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暗流涌動
那地毯很厚實,花紋也很繁復(fù),看起來就像是連同這屋子一起留下的上世紀的古董。 踩在這樣的地毯上,真是讓人有罪惡感。 而且那絳紅的顏色,看起來就像是層層血跡干涸之后的顏色,多看了一會都叫人眼睛發(fā)暈。 祁憐抬起頭看著對方的側(cè)臉,驚覺,在這不甚明亮的朦朧光線里,對方的側(cè)臉極像賀言,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但她馬上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剛跟自己吃過晚飯,又攜手慢慢的走回家的那個人。 賀明朝把書放下,看著封面上的書名,那是一本英文原籍,應(yīng)該也是放在這放了多年的,不像是新書。 還沒等祁憐細看,賀明朝便轉(zhuǎn)了身把書遮住了,正面對著她,那壓力感一下子就來了。 他是這么說的,“地毯擺不下沒關(guān)系,換個大點房子就好了。你跟在賀言身邊,他總不至于連個屋子也不給你買?!?/br> 若說先前的那句話是捕獸夾,那這句話便是一個大陷阱了。 他用了“跟”這個詞,是早已經(jīng)明了自己和賀言之間的關(guān)系,卻不屑于用其它稱呼?還是只是試探兩人間的關(guān)系? 祁憐心思轉(zhuǎn)的快,立即回答:“長河房價高,賀氏給員工的只有住房補貼,福利還沒那樣好。不過賀氏的薪酬比其它公司要高出許多,老員工們要買個房子應(yīng)當(dāng)是沒什么大問題的。至于我么,再存兩年錢,也能買得起?!?/br> 一番話,把自己從曖.昧不清的關(guān)系中給摘了出去。 給她發(fā)工資的是賀言,這么說來,也算是“跟”在賀言身邊的人,也可以說是賀言給買的房子。 賀明朝饒有興致的看她一眼,在那低低的笑。 他笑起來的聲音有點斷斷續(xù)續(xù)喘不上來氣的感覺,應(yīng)該是支氣管或者肺部有問題。 但這些不是祁憐該管的,人為刀俎,她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小姑娘膽子大的很,腦子也聰明,算是個不錯的,跟在我家那小子身邊也還算過得去?!?/br> 祁憐沒搭話,也不敢問“過得去”是什么意思,總不會天真到以為對方這是認可了自己。 想當(dāng)年祝媛是個什么境地,也不難猜他對自己又是個什么態(tài)度。 即使現(xiàn)在賀明朝沒說一句重話,好像都在夸獎自己。 但在他的眼里,自己與祝媛,乃至所有沒有經(jīng)過他點頭就出現(xiàn)在賀言身邊的女人,其實都是一個樣,不值得放在眼里。 然而對方的態(tài)度到現(xiàn)在也不見明了,到底又是在打著個什么主意,祁憐還真是猜不到。 按照正經(jīng)流程來說,不是應(yīng)該直接潑她杯水,然后甩一張支票過來,說“離開我兒子,金額隨你填”之類的嗎? 不,依照賀明朝這樣精明人的做法,興許都不會給錢,直接嚇唬她一頓,那效果也是一樣的。 祁憐抽空想了想,萬一對方真的甩張支票出來,自己是收還是不收。 好好的想一想,大概是會收的,如果她想全須全尾的走出這間屋子的話。 賀明朝不知幾時走了過來,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走到了面前。 “看得懂嗎?”他單手拿著那本書問。 祁憐怔了一下,點了點頭,“會一點?!?/br> 這個回答賀明朝不太滿意,卻還是把書遞了過去,“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什么就會一點?”他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坐姿很隨意,“從256頁開始念,我不叫停不許停?!?/br> 祁憐翻開書,只見書頁都泛黃了,所幸印刷質(zhì)量還過關(guān),紙張厚度也足。 唯一的困難是燈光太暗,但書上的字跡還算清晰清晰,所以辨認起來不算太費勁。 她翻到對方所說的那一頁,原以為是書里有什么話是要告誡她的,而賀明朝自己又懶得開口,才叫讀出來。 等祁憐認認真真的看了兩段,卻發(fā)現(xiàn)那只不過是一本講經(jīng)濟學(xué)的書,沒有哪句話可以引申出別的什么意思。 她照著吩咐開始讀,一口地道的倫敦腔從口中泄出,語速適中發(fā)音也清楚,偶爾遇到兩處復(fù)雜的詞句會停頓一兩秒,不過也算是流利了。 就這么讀了兩頁,祁憐稍微有些口干舌燥,心中也打起了鼓,因為摸不住對方此舉的意思。 光線不太好,她看的眼睛發(fā)澀,就在第三次抬手揉眼睛的時間,賀明朝終于叫了停。 “這么勉強,又何必強迫自己繼續(xù)?” 祁憐合上書,竭力的穩(wěn)住聲線的平靜,“您的吩咐,不敢不從。而且總是要有人讀,您自己看地費勁,作為小輩應(yīng)當(dāng)效勞。” 賀明朝便又笑了,咳嗽的也越發(fā)厲害,“這么聽起來,我是該謝謝你了?” “客氣?!?/br>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聰明人的做法?!辟R明朝想喝口水潤潤嗓,但杯子已經(jīng)空了,茶壺又在茶幾的另外一個角。 祁憐很會看眼色的端起茶壺,替他續(xù)上,隨后便又退到原來的位置上。 賀明朝喝完了水,多看了她一眼,道了句“多謝”,又指著旁邊的椅子,“坐吧?!?/br> 她腳步輕移,也沒敢坐實了,只是搭了一個邊,上半身端端正正的,好像在參加什么嚴肅的會議一樣。 “祁小姐是個聰明人,不會聽不懂我的意思。而你的做法,卻似乎辜負了這份聰明。” 稱呼從“小姑娘”變回了“祁小姐”,好戲這才算是拉開序幕。 祁憐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應(yīng)付對方的發(fā)難。 “清醒與糊涂又該如何界定?也有難得糊涂的說法,但我是個糊涂人,并沒有您說的那樣聰明?!?/br> 虛虛實實的話,若是被旁邊人聽去,那一定是一頭霧水的。 賀明朝矜貴,行事也不肯太粗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事,偏要搞的復(fù)雜。 好在祁憐也是這樣的溫吞個性,也最善于打太極,若是對方一上來就責(zé)難,那還真是不好處理。 “祁小姐一個人生活,很辛苦吧?”他重新戴上了眼鏡,玻璃后的眼睛一片冰涼,“你把自己照顧的很好,也很優(yōu)秀,剛才讀的也不錯,看來父母把你教養(yǎng)的很好。” 提起父母,祁憐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淡淡的回,“多謝您的夸獎,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