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幾只小動物,倆個人去就行了,你們繼續(xù)在這兒勞動?!辟R譯民說。 “那怎么行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更何況一個動物園的動物呢,里面肯定有老虎,還有大象吧?”一個武警開著玩笑說。 其實大家就是種樹種累了,想跟著中隊長一起去湊個熱鬧。 好家伙,可憐程大寶召集了縣城里一大幫的流氓混混們,正在喝啤酒,摟在一起跳貼面舞,計劃中的偷鋼行動完全沒有實施呢。 悄沒聲息的,也沒人給他們通風(fēng)報信,就在突然之間,張福運一抬頭,就發(fā)現(xiàn)墻外頭圍了一大圈的武警們,個個兒手里拿的全是鋤把,正在饒有興致的圍觀著他們。 不過偷了幾只小動物,居然來了一個排的武警抓他? 福運和福生給嚇的,當(dāng)時嘩啦一聲就尿褲子了,本來準(zhǔn)備打開籠子扔掉的小松鼠,也沒來得及扔,扔下兔籠子,倆兄弟哭爹喊娘的,轉(zhuǎn)身就跑。 一幫混混當(dāng)然也想跑,但是,武警把個牛圈圍成了鐵桶,就問他們怎么跑? 程大寶跑了幾步,看賀譯民叉腰在門口看著自己,主動上前,嘴里喊著賀哥,就把賀譯民遞給的拷子拷自己手上了。 …… 另一邊,陳月牙的包包衫,蝙蝠衫和杏子衫,也終于做好成品,燙的工工整整,只等試穿,看效果,就可以批量生產(chǎn)了。 而今天,鄧翠蓮做完了衣服,燙好之后,快馬加鞭,借了賀譯民的自行車,正準(zhǔn)備要回老家。 自行車上還挎著兩個筐子。 一邊筐子里裝的,是罐頭廠后面那片林子里馬上就要成熟的桃子,這桃子要熟了,街道的居民就把它吃完了,翠蓮搶先一步,全給自己摟回來了,上面蓋著用碎布頭子拼成的衣服。 以及,她從街道的煤廠悄悄順了一筐子煤,準(zhǔn)備拿回老家去。 這些東西要沒人看見,誰都說不了啥,但要叫人看見,那她就是小偷了。 劉玉娟和賀德民的房子已經(jīng)買好了,就在韓家胡同里,兩間房帶個院子,而且劉玉娟嘴上說的好聽,但干起活來可沒有鄧翠蓮這么賣力。 服裝生意,劉玉娟就沒有參于過。 相比之下,鄧翠蓮這段時間連房子都沒找,錚子和雷子的入學(xué)也沒辦,熬更守夜的做衣服,她覺得自己就算悄悄從廠里摟點啥也是應(yīng)該的,至于補貼娘家,前幾天她還見陳月牙托人給弟弟大牙和板牙一人買了一雙鞋子送去呢。 可見是兒媳婦都會補貼娘家。 再說了,馬上就要賺錢了,豪氣啊,鄧翠蓮進百貨商店買汽水兒,售貨員給她推銷了一包黑黑的汽水,她就準(zhǔn)備喝著汽水兒,騎著自行車,載著滿滿的東西,風(fēng)風(fēng)光光轉(zhuǎn)娘家! “三嬸嬸,你要回家嗎?”超生就在路邊,看三嬸騎著自行車出來,遠遠的就問。 “超生在這兒干啥,你看你頭上那汗,是不是渴啊,嬸兒有汽水,喝一口不?”鄧翠蓮跳下自行車說。 現(xiàn)在的商品正是漸漸完善的時候,就比如這種黑黑的汽水,就是這幾天新上的,據(jù)說叫個啥嶗山可樂,裝在塑料袋里,咬開就可以喝,特別方便。 超生確實渴的厲害,接了過來,咬開,滋了一口,皺著眉頭說:“程大寶偷了我的小動物,公安去抓他啦!” “不會吧,就一只兔子,哪需要出動公安,你爸要回來,罵程大寶一頓就得了!”鄧翠蓮用自己固有的見識解釋說。 “還去了好多武警叔叔喲。”超生為防再度吃到像藿香正氣丸一樣的東西,舔一下,往外哈兩口氣,皺著眉頭說。 偷幾只動物,武警出動,這城里的治安現(xiàn)在嚴(yán)成這樣子啦? 鄧翠蓮看著自己身后的筐筐,嚇的腿就有點發(fā)抖了。 恰恰這時候,被逮的程大寶,以及他那幫狐朋狗友,不論男女,全舉著雙手,正在從橋頭上經(jīng)過,得被送到班房里去。 付敞亮拎著鳥籠子,趕去看熱鬧的帥斌炮跟在后面,一馬當(dāng)先,疾步如風(fēng)的,正在往超生跟前走。 到了超生跟前,付敞亮刷的給她敬了個禮:“報告,超生同志,你的小動物已經(jīng)找到啦,壞人,也已經(jīng)被我們?nèi)孔プ×??!?/br> 付敞亮只不過是貧個嘴,把籠子交給超生,等超生給自己敬了個禮,正步走的刷刷刷,回隊伍里去了。 可憐鄧翠蓮給自己做了那么多的思想工作,拉了整整兩筐子的東西,都已經(jīng)想好自己要回了家,在鄧家莊會有多光榮,別人得有多羨慕了。 這會兒大氣都不敢喘的推著自行車,悄悄就折回燕支胡同了,得,煤廠的煤,悄悄給人倒回去。 布頭了也趕緊扔到布頭堆里,等陳月牙給大家分配。 城里的治安太嚴(yán)啦,偷只兔子都有一個排的武警抓。 她不是不想照顧娘家,是她實在不想蹲班房啊。 …… 把自己的小動物帶回家,超生慢悠悠的滋著苦苦的飲料,她應(yīng)該是縣城里,為數(shù)不多的,第一批享受塑料包可樂的人之一。 這東西當(dāng)然跟藿香正氣丸不一樣,一開始有點兒苦,還辣舌頭,但是越喝越甜,越喝就越好喝,越喝越覺得生活美滋滋兒的。 兔子和松鼠一天沒洗澡,看到她都是眼淚汪汪的。 尤其是松鼠,嗖一下就竄超生手里了,給她裝個死,再爬起來吱吱吱,仿佛在訴說這一天自己所受到的驚嚇。 得立馬給它們梳毛毛,洗澡澡,忙碌到天黑,燈都亮了,超生還在不厭其煩的,嘴里叨著可樂細細兒的滋著,照料自己的小動物們。 爸爸mama的聊天聲從廚房里傳出來,倆人正在聊著白天發(fā)生的事情。 “程大寶也是夠有能耐的,形勢這么嚴(yán)竣的時候,他居然作死,想帶一幫人去偷鋼材,這下倒好,張虎資歷也夠了,工作也勤懇,本來鋼廠想調(diào)他去北京學(xué)習(xí),回來再進一步的,出了這檔子事兒,張虎不但沒法去學(xué)習(xí),又給調(diào)回軋鋼廠了。”賀譯民說。 “程大寶呢,你們咋辦?”陳月牙問。 賀譯民干脆的說:“用最重的量刑起訴他,判刑唄,再咋辦?” “那估計至少得十年吧,他真是想不開啊?!标愒卵烙终f。 “對了,超生不是馬上要報戶口了,我給她想了一名字,賀笙笙,咋樣!”賀譯民低聲說。 陳月牙皺著眉頭聽他說,聽完之后:“我咋覺得還不如叫陳超生?” “大名嘛,我覺得挺好的,我已經(jīng)給她報戶口了,在咱們這兒她還是超生?!辟R譯民又說。 陳月牙點了點頭:“那好吧,報吧!”雖然乍一聽一般,但多念幾遍倒也不錯。 萬物生長,生生不息嘛。 而在燈照不到的地方,賀家的院門上,以及其難看的姿勢,趴著一個小女孩,邊聽院子里的說話聲,正在邊抹眼淚。 那當(dāng)然就是福妞啦。 天啦,在福妞的夢里,馬斌馬副局長,是將來唯一能升到省上的大官。 所以她才會讓她媽唆使程大寶干出這么一件事兒來,想讓她舅當(dāng)城管大隊的大隊長,畢竟那個工作在將來會極其威風(fēng)。 可是誰能想到,福生和福運那兩個蠢材居然會傻到偷人超生的小動物? 就因為他們倆做了賊,連累程大寶被抓了不說,現(xiàn)在她爸也得受牽連了。 當(dāng)她足夠厲害的時候,當(dāng)mama也聽她話的時候,之所以又失敗了。 就是因為有福運和福生那兩個豬隊友。 她得讓程春花打死那兩個蠢材! 作者有話要說: 福生福運:我們是真的愛護小動物,嗚嗚! 第78章 78 張虎莫名其妙的, 大好前途下給小舅子來了這么一手鬧沒了, 當(dāng)然家里又得爆發(fā)一場世界大戰(zhàn),要不是程春花拉著福生福運和福妞要去跳河, 估計婚就真的離了。 但是, 張虎心里那個憋氣啊, 一生氣,搬鋼廠宿舍住去了。 而這一回,程春花沒有心軟, 拿著拖把棍子,結(jié)結(jié)實實的,把福生和福運倆給狠抽了一頓。 然后摟過福妞說:“一回失敗了不怕, 媽相信你肯定還能找到辦法讓咱們家富起來,對不對?” “嗯嗯!”福妞聞著mama身上那股在這狹窄的小屋子里常年居住以后, 洗之不去的餿味,點頭說:“我一定能?!?/br> 福妞所知道的,能致富的先機可太多了,就比如她干媽宋思思, 不是承包了望京市百貨商場的一層樓嗎? 當(dāng)然,生意賠的一塌糊涂。但是,市百貨大樓管招商的經(jīng)理喬引娣就是宋思思的同學(xué), 最后倆人一起合伙承包了整個百貨大樓當(dāng)包租婆, 錢賺的盆滿缽滿的。 不過,宋思思那個女人防備心極重,福妞當(dāng)了那么久的干閨女, 一點便宜都沒占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她失望了。 她還得,繼續(xù)找致富的良機??! …… 相比于宋思思的生意大業(yè),陳月牙的服裝廠,當(dāng)然只能在縣城里小打小鬧。 服裝廠可是區(qū)政府的龍頭企業(yè),衣服一做出來,首先秦嬸嬸就覺得這衣服不錯,秦三多一看,也覺得完全可以,畢竟報紙上的女同志也是這么穿的,他覺得這不僅僅是生意,這簡直是在給區(qū)政府長臉。 咋辦,上區(qū)政府找區(qū)長,讓區(qū)長親自去百貨大樓,一定要讓這服裝賣出去啊。 為了帶動區(qū)經(jīng)濟的發(fā)展,秦三多把小收音機一關(guān),蒲扇一扔,穿了十年,補了八次的大白線衣一褪,也給自己換了一件陳月牙做的白襯衣,人模人樣的哼著《沙家浜》,跟她一起跑生意去了。 走之前還說:“那線衣不能丟,節(jié)約光榮,浪費可恥,一定給我留著?!?/br> 秦嬸嬸翻著白眼,把那大白線衣洗干凈往胡同里一掛。 得,大概上面的油氣實在太重了,居然讓幾條狗給叨走,咬著撕了。 秦嬸嬸真高興。 超生按理三歲就該上托兒所的,但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快五歲了,區(qū)小學(xué)突然來了通知,讓超生去小學(xué)面試,直接上學(xué)前班。 今天陳月牙不在,正好劉玉娟收完了黃桃回來做罐頭,聽說超生要面試上學(xué),趕忙給自己洗涮了一把,就帶著超生去了小學(xué)。 學(xué)校少,學(xué)生多,尤其是上學(xué)前班的,有好些都六七歲了才拿到名額,個個兒都比超生大,站在其中,超生簡直就是一個小嬰兒。 劉玉娟打聽了一下,現(xiàn)在面試條件可苛刻著呢,除了父母的社會關(guān)系,孩子也得表現(xiàn)好,口齒不清,表達能力差,或者內(nèi)向一點的,一律被視為發(fā)育遲緩,得回家蹲一年,明年再來上。 本著早念書早好的老觀念,也是父母忙,沒時間照顧孩子,大家肯定都想把孩子送到學(xué)校,為了爭一個上學(xué)的名額,跟打仗一樣。 小丫頭給大嬸嬸押著,小雞進籠一樣,押到了一群小朋友的中間。 面試的辦公室門是關(guān)著的,出來一個,再進一個,孩子們進去的時候都提心吊膽,好幾個出來的時候也哭哭啼啼。 外面的孩子,家長們,全擠的轟轟嚷嚷的,劉玉娟緊緊抓著超生的手,正在跟旁邊的家長聊天,打聽情況。 面視過了的,孩子咋樣不說,家長首先驕傲的小尾巴都要翹起來,就仿佛清華北大已經(jīng)預(yù)定好了一樣。 沒面視過的,自己給嚇壞了不說,家長還得拍兩巴掌罵一頓,嫌太笨,嫌不爭氣,這是什么人間疾苦啊? 超生這兒看看,那兒看看,好些小朋友都是八條胡同里的,她都認(rèn)識。 當(dāng)然,今天個個兒都跟大人似的,一個都不跟一個說話。 突然,超生看到一個小男孩很不高興的嘟著嘴巴,這男孩超生覺得他挺熟悉的,于是多看了幾眼。 他的mama看起來有點胖,矮矮的,但是讓人覺得,說不出來的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