阿斗，遺憾向老爹白手起家拼搏一生奮斗一生的事業(yè)竟無人接手，還有可惜向老爹居然沒有續(xù)弦再立家室的，等等等等。

    何況，向瑯和向家脫節(jié)太久了，好幾年跟人間蒸發(fā)一樣，向家和向氏的圈子，有些不認(rèn)識向瑯，有些認(rèn)識向瑯但不熟悉，而熟悉向瑯的……熟悉的也是黑歷史。若向老爹是皇帝，向瑯就是個眾叛親離不得人心的太子。

    向老爹不是皇帝，向瑯也不是太子，他擺明了和向氏集團(tuán)沒有也不會有半毛錢關(guān)系，和向老爹關(guān)系更是淡漠，沒有拍馬屁博上位的價(jià)值，大家對他的基本禮貌都是向老爹的面子。

    向瑯不在意。特么，阿斗求他們扶了？

    這里，他還剩的，就是那個幾個“狐朋狗友”了。這會兒，小游正在國外談生意，從她爹媽那得知了向老爹的事，馬上打電話問向瑯要不要她立刻回來，向瑯給摁住了，讓她干正事去，且不能告訴炮子和小D。他們都撒歡慣了，要一起面對這么嚴(yán)肅的事情，別扭。

    不想進(jìn)病房，也不想離開。

    他就想，一個人靜靜。

    可身后有個林青形影不離。

    “呼——”向瑯往手心里呼了口熱氣，涼意無孔不入，從脖子、袖口、衣擺、褲管各處肆意地鉆進(jìn)來，挺好的，他需要點(diǎn)事情轉(zhuǎn)移注意力，不然心里太堵。

    他也說不清堵什么，向老爹理論上沒什么大礙了，再說，向瑯自覺自己對向老爹沒有正常孩子那種比山還高比海還深的感情。他更沒有工作、戀情或生活的事可擔(dān)心。他堵什么？

    不知道。

    一只手握上了他的手臂。

    向瑯扭頭。

    “太冷了，回去吧?！绷智嗾f。

    向瑯看著他。

    “走。”林青拉著他就往大樓走去，幾個月以來，向瑯第一次乖乖聽林青的話，沒有抬杠。

    接下來那段時(shí)間，向瑯天天扎醫(yī)院，林青也陪著他天天扎醫(yī)院，向瑯熬出黑眼圈，林青也陪著他熬出黑眼圈——雖然可能看不出來，向瑯餓肚子，林青也陪著他餓肚子，向瑯吹冷風(fēng)，林青也陪著他吹冷風(fēng)。日子不太像樣，可林青覺得這樣踏實(shí)多了。

    本以為塵埃已定，誰知風(fēng)云又起，前一刻還和下屬們侃侃探討新項(xiàng)目的向老爹，說發(fā)作就發(fā)作了。

    “媽的——”向瑯一腳踹到潔白的墻壁上，霎時(shí)留下一個泥印，“你們這群人有病?。?！工作重要命重要？！”

    面對向公子的發(fā)飆，大家面面相覷。

    “小向，”向老爹那位得力老下屬——老蔣先開口了，“別在這撒野?！?/br>
    “我撒野？”向瑯冷笑一聲，“他要真翹辮子了，還得謝謝這個向氏集團(tuán)?！?/br>
    老蔣額頭上刷一下就暴起了青筋，“你說我們可以，你不能說向氏集團(tuán)?！?/br>
    “有名叫向氏集團(tuán)，那是我們向家的東西，輪得到你著急？”向瑯針鋒相對。

    “那是你爸的心血，不是你的東西！”老蔣猛地咆哮道。

    世界瞬間安靜。

    “對，”許久，向瑯才笑了笑，“不是我的東西?！闭f罷，轉(zhuǎn)身走開了。

    反正，這個家，也不是我的家。

    林青快步跟上向瑯，向瑯下了好幾層樓梯，才坐在階梯上，手撐著額頭，平復(fù)著呼吸。

    對這一切，林青可以——不，理應(yīng)不聞不問，他的職責(zé)僅是確保向瑯的人身安全。

    可林青憋不住。

    他也坐了下來，挨著向瑯，不過三個字，卻醞釀了一萬年。

    “我理解?！?/br>
    低沉的嗓音回蕩在空氣里。

    向瑯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