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隔壁絲綢鋪里。 沙淑慧抻開衣衫, 對著燈光, 打量破洞處,嘆氣:“你這破洞正好在刺繡圖案上, 就算縫補好了,這繡圖也補不完整, 除非在上面再繡個圖案覆蓋上,但那樣繡圖厚重會影響袖衫整體的飄逸感?!?/br> 對著破洞研究一番, 沙姐最后總結:“只能再重買一件了,現(xiàn)在的大袖衫都單賣, 你去看看你買的那家店還有沒有賣的吧?!?/br> 涼柚跟著嘆氣,這套衣服是她的兩位室友送的,問別人自己的生日禮物是在哪買的,這種事情她做不出來呀。 見沙姐也沒有辦法, 涼柚只得把衣服收了起來。 涼柚:“先不修了,沙姐你這玉線還有么, 我還得買些?!?/br> 今天之后, 時間有了余富, 雕刻練習提上日程, 以后這玉線的需求量少不了, 涼柚干脆多要了些。 聽到涼柚報的數(shù)量, 沙淑慧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 “這么多,我得去倉庫里給你翻翻,你先坐這幫我看會兒店?!?/br> 絲綢鋪的面積只有五十多平, 經營的范圍又廣,像玉線這種買家少的貨物,都是只把些許樣品擺在店里,等到顧客需要的時候,就去庫房里給拿,這樣能節(jié)省不少面積。 沙姐往后面的庫房走去,涼柚依言坐在椅子上幫忙看店。 雖然無意看人**,但桌子上攤開的記賬本還是映入涼柚眼簾。 沙淑慧沒受過專業(yè)培訓,記賬都是可著自己方便,這賬本上的進項,一筆筆記的直白。 32開的筆記本上,只攤開的一頁紙就夠寫下一周的進項,就算涼柚這種非財務專業(yè)出身的人,都能看出,最近絲綢鋪的生意恐怕并不是很好。 后門處響起些聲響,涼柚收回視線,看到沙姐正費力的拖著一個大紙殼箱往這邊走,趕緊起身過去跟著一起抬。 兩人合力把大箱子運到前臺處,沙淑慧把手伸進箱子里,直往最底下掏去,手里拿著一個白線團出來。 沙淑慧:“箱子上面是你要的紅色玉線,下面這些白線團是沙姐送你的,什么線都有,你拿回去看看能不能用上。” 涼柚本來還疑惑自己似乎沒要這么多玉線,看到沙姐手里的白線團,聽著話,才反應過來,趕緊推脫。 沙淑慧把手里的白線團扔回箱子里,不在意的擺手:“這白線都是我剛開店時候不懂事進的,一大堆在倉庫里賣不出去還占地方,趁著線還能用沒糟爛了,趕緊送送人啥的,也比扔了強,你拿回去可以當繩子用,綁個東西啥的不都行么?!?/br>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涼柚不好再推辭,只得付賬道謝。 熱情的沙姐直接幫著涼柚把一大箱線送到了雜貨鋪里。 最近這段時間,涼柚天天在實驗室里忙碌,好不容易在大堂直播了一下午,晚飯的時間人又跑出去沒了影子,霍邢衍坐在收銀臺后,時不時的向門口張望一下,恰好看到涼柚吃力的拽著一個大箱子。 霍邢衍走過去,“我來吧?!?/br> 有人幫忙抬著,涼柚松了松肩膀,這一大箱子線團可實誠,她和沙姐兩個人的力氣都勉強抬動。 霍邢衍幫著把東西抬到涼柚的臥室,箱子落地發(fā)出沉重的悶響。 霍邢衍:“怎么買這么多線?” 還都是紅線,看起來特別像要給人牽線搭橋的月老紅線,難道是馬上七夕節(jié)了,雜貨鋪要舉辦什么活動? 涼柚拖拽著給箱子靠在柜子邊上放,用事實打破自家保鏢的瞎想,“我沒買多少,底下都是沙姐送的白線,我還不知道該怎么用呢?!?/br> 作為第一個來到雜貨鋪的員工,霍邢衍迎來了第二個員工、第三個員工……但隨著芮憐被調到實驗室去做口脂,大堂就又變成了只有他在那工作。 雜貨鋪雖然安了監(jiān)控系統(tǒng),但收銀的工作還是要人工來,霍邢衍沒拖延多久,被涼柚攆回了大堂收銀。 關上房門,坐在床上,涼柚打開手機微信,找到跟室友的最近聊天框。 【涼柚:美如,我最近想買漢服了,你給我推薦幾個淘寶店呀?】 翟美如大抵旅游到了時差不多的國家,很快回復涼柚。 【翟美如:抱歉柚兒,淘寶的事我?guī)筒涣四阊?,這個你得問婉瑩】 涼柚這才反應過來,室友翟美如大學四年,從未在淘寶上買過東西,要不是每年雙十一都要加入易婉瑩的戰(zhàn)隊助力,估計她連淘寶都不會下載。 也是這會兒,涼柚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穿壞的這套衣服,好像不是翟美如送的,翟美如送的那套太厚重,至今在她的行李箱里塵封。 忙暈頭的涼柚趕緊給易婉瑩發(fā)消息詢問。 【易婉瑩:柚子你要入坑了嘛?剛入坑的話,我建議你去這家搜搜,她家有現(xiàn)貨,款式多還蠻平價的。】 點進易婉瑩發(fā)來的商鋪鏈接,涼柚挨個寶貝查看起來。 等她從店內一百多件寶貝中,找到自己破損那件衣服的時候,眼睛差點都花了,購物車也多了好幾套看起來非常好看的衣服。 百迭裙229元,晉襦179元,大袖衫459元,一套下來867元,如果再加上那些配飾…… 也就是說,婉瑩送自己的這套生日禮物超了千元??? 生日禮物在寢室里都是禮尚往來的,涼柚收到漢服的時候,還曾在淘寶搜了一圈,粗略瀏覽下來大多都是一二百塊的,從來不知道點進來竟然不是一套的價格,而是單件價格? 憶起自己當時的回禮是一個室友說過喜歡的三百多元的帽子,涼柚撓頭,看來她今年送的禮物要好好想想了。 把大袖衫加入購物車,涼柚剛想下單,卻發(fā)現(xiàn)購物車里,這家店鋪自己剛剛加入了三套衣服。 每套都好好看呀,想穿。 自己一個人在店里穿好像有點突兀,涼柚想了想,給霍邢衍發(fā)微信,詢問對方的穿衣碼數(shù)。 等待霍邢衍回復的時候,涼柚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犯了老毛病,沒有加其他店員的微信。 從造紙坊加完好友、記錄好數(shù)據出來后,涼柚拿著手機又進了實驗室。 實驗室里,芮憐正忙著用工具給口脂分裝到盒子里,見到涼柚過來,芮憐放下手里的活計,給口脂蓋上蓋子,摘下口罩。 芮憐:“袍子!” 狍子?傻狍子么??正要拿出手機掃微信的涼柚,拿手機的手僵在半空中:這個小姑娘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罵老板,是不是不想要工資了? 芮憐吃完午飯就鉆進實驗室,一下午都沒見過涼柚,乍然看到涼柚的穿著,驚喜的脫口而出。 等看到涼柚表情不對,芮憐才反應過來,對方好像不是自己以為的同好。 經過一番解釋,涼柚終于弄清楚,原來是‘袍子’而非‘狍子’,是愛好穿漢服的人之間的一種稱呼。 芮憐吐了吐舌頭,涼柚身上的這套她也有買,只不過離家出走什么也沒帶,不然可以和美人老板雙子啦! 誤會解除,涼柚拿出手機,“加下微信好友,方便聯(lián)系?!?/br> 芮憐乖乖的掃碼添加好友,就聽涼柚問,“我打算給你們定套工作服,你平時穿什么尺碼?” 正在給涼柚改備注,芮憐脫口而出,“34b。” 涼柚:“???” 等芮憐反應過來的時候,臉色爆紅。上次買內衣的時候,涼柚說那是送她的工作服,芮憐剛剛心思沒在涼柚的問題上,下意識以為對方又要發(fā)內衣,等到反應過來這次的工作服應該真的是工作服的時候,脫口而出的話已經咽不回去了。 沉默在兩個人之中蔓延開來,最后芮憐干巴巴的報出自己的穿衣尺碼。 涼柚拿著手機離開前,腳步停在門口,想了想回頭:“明天上午給你放半天假,你出去溜達溜達吧?!?/br> 實驗室泡久了,給孩子腦袋都泡傻了?。?! 涼柚自認不是周扒皮,適當必要的放松還是應該給員工一些的。 芮憐總覺得涼柚臨走的那個眼神不太對,仿佛在看傻子,但有假期的喜悅還是壓過了這股怪異感,下班回寢室后,就跟室友許萍萍約好了明天早上去逛街。 許萍萍的工作時間自由,只要能做完規(guī)定任務的手工紙,其他時間可以隨意支配,想了想,應下了芮憐的邀請。 雖然感覺時間不夠用,她想多賺些錢,但去趟超市買些女生必需品的時間,她還是有的。 * 牛嬸來到雜貨鋪的時候,涼柚剛剛從實驗室出來,打算問問霍邢衍中午想吃什么,她好定外賣。 中午的時候大堂里沒什么人,但小飯館應該是非常忙的時候,牛嬸怎么過來了? 牛香梅這次來,是有事找涼柚商量的,“小涼啊,你那個水果撈,你看能不能再多做些,現(xiàn)在這些挺不到晚上就沒了,顧客都吵著想吃。” 之前牛嬸來過一趟,涼柚把供應量提高到了一百盒,沒想到小飯館竟然沒夠賣的。 之前雜貨鋪還沒擴建到現(xiàn)在的規(guī)模,店里也只有涼柚一個人忙活,分給小飯館100盒已經是極限。 現(xiàn)在店里員工多了,時間倒是有了,但涼柚不想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做甜品上,她還有很多雕刻古籍沒有學會。 思索了一番,涼柚沒有急著拒絕,而是跟牛嬸說自己會考慮考慮,過后再給她回信。 牛嬸看了一圈店里的規(guī)模,也知道涼柚現(xiàn)在可能沒有時間,但還是叮囑多想想這事。 涼柚還記得自己剛來雜貨鋪的時候,牛嬸關心她的身體,每頓飯都會送些牛rou,等到后來雜貨鋪生意好了,涼柚自己有意識點rou菜了,牛嬸才沒繼續(xù)。這些恩情涼柚一直記在心里。 從小長在福利院,涼柚看透冷暖和人心,從前的送rou和這次的商量,都能看出牛嬸是個厚道人,不然水果撈這么好做,對方直接進點水果和牛奶,自己做了不就行了,還哪有跟她商量加大供應量這鐘事。 看了看才十一點半就空了大半的甜品柜,涼柚想著確實是該多做些了。 午飯過后,涼柚看到院子里的井蓋有些松動,想來是有人造紙取井水的時候沒有蓋好,走過去把蓋子扣好。 轉身就見許萍萍正站在自己身后。 對方走路沒聲,涼柚嚇了一跳,緩了下才問,“怎么了?” 見她回頭,沒做好心理準備的許萍萍,局促的抓了抓衣角,聲音像蚊子似的,“老板,你是不是要找人做甜點?” 她今天中午和芮憐逛街回來的時候,正好聽到涼柚跟霍邢衍商量,說想要給甜品間招個人的事情。 平時,雜貨鋪的收銀臺是連接前后院的唯一通道,涼柚跟霍邢衍商量的時候,見到許萍萍和芮憐走過去,不用想也知道對方是聽到了。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涼柚點頭承認。 許萍萍鼓起勇氣:“老板,你看我行不行?” 涼柚打量著許萍萍的小身板,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對方輕松舉起三根竹子的樣子。 涼柚:“做甜品要求早上六點開始,最少得做到十二點,供應的是咱們雜貨鋪和隔壁小飯館兩家店。你要來做甜品,是不想做手工紙了么?” 如果可以選擇,涼柚并不想把對方從造紙坊調走。一個造紙工的培養(yǎng)最少需要花費一周,還是在對方有理論支持的前提下,許萍萍走了,涼柚就要再花心思培養(yǎng)一個人。 既然都是招工,涼柚還是想招一個對技術沒有要求的甜品制作工。 許萍萍急忙焦急的否認,“不不不,不是的,我沒不想做手工紙,我是說,我可以一起……” 最后一句話許萍萍差點消音,但還是咬牙說了出來。 聽明白她的意思,涼柚皺眉,“萍萍,這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而是你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的問題。” 很久沒人會用關心的語氣這么跟她說話了,許萍萍低垂著頭,沒讓涼柚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發(fā)紅的眼眶。 許萍萍:“老板,其實我不是家里的獨生女,我下邊還有一個弟弟,正是上學的年紀,我想多賺點錢,給爸媽分擔些壓力。” 從小沒有親人,涼柚無法體會這種把弟弟的責任背在身上的感覺,她想勸對方量力而行,但她也自知沒有立場。 眼看許萍萍快把頭垂到胸口了,涼柚嘆了口氣,“那你明早六點到甜品間找我,我教你怎么做甜品,試用期工資是三千,轉正三千五。” 制作甜品有機器切塊,人力只需要擺盤和熬奶汁,六個小時的工作時間,三千塊的工資已經很高了,芮憐每天做口脂,也才四千五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