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像
圣旨既已到了,戚弦十分擔心鐘縣令,于是她叫上鐘月華,以送飯為由去找鐘縣令。 兩人還未出門,便有下人通報范周氏來了。 鐘月華皺眉,“謝公子說得對,不如送她去牢里一家團聚,省的時不時跑過來礙眼?!?/br> “好在時辰還早,聽聽她準備做什么。你也知道,這人講不通道理不好打發(fā)?!?/br> 戚弦轉(zhuǎn)身往正廳走,同時對拿著食盒的丫鬟吩咐道:“麻煩你將飯菜熱著,待會兒我們說完話再去縣衙?!?/br> 到了正廳,范周氏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見到兩人過來,慌忙起身行禮。 她個子中等,身材微胖,一身上好的綢衣昭示了優(yōu)渥的家境。年齡不到四十,但是眉頭眼角以及鼻側(cè)的皺紋很深,即使涂了厚厚的胭脂也要蓋不住,可見平日是個脾氣不太好的。 不過她今日卻滿臉的笑意,態(tài)度殷勤。 “哎呀呀,鐘小姐,戚姑娘,幾日沒見,兩位又明艷了不少??!真真是嫻靜猶如……猶如……那啥來著?” 鐘月華皮笑rou不笑地幫她補充,“嫻靜猶如花照月?!?/br> “對對對,就是這句,不愧是淮州才女,就是懂得多。” “行了,別拍馬屁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br> 鐘月華在主位坐下,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用杯蓋一下下劃著杯沿,那架勢和鐘縣令一模一樣。 “說吧,今日來所為何事?若是想你兒子了,不如現(xiàn)在就收拾包袱,去淮州大牢里陪他?!?/br> 范周氏連忙擺手,“不是不是,這點小事怎么好再來叨擾府上。他之前做錯了事,關上些時日也是應該的。再說,刺史大人也是講理的,必定不會讓人欺負了他去?!?/br> 她有些激動地往前走了幾步,搓著雙手,眼神飄忽不定。 戚弦與鐘月華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然。 能這般放下身段,看來是有求于她們。 “范嬸子坐下說話吧?!逼菹覍λ炝松焓?,語氣溫和,“雖然范大人和范公子對鐘小姐頗有不敬,但是他們?nèi)缃褚矠樽约旱姆傅腻e誤受到懲罰,我相信,范嬸子并沒有參與其中?!?/br> 每說一句,范周氏臉色就白一分。 “是是是,我完全不知情??!外頭的事,他們從來沒和我說過,哪知道,那兩個畜牲竟然干起了這等喪盡天良的勾當!” 她心里直打鼓,趕緊撇清關系,若是被這兩人翻了舊賬,那還怎么提大哥說的那些話。 如今范祁已經(jīng)被剝了官職,有承21歲了還只是個童生,這幾年也沒有靜下心來看書,科舉這條路恐怕行不通。 等關個幾年出來后,還得靠大哥幫忙。 若是因他們得罪鐘家,導致大哥那邊受到阻礙,那她下半輩子沒辦法活了。 越想越越慌,范周氏咚地一聲跪在地上。 她動作突然,坐上的兩人驚了一跳。 戚弦示意丫鬟將她扶起來,勸道:“范嬸子,有什么事開門見山說便是了,能幫到的自然不會推辭?!?/br> 范周氏仍然不敢起來,一邊磕頭一邊大哭道:“鐘小姐,之前的事是我們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吧!這都是那個死鬼的主意,和我娘家沒有任何關系啊!” “娘家?”鐘月華冷笑,“他們周家能有什么事?那周大當家不是硬氣得很么,父親下了幾道規(guī)定不讓糧鋪漲價,他這邊哭完窮,轉(zhuǎn)頭陽奉陰違,現(xiàn)在竟然派個嫁出去的小姐的來求情?” “我不是……” “既然你來了,我就給你透個底。我父親說了,臨江縣的商鋪不歸張家或者周家管,歸一縣之長管,若是你們再肆無忌憚地發(fā)災難財,到時候別怪他手段鐵血?!?/br> 鐘月華探身湊到她面前,眼中一片冷意,話中帶著威脅。 “直接抄了你們家,將那些金山銀山全都鏟平了分給百姓!” 哭聲戛然而止,范周氏捂著嘴,一動不動地定在那里。 戚弦出聲打破凝滯的空氣,帶著笑意對范周氏道:“范嬸子還是快起來吧,這些事自有鐘縣令和周大當家商量,咱們也不用多cao心?!?/br> 范周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我……不是為這事兒來的……” “既如此,那便沒必要這般緊張。范嬸子若只想找人說說話,我們也是歡迎。只是現(xiàn)下有事出門,不如改日再來?” “哦哦……”范周氏瞟了一眼鐘月華,小心翼翼地起身,然后在丫鬟的攙扶下出了門。 待人一走,鐘月華便收起了臉上冷氣,笑瞇瞇地轉(zhuǎn)向戚弦,“總算是打發(fā)走了,一個唱白臉,一個□□臉,咱們配合得真好?!?/br> 戚弦卻在沉思,范周氏既不是為丈夫兒子來,也不是為整改糧鋪的事,那她又是想求什么? 見她沒反應,鐘月華也不再說這些,讓丫鬟取了食盒往縣衙去。 “戚弦,我現(xiàn)在完全支持你們把那位拉下來,眼看百姓們過的這么苦了,他竟然還想著給自己造小金人,太奢靡!” “對,金像?!逼菹已劬σ涣?,“我知道她是為何來的了?!?/br> “嗯?你說范周氏?”鐘月華迷茫地眨眨眼。 “周家涉足冶金和黃金加工行業(yè),他們想得到這次造金像的機會。若是睿帝滿意了,那他們可不就是功臣了么?” “真是不要臉!蒼蠅一樣,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鉆,吃著百姓的血饅頭,踏著貧困者的尸骨上位!” 戚弦嘆了口氣,“商人嘛,都是重利輕義的?!?/br> “我不會讓他們心滿意足的!”鐘月華咬了咬牙,拉著戚弦跑了起來。 戚弦任由她拽著,心里卻另有想法。 或許交給周家會很合適,若這是謝景洋的計劃,那么這次鑄造金像就沒有那么簡單。只有鐘縣令一力承擔后果的話太過危險,交給周家,也算是分擔風險。 到了縣衙,衙役告訴她們鐘縣令在書房,正與欽差大臣商議政事。 從他口中得知,這位欽差大臣姓杜,任職工部左侍郎。 “杜易元……”杜丞相的遠親,杜水柔的堂哥,戚弦心情有些復雜。 “你認識他?”鐘月華問。 戚弦點點頭。 鐘月華有些著急,“那你先回去,免得被認出來?!?/br> “嗯?!闭x開,側(cè)門處傳來交談的聲音??磥硎亲卟涣?,戚弦只得低頭站在鐘月華身后。 關于杜易元的事,她有些記不清。 他們兩人之前似乎沒有打過照面,而且她現(xiàn)在戴著面紗,想必不會那么容易被認出來。 “這位是?”她聽到一個傲慢的聲音。 “是小女,來給下官送吃食的?!?/br> 杜易元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回應,然后移開視線,盯著鐘越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干得好,不止圣上龍顏大悅,柔妃娘娘也會有不少賞賜?!?/br> “下官明白?!?/br> “你放心,之前你提出的減賦稅,圣上已經(jīng)同意。至于擴充軍備嘛,那也是沒辦法,目前以金像為主,其他的都能緩一緩?!?/br> “多謝大人美言?!?/br> “嗯?!倍乓自c點頭,撫了撫袖子繼續(xù)往外走,“鐘縣令知道其中利害就好,這段時間本官承蒙莫刺史招待,也就不在這耽擱你了,若有事,派人去淮州通個信即可?!?/br> “是,下官明白,大人慢走?!?/br> 送走了杜易元,鐘越轉(zhuǎn)身問道:“來找我何事?” 鐘月華從丫鬟手中拿過食盒,用力地塞到他懷里,“自然是送午膳?!?/br> “我還不知道你?”鐘越挑眉,“沒事的話,是絕不可能來這來找我的?!?/br> “圣旨這么大的事,我不能來看看?” “真是小孩子?!辩娫綋u頭嘆氣。 他又轉(zhuǎn)向戚弦,語氣柔和許多,“可是公子有吩咐?” “這倒不是,他說鐘縣令自會好好處理。”戚弦搖頭,看了眼鐘月華,“只是,我們有些擔心罷了。” 鐘縣令臉上有些欣慰,他將兩人引到書房,“這幾日還會更忙,也不知何時有時間回府,既然你們來了,那我便和戚姑娘說說這事,勞煩你告訴謝公子?!?/br> 戚弦正襟危坐,認真地聽著。 “圣旨的內(nèi)容想必趙進也告訴你們了,就是鑄造和睿帝等身高的金像,目的便是鎮(zhèn)壓龍脈,以祈求降雨?!?/br> 兩人點頭,當時趙進回來時也是這樣說的。 “這事是柔妃娘娘提議的?!?/br> 戚弦目光閃了閃,自從上次在安華鎮(zhèn)的官道遇到她后,便再也沒聽到任何關于她消息。 倒不是沒辦法打聽,其實,若她主動問,謝景洋必然會打聽地清清楚楚。只是覺得沒必要關注她,毀容的恨意在上一世就已經(jīng)淡了。 更何況,那日一怒之下讓她當著士兵舞蹈,回到皇宮后,想必也受到睿帝的責罰。 如今與她相隔千里,本以為他們再也不會有什么糾葛,沒想到,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聽到她的消息。 鐘縣令繼續(xù)道:“去年十月份,柔貴妃前往香華山觀音廟拜佛,回宮后因行為不檢點被關禁閉,然而不到一周,傳出孕有皇子。圣上憐憫,將她放出來養(yǎng)胎?!?/br> “但是柔貴妃一直睡不踏實,前幾日她說有神仙托夢,如今的干旱皆因龍脈不穩(wěn),若是有真龍鎮(zhèn)壓,清明時節(jié)自然會降雨,這便有了圣旨一事。” ※※※※※※※※※※※※※※※※※※※※ 泣顏:哭唧唧,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奴家就是個工具人,沒有一點存在感~嚶嚶嚶~ 謝景洋:不好意思,賣慘這事兒是我的專屬。 “嫻靜時如嬌花照水 ,行動處似弱柳扶風。”這句話是《紅樓夢》里面形容林黛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