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催妝
這場雨斷斷續(xù)續(xù)下了一個月,洗去了夏季的燥熱,氣候一日比一日涼。 十月十五,是戚弦死后重生的日子,也是欽天監(jiān)定的大吉之日。 天還未亮,戚弦便已起了床,坐在梳妝鏡前由著三個丫鬟給自己梳妝。 小院里擠滿了人,大部分是魏將軍帶來的將士們。盡管新郎還有兩三個時辰才過來接人,他們也早早過來,精神百倍地守在門口,怕是一只鳥都飛不進(jìn)來。 鐘月華從廚房出來,捧著碗面走進(jìn)戚弦的房間。 “看魏將軍的意思,是準(zhǔn)備等新郎來了把他打回去不成?每個人都舉著刀槍,活像是準(zhǔn)備上戰(zhàn)場?!?/br> 吉mama笑瞇瞇地說了些祝福話,“讓新郎吃些苦頭也好,千辛萬苦娶回去的媳婦,以后肯定會可著勁地寵著?!?/br> 屋里其她的丫鬟婆子也都堆著滿臉笑附和,戚弦只笑笑不說話。 其實(shí)她現(xiàn)在是有些緊張的,昨天夜里也沒睡好,早早起來頭一直暈暈沉沉。本是個喜靜的性子,偏偏屋里又站滿了不停恭喜她的丫鬟們,和幾個來討好巴結(jié)的官宦千金,七嘴八舌的吵的她更暈了。 聞到蔥油面的的香味,她才意識到起床快一個時辰了,她竟然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此時胃部火辣辣的,一抽抽的疼。 抬頭望去,正對上鐘月華得意的目光。 “喏,就知道你餓了?!?/br> 戚弦感激地對她點(diǎn)點(diǎn)頭,正要去接筷子,卻見吉mama笑瞇瞇地湊過來? “新婦不能吃東西啊,要一直等到合巹酒時才能吃第一口……” “什么破規(guī)矩!”鐘月華不以為然地懟過去,“要讓謝家公子知道你們苛待她的新婦,怕是會找你們算賬!” 吉mama是京城有名的喜婆子,親手送走的新婦們出自貴族世家的不計其數(shù),被一個外地過來的小丫頭當(dāng)眾下臉,自然不高興。 她挺了挺腰背,揚(yáng)聲道:“婚嫁是人生大事,豈能兒戲,老祖宗千百年傳下來的規(guī)矩,怎么能隨意破壞?” 鐘月華眉梢一抖,聲音更冷冽幾分,“什么規(guī)矩還不是由你一張嘴,我們這的規(guī)矩就是不能讓新婦受委屈!” 兩人劍拔弩張,方才還在閑談的人也都閉了嘴,小心翼翼地覷著戚弦的神色。 戚弦的面容沒有絲毫波瀾,眾人猜不到她的想法,又去看向吉mama。 吉mama腰板挺的更直,“每家的姑娘都是這么過來的,沒有例外。要想和夫君和和美美,這些禮節(jié)一樣都不能少?!?/br> 她看了一眼戚弦,語氣有些微妙,“戚姑娘自小沒人教導(dǎo)這些,不明白就算了,你身為尚書之女怎么也不明白這些?” 瞬間,屋里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京城權(quán)貴集聚,不說世家大族,那些小門小戶也都是一個比一個人精,自然早早打聽好了她們的家世。 屋里誰都知道戚弦無爹無娘,只是樂師的徒弟,有天下第一琴師的名頭又如何,依然和曾經(jīng)的謝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而鐘月華也是打小沒了娘,跟著鐘尚書在小縣長大,哪里又有規(guī)矩? 在這樣不可名狀的目光中,鐘月華氣的發(fā)抖,不為自己,而是為戚弦。 但是當(dāng)看到她平靜的模樣時,鐘月華也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因自己而毀了戚弦的婚事,她努力安撫內(nèi)心的怒氣,但是又心疼戚弦一直餓著肚子,正端碗不知怎么處理時,戚弦接過了筷子。 “面不能久放,坨了便沒法吃了?!逼菹业穆曇羝骄彾领o,似乎完全沒有被屋里異樣的氣氛影響,鎮(zhèn)定地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小口吃面。 這行為無異于當(dāng)眾打吉mama的臉,被不懂規(guī)矩的小丫頭頂撞也就算了,如今屋里的正主都不聽她的話,吉mama著實(shí)有些惱怒。 “我說姑娘啊!您要壞了這規(guī)矩mama我也著實(shí)沒辦法,總不能讓你把剛剛吞進(jìn)去的東西吐出來吧!只是,這后面,mama我可實(shí)在說不出吉祥話了……” “說不出便別說了吧,左右日子是我自己過的,與你們沒甚關(guān)系?!逼菹覜]有看她一眼,只專注于碗中的食物。 暖湯下肚,她才覺得好受許多,那股眩暈感也漸漸緩解。 屋里氣氛凝滯,直到綠綺從外面過來,才打破這份壓抑。 她捧著個食盒,恭敬地跪在戚弦身側(cè)。 “主子,這是公子讓屬下送來的飯食,他說讓主子隨意些,莫要餓壞了肚子?!?/br> 這下吉mama臉上的憤恨鄙夷都僵住了,她能諷刺娘家沒有背景的戚弦,卻沒辦法對當(dāng)今丞相說三道四,只能往后縮了縮,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幾位等著看好戲的貴女也都驚訝了,捂著嘴小聲交流。 “第一回聽說新郎給新娘送吃食的,他們當(dāng)真是不管那些規(guī)矩了么?” “那可是大夏幾百年來最年輕的丞相,是前太子的心腹,也是新帝最信任的大臣,他讓人送來吃食,誰敢攔著?” “唉,還記得謝狀元曾經(jīng)的風(fēng)采么?本以為戚姑娘能嫁給他就已經(jīng)是三世修來的福分,哪知還這么受他看重……” “可不是么?還沒進(jìn)門都這般哄著,以后指不定對她如何好呢!” 不一會兒,十六也過來了,她還帶著一位貴婦人進(jìn)門,眾人紛紛看過去,那分明是避居盤龍山的大長公主。 她被幾位丫鬟扶著進(jìn)門,十分親切地拉著戚弦的手說著話,竟然提出親自為她行三梳禮。 這下,眾人更是驚詫。 “竟連長公主都請來了!她們還嫌人家一介孤女,不愿低身來討好?!?/br> “可不是么!魏將軍、莫將軍、鐘大人上趕著認(rèn)她當(dāng)義女,長公主估計也是謝公子請來的,這待遇,京城貴女有幾個能比得上?” “你們快別酸了,還是想辦法和新婦拉上關(guān)系的好,方才咱們幾個沒幫著說話恐怕指不定把人得罪了,得想辦法挽回才好?!?/br> 幾人深以為然,趕緊掛上了笑臉,恭維的話和祝福的話倒豆子似的往外冒。 陽光灑滿京城,迎親的隊伍也來到了小院門口。 看著如門神般擋在前面的魏永望,謝景洋挑眉,暗自慶幸把莫將軍拉到了自己的陣營。 莫正清和魏永望一個拿刀一個拿槍,打的不可開交,完全忘記了他們只是來給迎親添彩頭的。 鐘月華看了一眼外面的形勢,跑到戚弦跟前咯咯笑起來,“莫靜萱那家伙忒狡猾了,信誓旦旦說她爹是你娘家人,結(jié)果可好,還不是被策反成對面的了!” 戚弦早已梳妝完畢,此時穿著大紅婚服,繁復(fù)的繡紋在陽光下閃著斑斕的光芒,更襯得她肌膚如雪。 聽著外面熱鬧的聲音,她勾起唇角,靜靜地坐在床邊。 怕誤了時辰,謝景洋讓止水在暗處出手,打掉了魏將軍手中的大刀,魏永望雖然氣,倒是想起來自己只是來為難一下新郎而不是真把人打回去的,于是他勾著莫正清的肩,兩人退到一邊去了。 進(jìn)了正門,擋在前院的是鐘越,他身后站了五六個文氣的書生,齊刷刷對著謝景洋拱手行禮。 “久聞謝丞相文采斐然,想必催妝詩也該信手拈來吧?” 對于做詩,謝景洋不帶怕的。 兩刻鐘后,那五六個書生紛紛敗下陣來,他們實(shí)在想不出能夠難到新郎的詩題了! 當(dāng)戚弦被紅蓋頭擋住視線,然后走出房門時,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落在身上的那道視線。 雖然知道對方看不到,她依然不好意思地微微低頭。 將戚弦背上轎的是魏簡,如今魏簡已經(jīng)是戚弦的義兄了,來背她也算是合情合理。 若不是因為戚弦沒有兄弟姐妹,得讓他來撐場子,謝景洋早就把人弄回漠洲去了??粗汉喥^與背上的人說話,謝景洋周身溢起了寒氣。 “新郎官板著臉做什么?”魏永望不知何時踱到他面前,“你不覺得我家那小子和戚姑娘很是相配嗎?” 謝景洋涼涼瞥了他一眼,“將軍若還想要這個兒子的話,還是趕緊讓他離開京城的好?!?/br> “嘿嘿,開個玩笑,別那么較真?!鳖D了頓,魏永望擺正臉色,“不過,若是謝丞相欺負(fù)了她,我這當(dāng)父親的可不一定只開個玩笑了?!?/br> 謝景洋看著那一抹紅色,輕聲道:“不會?!?/br> 整個隊伍繞著西市走了圈,一路上全是百姓們的歡呼聲。 到了謝家正門口,轎子停了下來,戚弦被人扶下來后,一道紅色綢緞落在手中。 另一頭,便是謝景洋。 “玉鳳抬足邁盆火,兇神惡煞兩邊躲!” “一塊檀香玉馬鞍,年年歲歲保平安!” 在禮官的唱念下,一對新人跨過火盆與馬鞍,沿著紅毯走到正廳。 “一拜天地福壽!” “二拜皇恩浩蕩!” “三拜夫妻和睦!” 戚弦全程被十六扶著,跟著她的提示,一步步完成各項禮儀,終于在被送到洞房后,她才送了一口氣。 [弦兒果然在期待洞房?。。?/br> 泣顏的一句話,讓她剛松的氣又提了起來,忽然想到自己洞房的話,腦中這家伙不會全程觀看吧? [……其實(shí)奴家是拒絕的。] ※※※※※※※※※※※※※※※※※※※※ 前排泣顏視角的席位出售啦,附帶花生瓜子礦泉水! 明天大結(jié)局?。。ㄎ揖谷划惓5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