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要求，你說。”陳月牙說。

    賀斌吱唔了一會兒，悄聲說：“我想要個兜牛牛的東西?！?/br>
    “啥叫個兜牛牛的東西？”陳月牙好奇的問。

    賀斌刷一把拉下自己的褲子，露著小屁屁說：“人張福生就有個兜牛牛的東西，上公廁的時候?qū)ｉT給我們看過，雖然只有一屁股大，但看著洋氣?！?/br>
    賀炮刷一把脫下自己的褲子，大模大樣遛著鳥：“要那干啥，牛牛不是憋得慌？”

    “所以你才是土憋，土炮！”賀斌說。

    陳月牙這才發(fā)現(xiàn)，她確實該給倆小兒子一人做條內(nèi)褲了，要不然，公開溜鳥，這倆小子在meimei面前都成小流氓了他們。

    第24章 24

    賀譯民找到鋼材的消息, 由局長耿衛(wèi)國親自跑到鋼廠, 給鋼廠匯報喜訊。

    耿衛(wèi)國是從市里調(diào)下來的, 而他目前正在追求鋼廠里的一枝高嶺冷花宋思思。

    當(dāng)然, 他不是本地人，并不知道賀譯民和宋思思結(jié)過婚的事兒，也不知道宋喻明就是賀譯民后媽的事兒。

    這不, 他剛走到鋼廠門口，就碰見宋喻明正在鍛煉身體, 鑒于宋思思就是宋喻明介紹給他的，耿衛(wèi)國當(dāng)然得停下來，跟這個阿姨聊上幾句。

    “啥, 找著鋼材的人是賀譯民的丫頭？”宋喻明一聽, 還覺得挺可笑的。

    耿衛(wèi)國可不知道這女人不爽賀譯民, 繪聲繪色的給宋喻明形容了一番超生和幾個哥哥找著鋼材的事兒，笑著說：“得吶, 宋阿姨, 您繼續(xù)鍛煉身體，我該到鋼廠匯報這事兒去了。鋼廠給找著鋼材的人還有獎勵吧, 我還得協(xié)調(diào)一下這事兒去?！?/br>
    “也是, 賀譯民就一片兒警，一家四五個孩子, 獎勵有米有面呢，趕緊給送點兒去吧，要不然都該揭不開鍋了?！彼斡髅饔芍缘恼f。

    人對人的看法, 都是停留在自己的立場上的。

    她有個侄女叫宋小霞，丈夫張盛偷了賀譯民一萬塊錢，這事兒當(dāng)然是張盛辦的不地道，見財起義，那就不是個東西。

    但現(xiàn)在張盛已經(jīng)給判了整整八年刑期了，而宋小霞呢，則被鋼廠扣了整整七年的工資，這七年，廠里一月就發(fā)她20塊錢的生活費。

    宋喻明雖然罵張盛身為公安監(jiān)守自盜，不是東西，但也覺得賀譯民倆口子未免太刻薄，哪有個跑到鋼廠截人工資的呀，宋小霞找她哭訴了好久，說自己的委屈，讓她這個婆婆，找機會說叨一下陳月牙。

    宋喻明自忖高潔，懶得跟窮親戚計較，但總歸得挖苦賀譯民幾句。

    耿衛(wèi)國這人最好的一點就是直爽：“宋阿姨，話不能這么說，我們縣局正在考慮讓賀譯民當(dāng)副所長，您說一公安局的副所長他養(yǎng)不起一家人，您這不是打我們公安系統(tǒng)的臉嗎？”

    啥？

    賀譯民能當(dāng)副所長了？

    這才當(dāng)了幾天的公安，他就能當(dāng)副所長了？

    宋喻明的心頭浮過一陣不適。

    不過像賀晃幾個兒子那種窮親戚，只要不來找她打秋風(fēng)就很好了，賀譯民都三十幾的人了，上面沒人，想在公安系統(tǒng)想出頭，做夢去吧！

    就賀譯民一家子過的那種日子，她連罵一句的嘴都懶得張，得吶，好好健身，她可是上面有人的人，正值大革命結(jié)束，百廢待興，她得鍛煉好身體，準(zhǔn)備在清水縣大展身手，賺筆大錢啦。

    燕支胡同里，賀炮正在繪聲繪色的，給大家講自己掃河灘的時候，發(fā)現(xiàn)鋼筋的事兒：“我妹掉了半顆糖，我正準(zhǔn)備撿呢，賀小斌沖過來了，噗嗤一聲，我們就發(fā)現(xiàn)鋼筋啦！”

    孩子們聽的口水直流：“糖呢，去哪啦？”

    “哎喲喂，給賀二斌一腳蹬到河里頭去啦！”賀炮格外惋惜的說。

    一群孩子恍然大悟一般的流著口水：“可惜可惜啊，賀小炮，那么好的糖咋能掉河里去呢？”

    隨著各家的家長一聲喊回家吃飯，一群孩子才跟那鳥獸似的，呼啦啦全散了。

    “媽，今天咋做啥好吃的？”賀炮進了門，抹著額頭上的汗說。

    幾個孩子掃了半天的河灘，陳月牙當(dāng)然得給他們做點好吃的：“細面條，昨天我買的面粉，給你們抻面吃?！?/br>
    “mama，咱沒rou吃嗎？”傳說中的飛毛腿賀二斌怯生生的站在最后面，問mama。

    不像賀帥和超生一直在城里，幾乎沒吃過rou，賀斌和賀帥在農(nóng)村，因為外婆在rou聯(lián)廠砍大骨頭的原因，經(jīng)常有骨頭啃，沒少過油星子。

    城里清湯寡水的飯，吃的倆孩子嘴里淡出鳥來了。

    “明天吧，明兒一早我給咱們割豬rou去，我給咱割三斤rou，你們想咋吃?！标愒卵勒f。

    “啃，使勁兒的啃大骨頭！”三炮沒吃過真正的rou，記憶里只有骨頭，比臉大的骨頭，在上面啃筋筋兒。

    “ rou哪里需要啃？咱得切成大片兒，用油爆它，使勁的爆它！”

    “哇！”賀炮滿嘴口水。

    “爆好了再配一大碗香噴噴的白米飯，把米飯拌的油油的！”

    “哇哇！”賀斌的口水在下巴上已經(jīng)掛成胡子了。

    自打上回吃了一條魚，陳月牙也有很久都沒吃過rou了，賀譯民最近瘦骨形峭的，錢得攢著給超生看病，但是rou也不能省啊，要不然，賀譯民要成一把骨頭了。

    這不，她正收拾著呢，突然有人敲門了：“陳月牙在嗎？”

    “你們是？”看來了一群人，陳月牙愣住了，問說。

    “咱們是鋼廠的，聽說是你們家發(fā)現(xiàn)了鋼筋，咱們是來送獎勵的?！?/br>
    鋼廠基層的員工陳月牙并不認識，不過既然是送獎勵的，那她當(dāng)然得收下來。

    “兩桶菜籽油，半拉子豬rou，還有一袋大白米，一袋面，這是從咱們鋼廠的食堂里出來的，保證東西好，得，陳月牙同志，你簽個字吧！”對方說。

    一下子獎勵了這么多的東西，把陳月牙都給震住了。

    整整半拉子豬rou，幾個孩子也就只在菜市場的格檔里見過，這年月城里人吃rou，那都是三兩三兩的割，有些人一次也就割四毛錢，二兩的rou，誰見過半拉子豬。

    等人一走，幾個孩子不看別的，先把那半扇豬給圍住了。

    肥嫩嫩的半扇豬，連皮帶著五花rou還帶著排骨，肥楞楞的豬后腿矯健的翹著。

    “月牙，這豬你要不好卸，我來幫你？”王大媽站在門口，搓著手說。

    得，王大媽也有好久沒見過rou了，陳月牙趕著邊兒上的大肥膘，一刀子拉下來，送了她一刀子的肥rou：“大媽，給強子去?！?/br>
    “這怎么好意思？”這年月的肥膘，稀罕東西呢。

    “你原來那么照顧我，一刀肥rou不算啥。”陳月牙笑著說。

    陳月牙削了排骨下來砍開，也不舍得燉它，先用一塊肥rou煉出油來，再把排骨整個兒給煎了，煎的兩面金黃，這才加調(diào)和，重新開始燉它。

    三男孩兒守在鍋前，六條腿抖的梆瑯瑯的，著急啊，急那排骨它咋還不出鍋呢。

    趕天晚兒的，鄧翠蓮和劉玉娟倆喜孜孜的上門來拿錢了。

    進門之前，鄧翠蓮專門囑咐劉玉娟：“大嫂，今兒你可別拆我的臺，咱們要咱們自己的錢，那不天經(jīng)地義嘛，再說了，我家窮，我就是急錢用，我們家的錢得拿著給我大兄弟說兒媳婦當(dāng)禮錢呢?！?/br>
    “咱是農(nóng)村人，缺東西，但進了別人家少摸這摸哪的，看起來沒骨氣！”劉玉娟叮囑她說。

    鄧翠蓮心說，農(nóng)村人也分個三六九等，你家是村長，你當(dāng)然能有骨氣，我沒錢，哪來的骨氣？

    一進門，聞到一股噴香的rou味兒，鄧翠蓮肚子里的饞蟲就開始咕咕了。

    現(xiàn)在還沒包產(chǎn)到戶，但是社員們因為工分不均，勞動抵不上開銷的原因，生產(chǎn)又不積極，農(nóng)村又不讓私人搞養(yǎng)殖，想吃點rou，做夢吧，夢里有。

    而且，迎門就是一大盆已經(jīng)改刀成大塊子的肥rou疙瘩，鄧翠蓮和劉玉娟溢在口腔里的口水活生生的，又給嚇了回去：“二嫂，你是不是把要來的錢全買rou啦，咋這多rou？”

    陳月牙正在從鍋里往外鏟燒好的排骨，先給大嫂和鄧翠蓮一人遞了一塊兒，就把鋼廠獎勵rou的事兒給倆人說了一下。

    “這好事，我們咋沒碰著？”鄧翠蓮?fù)锵У恼f。

    劉玉娟只顧著吃rou，可不顧不上說這些，陳月牙把rou全舀到了盆子里，特大方的說：“我今天晚上先把rou腌上，明天走的時候你們一人帶上幾塊子！”

    “為啥明天走？”鄧翠蓮愣了一下。

    劉玉娟到底比鄧翠蓮聰明，立刻說：“月牙，是不是有啥活兒讓我們干，你只管說。”

    “我們家抽中了打掃河灘衛(wèi)生，明天還要去打掃，你們倆要有時間，幫幫我吧，我是真不愿意孩子們干那種臟活兒?！标愒卵烙谑钦f。

    “幫啊，咋不幫，肯定幫。”鄧翠蓮說著，就從盆里撈了兩大塊生rou起來：“這兩塊是我的，誰也甭跟我搶?！?/br>
    她都打算好了，倆兒子吃一塊，她倆兄弟吃一塊，她和賀親民咂點油味兒就行了。

    而且，留宿城里，真新鮮啊，她的骨頭不比劉玉娟的硬，經(jīng)常搞點野蘑菇，野香蔥啥的，悄悄兒去公公家打秋風(fēng)，后婆婆宋喻明總嫌她身上炕味兒重，可從來沒讓她留宿過。

    陳月牙家只有兩張床，還是破木板搭的，留宿就得在地上鋪席子，但就是在地上鋪席子，鄧翠蓮和劉玉娟睡著，也覺得比農(nóng)村的土炕新鮮。

    陳月牙在給幾個孩子縫內(nèi)褲，松緊她有，線她也也有，就是小內(nèi)褲，她也縫的好著呢，把超生摟在懷里，她就干開了。

    超生要她親自己的小嘴巴，陳月牙就親一下，還要她香自己的小腳丫，陳月牙也香一下，母女倆玩的不亦樂乎。

    鄧翠蓮悄瞇瞇的溜了進來，跟作賊似的：“二嫂子，這是給娃們縫內(nèi)褲呢，你這縫法也太簡單了點，你們城里有電燈，不怕夜黑了熬燈油，你睡你的去，明兒一早，你看我給你縫的內(nèi)褲?！?/br>
    鄧翠蓮居然能縫出個不一樣的內(nèi)褲來？

    陳月牙把內(nèi)褲給她了，她估計賀譯民今天晚上不回來，她今天掃了半天的河灘，是得摟著閨女軟綿綿的睡上一覺去。

    “三嬸，這兜兜上繡的是啥？”大清早的，賀炮一聲嘹亮的嚎叫，把所有人都給吵醒了。

    超生睜開眼睛一看，天啦，小炮哥的屁股上栩栩如生的，繡著一把小手槍，小斌哥哥的也是，大帥哥哥是從來不給她看內(nèi)褲的，但是看得出來，賀帥也特別興奮。

    有內(nèi)褲的日子，他們就是去公廁撒泡尿，那也敢當(dāng)著別的孩子的面驕傲自豪的脫褲子了啊。

    更何況，內(nèi)褲上還繡著孩子們最愛的小手槍。

    “超生，看看這個，喜不喜歡？”鄧翠蓮搖著一條小內(nèi)褲問超生。

    超生哇的一聲，要不是還說不了話，就該叫出聲了：她的整條內(nèi)褲上，繡的滿滿的全是各式各樣的花兒。

    喜歡，超級喜歡。

    陳月牙和劉玉娟才起來，鄧翠蓮就把只穿著內(nèi)褲的，白嫩嫩的小超生給肘起來了：“二嫂，我也不白要你的鞋，我是沒錢，但你看看我繡的咋樣？”

    陳月牙可是懂行的，這栩栩如生的繡功，還不用縫紉機，真是沒發(fā)現(xiàn)，窮到褲襠里墊草灰的鄧翠蓮，居然還有這手藝？

    超生穿著條花內(nèi)褲，小臉蛋兒圓丟丟的，簡直跟那年畫上的娃娃似的。

    賀譯民昨天晚上沒回來，估計還在忙案子。

    陳月牙帶著倆妯娌，弄了點兒早飯吃，就又該去幫街道搞衛(wèi)生了。

    巷子里大家看見陳月牙身后的鄧翠蓮和劉玉娟，雖然是笑瞇瞇的，但是，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倆來打秋風(fēng)的窮親戚。

    別人的內(nèi)褲都是穿在小屁屁上，唯獨賀炮，他舍不得屁股上那把槍，非得把內(nèi)褲套在頭上，反正兩只眼睛在外頭，又不擋著看路，他為啥不把內(nèi)褲放頭上？

    人有好兒不就得炫耀？

    這倒好，賀帥踢了他的屁股幾大腳，指著讓他把內(nèi)褲摘了他也不肯摘，賀炮頂著條內(nèi)褲從巷子里經(jīng)過，惹得滿巷子的孩子眼紅羨慕不說，大人們都差點笑破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