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我很好
司琪恍然:“難道他們又想搞突然襲擊?” 時靖立即想到上次爸媽搞突然襲擊時,她剛好在別墅,就是那次,她主動將想要領(lǐng)證的想法提了出來,把他們的人生牢牢綁在了一起。 “也...也許是...是的...”時靖使勁捻著牙簽,睫毛不停顫動,原本還算鎮(zhèn)定的視線又開始飄乎。 幾乎是下意識的,司琪就開了口:“沒事,反正我房子還沒修好,不過是多住幾天的事兒?!闭f到這里,她又覺頭疼,本來房東阿姨答應(yīng)她前幾天就回津城的,沒想到這都十多天了,還住在女兒家沒有回來的意思,前天她沒忍住又打了通電話,是房東女兒接的,說是房東阿姨最近病了,可能要到下個月初才能回津城。 這么算來,她住到下個月初也沒什么大問題,還能給她省點住酒店的錢。 時靖立即抬眼看向她,看到她臉上那令人熟悉的善解人意和溫柔安撫,整顆心情不自禁的綿軟起來,就是這樣,她的溫柔、她的體貼像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著他一點一點毫無知覺的走出了黑暗,當(dāng)他被陽光照耀、被光明披身時,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真的走了出來。 她永遠(yuǎn)都不會明白,她在他的生命中曾發(fā)揮過多么重要的作用。 時靖想過很多,尤其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司琪在他生命中的重要性以后,幾乎是日夜難安,他止不住的暗暗擔(dān)心,司琪會因為他的怪異和可怕而遠(yuǎn)離她,擔(dān)心司琪在領(lǐng)到證以后就會徹底在他生命中消失,所以他想盡辦法跟弘文幼兒園扯上關(guān)系,將她工作的地方牢牢綁在自己身上。 他甚至卑鄙無恥的暴*露自己的脆弱、不堪,渴望借此獲得同情憐憫,用想要活下去作為籌碼賭一次,賭司琪那虛無飄渺的心,然而當(dāng)司琪真的同意了,他卻又有些后悔,這種渴望卻又懼怕的矛盾心情讓他實在無法排解,于是又亡羊補(bǔ)牢似的給她留出了后路,他覺得自己自私又無恥,但又忍不住繼續(xù)在自私無恥的大道上狂奔前行。 猶在沉中,忽覺一只手在眼前揮動,恍然回神,恰見司琪正探身在他眼前揮來揮去,大慨是見他回神了,她才坐起來,微微蹙眉問:“在想什么?” “唔...噢...什么...”時靖先是語無倫次地發(fā)出了一串沒有意義的語氣詞,腦子飛速運轉(zhuǎn),在快要爆炸的前一秒鐘勉強(qiáng)找回了神智,誠肯了問:“不...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么?” 當(dāng)著人面發(fā)呆,這事兒真有點不可言說,時靖覺得很不好意思。 幸好司琪一向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從來不會讓他難堪,現(xiàn)在更是體貼的把話又說了一遍:“我說以后咱們一人做一天飯,衛(wèi)生一起做,現(xiàn)在這樣成天十指不沾陽春水,完全成了甩手掌柜,我怕再過幾天,廚藝就會退步。” “沒關(guān)系?!睍r靖的舌頭秒接了話頭,嚴(yán)絲合縫的對她的擔(dān)憂給出了解決方案:“以后我都可以做給你吃?!?/br> 司琪:“......” 這話接的,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回了。 兩相沉默,一股曖昧頓生,慢慢彌漫到空氣中,別墅里的暖氣好像被人調(diào)到了最大,四周都滋滋冒著熱氣,連帶著她的胸腔也像被人插了根熱得快,逼人的炙*熱很快就卷席了全身,她下意識插了顆車?yán)遄游惯M(jìn)嘴里,腦子里漫長的反射弧終于轉(zhuǎn)完了整圈,她才后知后覺的笑了下,說:“那太麻煩你了?!?/br> “不麻煩?!睍r靖的舌頭大概已經(jīng)成精了,總是喜歡自作主張,等時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 大概被逼到絕處,就能縫生,司琪被時靖堵了兩次,尷尬到了極點反而有種釋然的感覺,反正話說到這兒,意思也再明白不過,再尷尬也不過如此。 細(xì)思一秒,她抬頭凝視著他,終于問出了這幾天日思夜想的憂慮:“這樣,你真的習(xí)慣嗎?” 時靖瞳孔驟縮,捻著衣角的手指僵住,但他還是無比清醒、無比迅速、無比鄭重的回答:“我很好?!?/br> 我是真的很好,很好,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輩子還能有今天,還能有現(xiàn)在。 我做夢都在渴望,這樣的日子可以有很多天,很多月,很多年。 我希望可以一輩子給你做飯,替你打掃別墅,為你準(zhǔn)備所有愛吃的東西。 我不需要你回報,不需要你感謝。 我只求你,能在這里,能看著我。 這樣就足夠了! 然而這些話在他心里起了又落,在他腦海里反復(fù)激蕩翻覆,水波似的散開,又融入到骨rou中,順著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駭,直達(dá)他每一個神經(jīng)末梢,卻沒有流進(jìn)任何人的耳朵,也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就像是他靈魂的震蕩,只能感受,無法言說。 他緊緊閉上嘴巴,死死咬住牙,把成了精的舌頭關(guān)在嘴里,生怕它又跑出來裹亂。 他的坐姿太板正,神情太凝重,眼神太堅持,這句話就好像宣言似的,讓人不得不拿出十二萬分的鄭重。 司琪怔怔看他,原本靈*活多變的舌頭被凍結(jié)了技能,很難得的啞了口。 過了半晌,她才“唔”了一聲,好像就要給這次談話劃上一個句號,然后又用牙簽插了顆車?yán)遄舆f過去。 時靖手上還有一塊蘋果,現(xiàn)在手上又被塞了一顆車?yán)遄?,他還沒適應(yīng)司琪這種說話說到一半又莫名終結(jié)的節(jié)奏,茫然間就把蘋果和車?yán)遄右黄鹑炖锪?,反正他的腦子還在混亂中,基本也嘗不出味道,等咽下了塞住嘴的東西后,他也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那你過的好嗎?” 司琪面帶苦色的看他,半天才吞吞*吐吐了的說了句:“我以前只有99斤的。” 時靖不解。 司琪這才接了下句:“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101斤了?!?/br> 她搬過來才14天,就已經(jīng)長了2斤rou,這是一種多么可怕的長rou速度,難怪電視劇里的地主婆都是肥頭大耳,像這么被人喂養(yǎng),不長rou才怪。 時大總裁聽出這句話的言外之意,眉梢稍揚,然后也吐出一句:“我也長了3斤。” 司琪頓時無語:“拜托,你183的大個子,就算再長30斤也才屬于標(biāo)準(zhǔn)體重,我才165,再長下去就得要減肥,褲子都快穿不進(jìn)去了?!?/br> 這位大總裁到底會不會安慰人,有這么做對比的嗎? 不會安慰人的時總裁剛沉默了眨眼的功夫,又問:“是衣柜里的衣服不合身嗎?要不我再...再買一些...?” 其實他買的那些衣服,她基本很少穿。 司琪一臉徹底被他打敗的無奈表情,然后當(dāng)即做出決定:“以后做飯你我一人一天,衛(wèi)生一人兩天,再這么清閑下去,我肯定得長胖?!?/br> 時靖看了看她憤憤然的表情,感覺到她并不是真的生氣了,腦思維還停留在剛才的話上,總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必須得問出來,然而他想來想去又覺得是不是過于隱私了,并不適合他問。 猶豫來猶豫去,他的眼神不停四處飄乎,滿臉的欲言又止,整個一幅我有問題你快來問我的迫切。 司琪暗嘆口氣,決定先出擊,免得他被自己憋死:“你還有什么要問的?” 時靖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第幾次透支余生已經(jīng)被快被透支光了的勇氣,吶吶問:“衣..服你不...不喜歡嗎?” 司琪一怔。 時靖的話變得流利了一點,大概第一句話已經(jīng)說出了口,之后就再沒有顧忌了,“我看衣柜里的衣服你都沒穿過,所以想知道你是不是不喜歡,你喜歡什么樣的,我可以拿去換的?!?/br> 那些衣服她非但沒穿過,估計都沒怎么摸過,連他準(zhǔn)備的那些化妝品她也沒動過,只有洗手間里的洗漱用品她大概是不得不用,所以才開了一部分。 司琪沒想到他突然把話題轉(zhuǎn)到了這兒,略有些尷尬,把頭發(fā)捋成了馬蜂窩,也沒找到合適的說辭,說喜歡她確實一件也沒穿過,就顯的太假太虛偽,說不喜歡又真怕他會全部換一輪,怎么說都是錯,想到這里,她飛快地看了時靖一眼,一句話福至心靈地到了嘴邊,她笑瞇瞇的問:“怎么,想用糖衣炮彈收買我?” 時靖好像被空氣嗆住了,扭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司琪忙體貼的倒了杯溫水塞進(jìn)他的手里。 時靖緊緊攢著茶杯,視線飄乎半天終于凝在了她的臉上,膽大包天的問了句:“那你會被收買嗎?” 司琪欲笑不笑的回視著她,難得沉默下來,隔著咫尺的距離,她能聽見他輕而綿長的呼吸聲,縈繞在耳邊,無端讓人覺得平靜和安寧,她漫無意識的戳了顆草莓,垂眼盯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很久后,才忽地輕輕開了口:“那得看你想收買什么。”說完,她忍不住看向那淺藍(lán)色的巨大窗簾,心里茫然地想:“他想要什么,她的心嗎?” 這想法甫一冒出,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瞬間就浮出了苦澀難嘗的怪味兒。 時靖的手指被他捏的青白,看似鎮(zhèn)靜淡定的神情下是萬馬奔騰似的緊張和焦慮,聞言,他也跟著默了默,然而沒過多久,他卻開口說:“我什么都不想要。” 司琪略微有些詫異。 “你能在這里,就夠了?!睍r靖輕輕的說。 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坐在這里,看著我,于我而言就足夠了。 他輕柔靜謐的聲音像一碗溫水,緩緩流進(jìn)了司琪的耳朵,讓她驟然緊縮的心臟緩緩舒展開,看著他微微顫動的睫毛,她突然無端想要摸一摸他的眼睛,想要通過這雙幽深的眼睛觸摸到他的靈魂深處。 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究竟發(fā)生過什么? 然而每個人都有無法言說的過去,她的人生信條是不追問,不究底,能相處就相處,不能相處就和平分開,絕不逾越,絕不觸及別人掩藏的秘密。 只是此時,她覺得自己很想違背那些規(guī)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