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眼底閃過一絲得意，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不過我很好奇，用了這種明顯超過你身體負荷的絕招，你現(xiàn)在還能動嗎？你還能不能躲過……”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后面的話遲遲不肯說完。

    齊沐心頭一動，剛才眼鏡男就是故意用異能的噱頭吸引他們的注意，害得趙云瀾險些被偷襲秒殺。他現(xiàn)在故技重施，莫非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他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向已經(jīng)死的不能再死的青浩，瞳孔徒然放大。

    他看到那只被削掉半個腦袋的喪尸居然又動了，它的指節(jié)正在輕微跳動，就像剛剛恢復(fù)知覺的人正在調(diào)試身體的靈敏度。它和趙云瀾相距太近，只需要輕松一擊，就能剖開他的胸膛，或是捏碎他的腦袋。蘇曉璇尚未發(fā)現(xiàn)異常，似乎仍沉浸在“林羽”二字的震驚中。趙云瀾也許發(fā)現(xiàn)了青浩的異常，但他本身無力動彈。

    電光石火之間，齊沐心頭已經(jīng)轉(zhuǎn)過無數(shù)個念頭，他又遇到了和上一次相同的問題。

    救，還是不救？如果趙云瀾死在這里的話，他就可以重獲自由……

    時間轉(zhuǎn)瞬即逝，齊沐把心一橫，將全身的氣勁匯聚到雙足，閃電般撲向趙云瀾。

    這是他壓箱底的手段，通過激發(fā)自己的潛能來短暫提升速度，趙云瀾的“后生”就是脫胎于此。不過齊沐的手法要溫和許多，事后他也只會手腳酸軟，虛弱一小段時間，不會像趙云瀾那樣陷入動彈不得的境地。

    將無法行動的趙云瀾撲倒在地，青浩的銳爪幾乎貼著齊沐的額頭掠過。僅僅是被它的拳風(fēng)擦到，他就感覺額前一熱，一縷鮮紅順著他的鼻尖滑落，火辣辣得生疼。

    解除了冰霜和根須兩大、麻煩，青浩渾身彌漫著死氣，動作卻比生前更加迅捷。一擊落空后，它便緊跟著抬腳踩向趙云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憑齊沐是沒法接住這種程度的攻擊的，他只能抱著趙云瀾就地一滾，任由厲風(fēng)刮過肩頭。

    齊沐痛苦地咬緊牙關(guān)，強忍著沒將后肩上傳來的痛感轉(zhuǎn)化成吶喊，只是低不可聞地哼了一聲，試圖減輕痛楚帶來的壓力。

    趙云瀾無法動彈，只剩一雙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著齊沐，如黑洞一般深邃，蘊含著許多齊沐看不懂的情緒。

    青浩可不會因此放過他們，就要補上第三輪攻擊。好在蘇曉璇也已經(jīng)及時醒悟過來，根須纏繞，枝條紛飛，勉強將青浩引開。但，也僅僅只是勉強……

    誰都看得出來，蘇曉璇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她的招架和防御滿是破綻，揮舞的力道也大不如從前。青浩的攻擊在她的樹軀上添上一道道新的傷痕，甚至在她一時防護不及的情況下，將她的右眼劃破。

    蘇曉璇也是頑強，縱使傷痕累累，也拼死纏住青浩，不讓它有閑暇去考慮收人頭。

    “這樣下去可不行?！饼R沐喃喃低語，轉(zhuǎn)頭望向遠處的眼鏡男，雙眼瞇成一條縫。

    他的精神力在意識之海中匯聚成一股細流，悄無聲息地穿越虛空，沒入眼鏡男的大腦。

    “是誰！”眼鏡男的身體猛地一頓，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痛楚。

    同時，青浩的攻擊卻戛然而止，仿佛是失去了遙控的機器，動作僵硬在半空，看起來頗為怪異。

    蘇曉璇這才得以喘息片刻。

    “是你……”便將目光鎖定在齊沐身上，他的鏡片下反射出nongnong的仇恨，額頭上青筋疊起，瞳孔轉(zhuǎn)變成血紅。

    “死吧！”眼鏡男口中發(fā)出低沉的怒吼，也不見他有別的動作，齊沐便感覺身下傳來一道劇烈的抖動，仿佛地崩山裂。

    他的身下還壓著趙云瀾，本該是軟綿綿的一張人體床墊，趙云瀾又沒法活動，不可能發(fā)出這種劇烈的震動才對。

    不過當(dāng)他看到肌rou鼓脹得仿佛要炸裂的青浩踩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他靠近時，他便了然了。

    這是要把他碎尸萬段的架勢啊！

    “快逃！”蘇曉璇盤根齊出，試圖拉住暴走的青浩，可惜她本人目前也是虛弱不堪，僅僅只能微不足道地將青浩的動作緩上一緩。

    齊沐還沒弄明白為什么眼鏡男會突然變得如此憤怒，青浩就已經(jīng)拖著蘇曉璇的根須走到兩人跟前。它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生命，本該只是一具冰涼的尸體，齊沐卻莫名從它混濁無神的眼底看出無盡的殺意。要不是他確認自己是第一次遇見眼鏡男，他都該懷疑以前是不是殺過別人全家了。

    青浩鼓脹的身體遮擋住空中的艷陽，投下深沉的陰影。齊沐呆呆地看著它，心情沉入谷底。

    完蛋了！

    腦子里亂作一團，齊沐并未注意到，身下的趙云瀾身體隨著呼吸劇烈欺負，粗重的熱氣撲在他的耳根，一波比一波濃重。

    如果齊沐能冷靜下來觀察趙云瀾的狀態(tài)，或許他能發(fā)現(xiàn)趙云瀾淡漠的外表下，正在翻江倒海的內(nèi)心，或許他就能看到趙云瀾眼底的那一抹悸動的掙扎和猶豫。

    可惜他沒有，所以當(dāng)趙云瀾咬開他的皮rou時，他還有點愣神。

    怎么回事？脖子上怎么癢癢的，好像被一只大蚊子叮了一下？

    第29章 接受

    “快跑啊！”蘇曉璇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盡管齊沐的視線被青浩遮擋，他還是能想象到蘇曉璇此刻咬牙苦撐的表情。

    失血的眩暈感接踵而來，伴隨著熟悉的疼痛，齊沐渾身一個激靈，哪里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雖然腦子里就像漿糊一樣混亂，他還是在意識徹底模糊前明白了趙云瀾的打算。

    趙云瀾的體質(zhì)和喪尸類似，自身恢復(fù)能力遠非人類能及，只要有充足的能量供應(yīng)，就算是缺了胳膊斷了腿，也能自己再長出來。更不要說他現(xiàn)在只是渾身乏力，只需要從齊沐那吸取少許的能量，就能恢復(fù)行動能力。

    而三人中，唯一有能力與暴走的青浩一戰(zhàn)的，就只有趙云瀾。

    當(dāng)然對于齊沐來說，趙云瀾把他整個吞下去和輕輕咬他一口，效果是一樣的。咬傷或許不會致命，但從趙云瀾牙齒中分泌的病毒卻會在幾分鐘內(nèi)收割他的性命。

    視線逐漸模糊，齊沐能感覺到趙云瀾噬咬的力道越來越重，一雙有力的手臂環(huán)在他的腰上，將他緊緊鎖住，像是要將他揉進那人的骨rou之中。手臂上傳來脈搏的跳動清晰有力，每一次都在向他傳遞著同一個信息：

    我的人就算要死，也必須是死在我的手中！

    他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種錯覺，但他無暇思索，因為他的意識很快就被混沌的黑暗淹沒。

    新鮮的血液順著趙云瀾的喉管流入貪婪的腸胃之中，新生的力量流遍全身。趙云瀾猛吸一口氣，抱著齊沐的尸體翻身而起。

    幾乎在同一時間，青浩的拳頭也砸在兩人剛才所處的位置，在一陣砰然巨響中，地面裂開蜘蛛網(wǎng)狀的縫隙，煙塵飄蕩。

    趙云瀾抱著齊沐的尸體退開一段距離，將他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繼而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唐刀，頭也不回地大步往眼鏡男的方向踏去。

    青浩掙脫蘇曉璇的束縛，咆哮著撲向背對他的趙云瀾。

    趙云瀾并未回頭，他像是隨意將唐刀往后方一揮，便廢掉了它的兩條腿。

    青浩趴在地上，雙手還在不甘地向前爬動。如果還它有生命和智慧的話，它一定會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驚訝，為什么剛才還和它打得難解難分，需要爆發(fā)全部潛力才能破開它防御的趙云瀾，此時竟能如此輕松地切斷它的雙足。

    它自然看不到，趙云瀾的眼眶中，此時正流淌著鮮血一般的艷紅。