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識到了對方要干什么，更加劇烈地掙扎起來，卻無濟于事。

    保鏢：“省點力氣吧，就算你有同伙，現(xiàn)在也去追蹤大佬了，不可能來追蹤你?！?/br>
    他將養(yǎng)子拖到了湖邊：“我本來是要上飛機的，所以身上也沒帶什么武器，只好這么處理你了。你也別恨我，恨你自己自尋死路吧。一路走好。”

    保鏢把養(yǎng)子整個人舉起來，就要往湖里扔。

    養(yǎng)子突然爆發(fā)，像被扔進油鍋的蝦一般瘋狂地蠕動，試圖用頭去撞保鏢。他沒有得逞，但保鏢也沒想到他會有這個勁兒，手一松，將他掉到了地上。

    保鏢一腳狠狠踹向養(yǎng)子的肚子，養(yǎng)子仿佛聽見了內(nèi)臟破裂的聲音。

    保鏢又用全力踹了幾腳：“老實點！”

    血液順著喉管上涌，又被布料堵了回去，嗆進了氣管。養(yǎng)子在窒息中失去了抵抗的力氣，被對方丟垃圾般投進了湖里。

    他緩緩下沉，睜眼望著湖面上的微光。

    剛剛決定活下去，就迎來了死亡。他本可以炸成一朵功德圓滿的煙花，最終卻只是作為一團無脊椎動物，在泥濘里腐爛。

    一定會死不瞑目吧。

    這段人生真是有始有終，連結(jié)局都充滿了笑點。

    最后一點氣泡混著血液逃出了鼻孔，養(yǎng)子意識漸漸模糊，恍惚間仿佛看見湖面被一道身影擊碎，養(yǎng)父朝著自己飛速游來。

    那當然是幻覺。受此刻遠在千里之外，更不可能知道他的葬身之地。

    除了最年幼的時候，他這一生都沒有指望過躲在父親身后。

    他一腔孤勇，執(zhí)迷不悟，誓死不回頭，終于奪路狂奔到了此處。

    這一次……這一次……

    這一次是真的不回家啦。

    第五十五章

    受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面目模糊的導演將他攔在家門外，下跪求他離開。他牽著養(yǎng)子在大街上慢慢地走，迎著灰暗天際那團剪影似的殘陽，想象不出這漫長的余生該如何度過。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他一轉(zhuǎn)頭，竟然看見了攻的女秘書：“老總有事找你，請跟我來。”

    身周場景幻化成了攻的辦公室，他像條咸魚般賴在椅上，對面的攻正似笑非笑地遞來一張支票。

    對了對了，這是他們第一次說話，攻正在打發(fā)他離職。

    受來不及憤怒或惶恐，也無心辯駁對錯，像行將溺水之人麻木地攀著唯一的浮木：“老總，我聽說有錢人一般都開空白支票?！?/br>
    那一刻他真的只想訛對方一筆。然后呢，然后就可以再活幾年，活到養(yǎng)子能獨當一面的時候。到了那天……

    攻：“咱先回家吧?！?/br>
    受：“……嗯？”

    受猛然睜開眼。他們正在醫(yī)院走廊的椅子上，身邊還坐了幾個警察。

    攻：“你一天一夜沒睡了，我送你回家休息，這邊不用你cao心。”

    受迷迷瞪瞪地眨眨眼，看了看窗外的晨光，又扭頭望了一眼重癥監(jiān)護室的門：“沒事，我去看看他?！?/br>
    養(yǎng)子在混沌的黑暗里看見了一道微弱的光。他竭盡全力順著光望去，隱約看見了攻和受的身影。

    人死后也會做夢嗎？

    可是他的夢里不可能出現(xiàn)攻啊。

    難道自己還活著？但究竟是為什么呢……

    養(yǎng)子來不及想清楚這個問題，意識就又陷入了黑暗。

    幾個月前。

    攻的女兒：“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都可以跟我說?！?/br>
    受猶豫了幾秒：“其實，還真有一件事……”

    女兒：“什么？”

    受：“你能幫我弄到一個微型的GPS定位芯片嗎？”

    女兒比了個拇指：“交給我吧?！?/br>
    ……

    受從口袋里摸出一只繡工精巧的平安符，遞給養(yǎng)子：“前段時間為你求的，一直沒機會給你……我還等著你回來。”

    ……

    受：“看來他是隨身攜帶著的。你找?guī)讉€信得過的人隨時追蹤吧，這樣萬一有什么異樣，我們也可以及時發(fā)現(xiàn)?！?/br>
    攻驚喜地笑道：“看不出來啊，你居然會做這種事。”

    受：“我也沒想到。大概是最近開竅了吧，我覺得既然阻止不了他，不如盡我所能保護他?！?/br>
    數(shù)小時前。

    攻：“大佬沒有進機場，他突然跑了，我的人正在追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