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其實陳月牙還有一件埋在心里的高興事兒，跟誰都沒有說呢。

    出門的時候，超生指著房梁說：“mama，快看燕子，燕子拉粑粑啦！”

    農(nóng)村人家燕子筑窩得多，城里人家還鮮少有燕子來筑窩的。

    有燕子來筑窩，那證明這家人日子過的好，鄰里之間和睦。

    就為這窩燕子難得，超生外婆都專門放下大孫子，專門跑陳月牙家指導(dǎo)了一回。

    至于胡同里別的鄰居誰不羨慕？

    最近胡同里得吵架聲，都為了這窩燕子，幾乎沒有啦！

    “小帥，把煤簸箕放在下面，聲音別太大，別嚇到了燕子?！标愒卵涝捯舨怕?，二斌嗖的一下，已經(jīng)把簸箕端來，放在房梁下面了。

    正是小燕子要長大的時候，一個個伸著小嘴巴，在窩里嘰嘰喳喳的叫著。

    超生把自己吃剩的半個酥皮點心放到了臺階上，出門的時候，還在揮手跟燕子說再見。

    出來牽上mama的手，超生若有所思：“mama，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吧，眼圈黑黑的呀！”

    “mamacao心商場的事兒，確實沒睡好，就你個小瓜蛋兒，呼嚕呼嚕，睡的可好了！”mama說。

    超生握上mama的手：“我要給你點小須須的靈力啦，你感覺到了嗎？”

    陳月牙覺得小丫頭既搞笑又好玩，握著她小小的手，認(rèn)真說：‘感覺到啦！’

    還真的，給閨女握握手，陳月牙會立刻覺得自己精神不少，尤其是她的皮膚，雖然一直忙碌，但比別的女同志好得多。

    得，誰叫她閨女是顆小人參呢，估計還真是人參的作用！

    順路看超生兄妹進(jìn)了學(xué)校，陳月牙跟劉玉娟倆一路小跑，去長途汽車站搭汽車上望京。

    這一路就得跑掉一小時四十分鐘，才能到商場。

    到了商場，劉玉娟進(jìn)商場了，陳月牙還得倒趟公交車往公安局去。

    因為最近公安局事兒多，賀譯民晚上下班晚，都是住在宿舍的，她下了公交車就直奔公安局。

    賀譯民現(xiàn)在坐機(jī)關(guān)了，人前是領(lǐng)導(dǎo)，陳月牙才邁步進(jìn)去，就聽他頭都沒抬的說：“進(jìn)來要敲門…怎么是你？”

    陳月牙笑了：“怎么，我不能來？”

    “這有什么不能來的，錢呢，我看看三千塊錢有多少？”賀譯民站了起來，把辦公室的門給關(guān)上了。

    公安局有福利分房，一套房子才三千塊錢，就在服裝商場的后面，城中心，寸土寸金的地兒，而且公安局的房子蓋的大，說是90平米，一間臥室比鋼廠的一套房看起來都寬展。

    聽說單位要分房，賀譯民第一個舉手報名要房子。

    這不，雖然家里緊巴巴的，但陳月牙還是籌了三千塊錢出來，要一套望京市里的房子。

    這，就是陳月牙的大喜事兒！

    “等房子分下來，你們趕緊搬過來。”賀譯民接過錢丟到抽屜里，把妻子堵辦公桌前面了：“那宿舍真不是人住的?！?/br>
    陳月牙在他深藍(lán)色的衣服上輕彈了彈，若有所指：“超生昨晚還說，mama的皮膚變的越來越綿，越來越細(xì)了呢！”

    賀譯民都一個多月沒回家了，陳月牙這么一說，不是惹著他犯錯誤？

    “中午記得到我宿舍一趟，我有特重要的事兒跟你交流，必須深入得不能再深入，簡單粗暴的那種！”一本正經(jīng)，他說。

    陳月牙心里笑開了花兒，偏偏還故意說：“沒時間，我也忙的不行呢?！?/br>
    “來嘛，我都……”賀譯民話還沒說完，門一把被人暴力的推開，把倆口子嚇的連忙分開了。

    進(jìn)來的是局里的辦事員小祁，原來沒見過陳月牙，乍一看，嚇一跳，心說，這領(lǐng)導(dǎo)咋不注意影響呢。

    跟和年輕女人在辦公室里，也不知道保持距離？

    看陳月牙走了，小祁兩手撐在桌子上，笑著說：“賀隊艷福不淺啦，這是要學(xué)咱們梁局吧，梁局家的嫂子比他小著17歲呢，您這個也差沒多少吧？’

    “放屁，那是我愛人！”賀譯民頭都不抬的說。

    小祁回頭再看：聽說賀隊的兒子都眼看上初中了，嫂子這么年青？

    局里的梁副局長47了，娶了鋼廠書記家的女兒宋思思，一時在局里傳為美談。

    當(dāng)然，宋思思得到了身份和地位，梁副局得到了年青漂亮的妻子，倆人各取所需，當(dāng)然也特別的恩愛。

    小祁本來羨慕梁局，現(xiàn)在著實有點羨慕賀隊：賀隊才是人生贏家啊，這愛人真漂亮！

    到了百貨大樓，整幢樓還在搞裝潢，當(dāng)然，裝潢的事情全是由蘇愛華來負(fù)責(zé)的。

    這個年月還少有搞裝潢的，當(dāng)然，裝潢也簡單，刷墻，水泥平地，再把燈管線路改造一下，這就已經(jīng)是特別闊氣的裝潢了。

    但蘇愛華可不止于此，她自己有申美，覺得怎么好看就要怎么裝潢，這才慢吞吞的搞了好幾個月，商場才能裝潢出來。

    當(dāng)然，現(xiàn)在雖然還沒有裝潢完工，商場已經(jīng)看得出來雛形了，就連鄧翠蓮?fù)χ蠖亲觼磙D(zhuǎn)悠了一圈兒，出來之后得感染一句：“二嫂，咱的商場就像外國人的商場，真的！”

    就因為鄧翠蓮懷了孕，最近不用上班，天天躺在陳月牙的沙發(fā)上看電視，沙發(fā)都被她坐塌了，對于商場啊，服裝啊，陳月牙覺得她也該有點審美了。

    當(dāng)然，鄧翠蓮現(xiàn)在專心養(yǎng)胎，為了能生閨女，明明不能吃辣，還整天吃辣椒，把嘴巴辣的腫腫兒的，就為能生出個閨女來。

    從今往后，她在家里也能挺直腰桿。

    “月牙，快來看看這個大門的樣子，漂亮嗎？”蘇愛華拿著一張畫板說。

    陳月牙一看：“蘇大姐，你自己畫個門？”

    “那當(dāng)然，一個百貨大樓，門面都不漂亮，誰愿意進(jìn)來？”蘇愛華頗為得意：“這是我兒子畫的，我潤的色，漂亮吧？”

    劉玉娟的心其實在滴血，因為這個商場從拿下來再到投入，已經(jīng)不知道花了多少錢進(jìn)去了。

    但畢竟人家蘇愛華掏的是大頭，劉玉娟再rou疼，也只能看著她自己賠錢了。

    得，那漂亮得大門，但愿能幫商場招來客人吧！

    中午有鄧翠蓮管幾個孩子，陳月牙就不用管孩子了，她和蘇愛華一起吃飯。

    “廣州那邊還沒回話嗎，咱們要的化妝品到底能不能發(fā)過來？”陳月牙問蘇愛華。

    蘇愛華冷笑了兩聲：“我估計是涼了，還是從廠家直接要貨，咱們自己設(shè)柜臺經(jīng)營吧?！?/br>
    商場要招租，也有一部分是自己經(jīng)營的，自己經(jīng)營的這一部分，則用來安頓原先商場里的那幫老售貨員們。

    “不是盛書記打的招呼嗎，上次俞敏托他打招呼，廣州那邊爽快著呢，三天我就收到錢了，這次怎么這么慢？”陳月牙說。

    “這還用說？不止廣州那個，大連那個，天津那個，全是盛成的手下，在盛成面前話說的可好聽了，可我電報拍了一封又一封，她們紋絲不動。”蘇愛華說。

    盛成一聲令下，他那幫女干將們鞍前馬后，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當(dāng)然，很可能他覺得，蘇愛華也不過玩玩而已，所以壓根兒沒給那幾個女同志給過壓力，造成的后果就是，這邊的商場萬事俱備，但就因為他那幾個女干將脫后腿，遲遲開不了業(yè)。

    “今天中午吃點面吧，我覺得咱們食堂面做的還不錯?！眰z人進(jìn)了食堂，蘇愛華說。

    食堂的大灶，面都煮成一鍋糊了，陳月牙不想吃那個：“我得吃點米飯，我早晨跑得多了，肚子餓。”

    并不是所有的話，蘇愛華都能說給別人聽。

    她這么跟陳月牙說，也僅僅是把自己的尷尬給解了而已。

    而真實的情況是，她離婚的念頭沒有變過，但不是現(xiàn)在就想離了。

    當(dāng)然，并不是覺得盛成人有多好才后悔的。

    盛成和她師兄妹一場，人品如何，她比誰都清楚，向來溫吞吞的，體貼，溫柔，但對所有的女同志都這樣，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性格使然。

    你說他不好吧，其實他挺好的，人是真不錯，但就是跟他一起過日子，累，真的太累。

    隨著她離開了北京，用婆婆的話說：“那幫小妖精簡直無法無天了，今天這個送我水果，明天那個送我雙新鞋子，后天還有人送我金耳環(huán)，金戒指呢，愛華，你再不回來，我的心都要動搖了，更何況我兒了？男人都一樣，萬一他要再婚，再生個孩子，海峰怎么辦？”

    婆婆嘛，再疼兒媳婦，向著的終究是自己的兒子。

    而盛成呢，工作好，家底兒豐厚，大多數(shù)女同志只看到他的表面就咂舌頭，還不知道他家里有多少藏品呢。

    這么一個丈夫，就那么隨隨便便的讓人了？

    蘇愛華心里過不了的坎兒是，她自己無所謂，但是兒子她不能放著不管啊。

    這時候，蘇愛華就覺得，要離婚可以，但錢必須提前到位！

    當(dāng)然，在生意面前，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蘇愛華這段時間可以說是住在百貨大樓里，現(xiàn)在終于，她們的百貨大樓到開張的時候了。

    租戶到位，自己的牌子也到位，整個百貨大樓煥然一新。

    趁著五一勞動節(jié)，就要隆重的開業(yè)啦。

    mama去上班了，超生放了學(xué)，照例要等張津瑜，三個哥哥一起放學(xué)，大家成群結(jié)隊一起往回走。

    出校門的時候碰到福妞給自己打招呼說再見，超生葉熱情的回應(yīng)：“再見啊福妞！”

    命運(yùn)真實不公平，在福妞的夢里，超生就是個永遠(yuǎn)說不了話的小啞巴，躲在哥哥們的身后。

    可你看她現(xiàn)在小嘴叭叭的，多能說啊。

    臉上笑嘻嘻，心里有多不舒服，當(dāng)然只有福妞自己知道。

    “咱們的商場馬上就要開業(yè)了嗎，哥哥？”這句話，超生每天問一百次，問了足足一百天了。

    每次她都會失望，因為商場還沒開業(yè)。

    今天找?guī)浛梢源_定的說：“開了開了，馬上要開了！”

    “那可太好了，小盛哥哥肯定馬上就要來了，上次我給他寫信，寄了他四枚銅板，讓他給我買很多好吃的了！”超生望著馬路盡頭，眼巴巴的說。

    “嗯，你寄的可是雕母，一枚七八百塊了，他能給你拉一車吃的來！”小帥頗為頭疼，皺著眉頭說。

    小丫頭不知道那種貴那種便宜，等陳月牙發(fā)現(xiàn)的時候，把最貴的雕母寄北京去了，就說這小丫頭讓人著急不。

    當(dāng)然，商場眼看開業(yè)，不止幾個小崽崽們期待的不行，盛成也興致勃勃，想來看看妻子的商場到底開的怎么樣。

    他還不是一個人，遠(yuǎn)在天津，廣州的倆個女同志，也不遠(yuǎn)千里，飛機(jī)火車的，來看蘇愛華的商場啦。

    盛海峰沒和他爸爸一起來，他打算自己坐火車，因為他爸的車上坐了阿姨們，擠不下他了。

    賀笙笙給他在信里帶了四枚銅錢，小丫頭選的可真好，恰恰四枚全是康熙通寶的雕母，現(xiàn)在那玩意兒在收藏圈里，一枚至少600塊錢呢。

    而她，只想換四個沙琪瑪吃。

    給賀笙笙買什么呢？

    盛海峰還在苦思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