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他們在溫泉山莊住了幾天，攻白天強行拖著受吃喝閑逛，夜里泡完溫泉，又拉著他做活塞運動。

    受一把老骨頭經(jīng)不起這沒日沒夜的折騰，反而比上班時更累了，一挨枕頭就睡著，根本來不及去想糟心事。幾日下來，逐漸從裝出來的放松變成了真的放松。

    可惜攻不能偷閑太久，在下屬的奪命連環(huán)call之下，短暫的假期結(jié)束了。

    回程的飛機上攻就打開了電腦，飛快地處理積壓下的事務(wù)。

    受望著窗外發(fā)了一會兒呆，湊過去瞥了一眼，有些意外：“這是劇本嗎？”

    攻：“不是，是一些項目簡介。”

    攻之前就準備著要收購一家成績不錯的影視公司，流程已經(jīng)走了一半了，如今又加快了收尾工作。

    與自己兒子白手起家的做派不同，攻進入市場的風(fēng)格就比較低調(diào)，人事調(diào)整也相當溫和，大體上仍舊讓這家影視公司照常運營。除了業(yè)內(nèi)的有心人，誰也沒注意到這家賺的金子從此姓傅了，正可謂悶聲發(fā)大財。

    跟受談過之后，攻就翻看起了公司來年的投資與制作計劃，想從中為受挑出一個復(fù)出作品。

    投資與制作之間，他的首選是自家公司制作，財力支持有保證，可控性強，臨時變通也方便，能全方位無死角地照應(yīng)受。當然，前提是能物色到一個適合受的角色。

    什么叫適合呢？不要與自身差異太大，演起來不吃力，角色設(shè)定還得有出彩之處。男一號就不考慮了——基于受的性格，攻覺得還是循序漸進對他最好；戲份太少也不行——總得讓他冒個頭吧。

    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這角色要符合攻的審美。

    滿足以上所有要求的，幾乎找不到。

    受跟攻一起讀了幾篇介紹，感受到了他的頭疼，安慰道：“年齡差不離的都行吧，先從龍?zhí)拙毩?xí)一下，正好方便我找回感覺?！?/br>
    攻搖搖頭：“那不成?！?/br>
    要不然定制一部？攻陷入了沉思。這么大張旗鼓會不會給受壓力？

    攻一邊思索，一邊隨口道：“你不用cao心這個，有你需要cao心的事情?！?/br>
    受：“啥？”

    攻：“給自己編個背景故事。”

    受明白了。攻想讓他偽造一個全新的身份，以免那陳年八卦陰魂不散。

    受猶豫道：“可行嗎？我本來是準備直面它的?！?/br>
    “你直面啥？那本來就是陷害?！惫ダ淅湔f。

    受：“曾用名……”

    攻：“記錄早就幫你銷毀了，沒有任何人能證明你是他。提過你的八卦貼封了，偷拍你的視頻也徹底刪除了?！?/br>
    受：“公司的同事……”

    攻：“謠傳而已，他們也不敢往外說，說了也沒證據(jù)。你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會計師，突然轉(zhuǎn)行去演戲?！?/br>
    受又想了想：“可是導(dǎo)演……”

    攻：“導(dǎo)演撲街了，翻不起風(fēng)浪，我盯著呢?！?/br>
    受：“……”

    受欲言又止。

    他本質(zhì)上依舊是個謹小慎微的人，但最近越來越無條件相信攻說的話了。仿佛攻說沒問題，那潛在的問題也會自動消失一般。

    受放棄了原本要說的話，苦思冥想了片刻：“我……我年輕時為了養(yǎng)家放棄了夢想，在自己不喜歡的行業(yè)干了幾十年，直到最近痛失重要之人，才被當頭棒喝，決定珍惜余生，重拾夢想？”

    攻咂摸了一下，浮現(xiàn)出了笑意：“怎么這么聰明？信手拈來啊。”

    這故事基本堵死了所有八卦提問。為什么這把年紀才入行？為了夢想。為什么年輕時不演戲？為了家人。這種荒唐決定得到了家人支持嗎？家人已經(jīng)痛失了。

    完全沒毛病。

    受笑道：“熟能生巧唄?！闭摮痘献?，他也算是頗有心得了。

    雖然熟人都知道受有個一言難盡的兒子，但只要養(yǎng)子不自己跳出來作妖，應(yīng)該可以被控制在輿論之外。而養(yǎng)子忙著抱財閥大腿，應(yīng)該也不會干這種自毀前程的事。

    攻瞇了瞇眼睛。

    ——對了，還有財閥大佬。他知道受剛才欲言又止的內(nèi)容了。

    二十年了，財閥大佬還能認出自己當初親手毀了的小藝人嗎？真的認出了，又會采取什么行動呢？試圖再毀他一次嗎？

    攻并不是很擔心。大佬如今自身難保，受又明顯有人罩著。他相信大佬只要看得清情勢，就不會生出那等閑心。

    受始終畏懼大佬，如同恐懼某種法力通天的惡魔，連提都不敢提。而攻卻能平靜甚至漠然地分析對方，這主要是站位決定的。

    他不愿談這件事，轉(zhuǎn)而說：“還有個小事?！?/br>
    受：“？”

    攻：“回去之后就搬去我家唄？”

    受當夜就在攻家過了夜，第二天，攻帶著人陪他回家收拾了行李。

    受在臥房打包衣服，攻進廚房轉(zhuǎn)悠了一圈，看見冰箱上粘著一張泛黃的紙，上頭是油畫棒涂出的一大一小兩個人，筆法很稚拙，像小孩子畫的。

    攻朝受的方向瞟了一眼，將紙揭下來藏進了兜里，免得他觸景生情。

    攻的屋子雖是豪宅，但規(guī)矩很少，一切從簡。兒女早就不跟他住了，他平時也只是回家睡個覺，沒事兒不愿意待在房里，想擺脫空巢老人即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